放任沉溺 第9章 第9章

安然记得自己答应过语文老师教明彦写作文。可她觉得写作文这个事情其实也不必教什么。

安然把开出来的车锁放进车篮里。“多看看作文书，多积累一点素材就好。”

明彦的手按在安然的自行车车头上，他似乎在回想什么事情，眼睛在四处看。

“安然你等一下！”

明彦拿出手机翻阅聊天记录。这是他的小号与安然的小号的对话。

在那天念完作文后，明彦特意切换回q小号找安然聊天。

柳：今天在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

顾：……

柳：说一下吧？我今天跟幸运女神说话了，还摸了她的作业本。我觉得下周的期中考试可以考一个好成绩！

顾：……祝你好运。

柳；你真的没有高兴的事情?不高兴的事情有吗？

顾：……还行。就是在苦恼怎么完成老师的任务。

柳：老师给你什么任务了？你当上班干部了？

顾:没。我在想怎么教人写作文。

顾：算了。随缘。

柳：如果有同学向你请教问题，你会答应吗？

顾：会吧。直说就行，会就教。

明彦和安然的对话就在那句话停止。

明彦仔细思考一番，打了好几遍腹稿，最终只能干巴巴地说出一句。“我的作文拜托你了，安然同学。”

明彦这样认真的请求，安然无法拒绝。她把书包放在车篮里说：“嗯。”

“那就说好了，学校附近有家店的东西还是很好吃的！”

明彦听见安然答应下来，他怕安然直接走掉，多次回头看一眼说：“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开车！”

安然站在自行车背后，耐心地等待明彦开了自行车的车锁，推车走过来。

周日只有高三的学生返校，往日听得满满当当的车棚有许多空出来的地方。

游哲和柳双双结伴从学校出来吃饭，一眼就望见站在车棚的安然。

游哲一手掌拍在安然自行车的车座上问：“安然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然没有隐瞒游哲，她不觉得这个事情需要避开许多人，直接说出来反而没有那么多的误会。“我在等明彦。”

“你等明彦做什么？你们回家的方向一样吗？”

柳双双猛地抬起头，用力扒住安然的车后座说：“难不成安然你们要去上补习课？你们这是要偷偷学习，然后在期中考试里卷死所有人？”

安然抿了一下嘴唇，她被明彦叫去问语文作文的问题，期中考试前的临时抱佛脚。“说是补习好像也可以。”

“安然！求你了！”柳双双扶好下滑的眼镜，“带上我吧！”

游哲见安然和柳双双都去同一个地方，她也跟着一起/

明彦推着自己的自行车走过来，发现同行的人又多了两个同学。

“那……那一起啊。”明彦心里称不上不高兴，反而松了一口气。有其他同学在，他和安然说话就不会紧张了。

无论是安然还是其他人都没有想到会在店里遇见班长。班长显然比他们要早来到这家店。他已经拿到烤好的串串在位置上吃起来。

班长一个人吃饭正觉得无趣和安静，拿出手机准备呼朋唤友，这一抬头就看见班上的同学。

“一起来吃啊！我请客！这样你们就不会拒绝我了！”

“……”

老板又端上一叠刚刚烤好的食物。班长招呼还站在门口的几个同学说：“快来啊，我自己一个人吃不完！”

班长连番邀请他们，硬是把他们拐过去坐下。他给安然等人推荐吃加了辣的羊肉串。“这个很好吃的！”

“安然她不能吃辣。”明彦把加了辣的羊肉串碟子转了转，将没有辣的烤面筋和烤肠放到安然面前。

他那天去安然的q空间看了。安然的大号，他无法进去，没有访问空间的权利。

但是明彦他可以进安然的小号空间。安然与他不一样，安然的小号八百年不发一次说说，所以安然的说说数量很少。

明彦点进说说，一下就看见第一条内容。

急性肠胃炎，续命。

很简短的一句话，配图是插着针头的手背。白色的胶布贴几乎与苍白的皮肤贴合，吊针的枕头清晰可见。

明彦反而是有事没事发一条说说的类型。当然，他每一次在空间碎碎念时候@安然，安然都会给他点赞，表示看见了。

安然偶然还会评论一句话。

事事都有回答，句句都有回应，安然会听明彦说许多无关紧要的废话，从不说明彦烦人。

明彦会对许多事情产生兴趣，什么都想试一下，去探索更多的、未知的可能性。

安然不是。

明彦与安然这个人相处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认为安然就像冬天在寒风中在静静等待落雪的人，身上寒冷，性情凉薄，却又会对路人释放善意。

明明看上去是一个脆弱的人，却又有强大和执拗的一面。无论冬天的第一场雪带来的是瑞雪兆丰年的吉兆，又或者是在北风呼啸而过的寸草不生的路途，她都无所谓，是静静地看雪景的观赏者。

她会被各色景物吸引，停下来一看就能看很久。

明彦说：“安然她肠胃不好。”

柳双双立即应和明彦的话，原先她是忘记了安然肠胃不好这件事情，现在记起来就得出于同学情谊提醒安然多注意身体。

“的确是这样，我上回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请假，安然也在呢。那时候她的脸什么颜色都没有，贼吓人。”

柳双双是有事请假回家，过了两天回校，依然没见到安然，这才想起来去问问安然的身体情况。

安然的回答是，肠胃不好，在吊针。

游哲在安然返校那天问过同桌请假的原因，安然的回答是身体不好。

游哲：“安然你那几次请假不会都是因为肠胃问题吧？”

