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看了看水缸边沿的水渍,小声嘟囔着,“不会藏在这里面吧...”
“...”,周围确实没有能够藏东西的地方,白易川看着及腰的水缸陷入了沉思。
厨房里唯一的光源就是灶台上那盏看起来要死不活的灯,这灯连四周的墙都没照亮,更不用说面前这口黑漆漆的水缸了。
顾然刚要伸手去水里捞,白易川却一把拉住他,抄起灶台上的炒勺探进水缸找了起来。
只见他神情忽然变幻,一言不发地抽出炒勺丢在一旁,脱下西装外套,撸起袖子,哗啦一声从水里捞出一个封着的罐子。
水打湿了他半边的衬衫,白色的衣服隐约地透出肌肉的形状,被合身的西装马甲包裹着,手里托着的小罐子还在不停地滴着水。
他把手上的罐子放在台子上,拎起抹布擦拭着手臂上的水,见顾然半天没反应,便开口道:“出去让你看个够,先看看罐子里的东西。”
顾然应声而动,机械性地把密封的小罐子一点点揭开,直到打开盖子的瞬间才回过神,扭头吐了起来。
白易川瞄了一眼罐子里面,就皱着眉把盖子盖了回去,“看来这金家没一个正常人。”
顾然扶着灶台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难道这是...小孩子?”
只见这罐子长得和山洞里的一模一样,再加上小孩子的白骨,眼前罐子里血淋淋的内脏,恐怕就是所谓被女鬼抓走的孩子。
“这...为什么啊?”
他是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孩子做这么残忍的事,而且还要吃掉内脏?这场面让他不禁回想起猪圈里的情景,于是又一阵反胃。
“有的人以为吃了不足月的新生儿能够延年益寿,甚至有人愿意花重金购买引产的婴儿或是胎盘。”,白易川语气中没有任何情绪,表情却显得极其厌恶。
他一脸不可置信,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啊?”
白易川仔细地把罐子包好放回水里,擦着手上的水说:“人们总是选择相信对自己有利的事,即便他们知道那些营养无法通过口服吸收。”
他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轻轻地拍掉上面的灰尘,“每个人都觉的自己是那个特殊的。”
在顾然看来,衰老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害怕老去。
多活几年又不能成仙。
他不解地摇了摇头,和白易川一起把刚才弄乱的东西放回原位,二人就又回到了大家休息的房间。
桌子上的饭菜依然摆的整整齐齐,角落里姜源凌和大宽两个人盯着食物,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白易川站在门口,用下巴指了指坐在房间角落里的两个人,“怎么办?”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只顾着去厨房找线索,愣是把提醒这俩人的事抛在了脑后。不过他们应该是看别人都没动筷子,所以没好意思先下手。
沉思了好一会,他叹了口气,走到姜源凌二人面前说了什么。
只见姜源凌的表情从尴尬,到疑惑,到惊恐地盯着一桌饭菜,点头如捣蒜一般道着谢。
“说了什么?”
“就说了今天的饭可能有毒,让他们别吃”,他看着白易川那饶有兴致地表情,问道:“怎么?你以为我会说什么?”
“谁知道是不是要怂恿他们吃呢?”,白易川弯着嘴角说完,便挑了个离门比较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本想再解释,却见对方已经闭起了双眼,只好作罢。索性在他旁边地位置坐下,裹了裹外套倚着墙休息。
经过这一整天的折腾,他竟然就这么靠着墙睡着了。
睡醒一觉外面依然是漆