安然：“嗯。”

“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啊。”

班长露出一个忧心的表情，他像是一个关心孩子身体健康的大人，苦口婆心劝安然多注意身体。“现在不在意，等以后老了，可是有你苦头吃了！”

安然知道明彦、班长、柳双双、游哲都是好心提醒她。她点点头，很认真地答谢这几个同学的关心。

“嗯。我会注意的，谢谢你们。”

班长幽幽地叹息，又深沉地对桌子边上的几个人说：“你们都吃了我的东西对吧。那你们跟我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班长一边说，一边拿着刚刚撸完串串的牙签在桌子上比划。“如果你们选择了逃避，我就把你们咔了！”

刚刚产生出来的感动都拿去喂狗吧！

安然沉默一会，手指在她面前的桌子画了一个圈。“我没有吃你的东西，班长。”

班长眼睛立刻瞪圆了，他仿佛要在桌子上瞪出一个洞。他尴尬地说：“不管，你坐下来了！”

柳双双和游哲都露出一个懊恼的神情。

游哲：“早知道不来班长这里坐了。”

柳双双：“班长你这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明彦不露声色把刚刚吃完的一根签字拨到班长手边的签子堆里。他的签子混在班长的签子中，两手一摊说道：“我什么都没有听见，我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吃进肚子里。”

柳双双和游哲立即学明彦的套路，把自己的签子放到班长的签子堆里。

班长被这三个人的行为弄得十分无语。他也不和安然她们四个人乱扯话题了。“帮我个忙吧，大家是不是都是同学！互帮互助啊对不对！”

安然：“班长你需要我们帮你什么忙?”

明彦知道班长为人大方。请人吃点东西这件事情在班长身上发生是很正常的。

像他们这些零花钱比较少的人，偶尔请同学吃烧烤还是可以的，次数多了，钱包的负担会很重。

明彦也没想白吃班长的烧烤，直接给钱班长肯定不会收，换成下一次他请班长吃东西就行。

他与安然一样，都觉得班长如果有事情要帮忙直接说就好。“班长你直接说吧，别在这里拐弯抹角了。”

班长哦了一声，把桌面的签字拨到一边，板着脸很严肃地对安然她们说：“下周期中考试了，考完试第二天就是校运会。”

安然等了好一会，没等到班长继续往下说，她就做出一个回应。“嗯。然后呢?”

柳双双将掉落的头发绕到而后，她对此感到疑惑。“我们不是不能参加校运会吗？校运会关我们这些没有报名的人什么事情?”

班主任特地说了，她们没有校运会的大本营，不能在上课时间随便下楼，去操场走动。只有报了名的同学才可以下楼去，比完赛又得迅速回来教室学习。

画出一个重点，不能在教学楼下面玩。

因为没有大本营，也不能下去玩，给同学加油什么的自然也是不可能了，通讯稿这个东西也不必搞了。

说起通讯稿，安然在小学和中学的时候写过许多。每一年校运会，安然都会写很多通讯稿。她把通讯稿写好放到一个地方，再由专门负责的人把这份加油的心意送至广播站。

通讯稿也就成了班级齐心协力为同学加油的证明。广播站会把交过去的通讯稿念出来，也许不会每一张都念，因为数量实在太多了。

通讯稿最后的落款是，初X （X）班通讯员来稿。

自己写出来的通讯稿自然会认出来。每当自己本人的通讯稿被念出来时，安然身边的同学都会很高兴。

校运会的项目每一天都不同，每一个时段都有不同的项目正在进行。有部分专门是为跑100米的同学加油，那么会在100米比赛时候念出来。

回想起从前参加校运会的经历，安然恍惚的感觉这就是发生在昨天。

班长见这四个同学都神游在外，并没有明白他话里的深意。他焦急地说：“期中考试之后是家长会啊，兄弟们！姐妹们！”

“嗯。我们都知道啊。”明彦并不觉得开家长会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不就是见家长嘛。

家长。

明彦吃烤面筋的动作凝固，他不着痕迹地看向用一次性筷子戳茄子的安然。

安然的父亲或者母亲会来开家长会。

高中前两年，明彦并未和安然在同一个班级。他知道安然在哪个班，也知道安然在哪个座位。

只要知道安然坐在哪里，再看看是谁坐在安然的位置上，就可以获知安然的父亲或者母亲长什么模样。

明彦吃烤面筋的动作变得慢吞吞，味道也不怎么令人回味。

食之无味了。

班长为了让同学们重视这一次家长会，他故意在某些字眼上加重音。“你们帮忙说个好话吧。万一我期中考试考砸了，老师开家长会上点名批评，我回家会被混合双打的！”

游哲：“放心吧，班长。你虽然上课会睡觉，但你是一个好班长。”

柳双双：“对啊，很负责任的班干部。”

“太好了，你们真是太好了！”班长假装被同学们感动到流眼泪，他打开放在塑料凳子上的书包说，“为了答谢你们，我送你们一份试卷大礼包吧！”

“……这就不用客气了，班长。”

“要dei要得！”

班长就像过年过节给晚辈塞红包的人，不断把试卷分发到安然、明彦、柳双双、游哲的手里，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真的拒绝，是不是不愿意接受。

班长：“好好学习啊，认真学习啊！”

班长的同学们：“……我后悔跟班长一起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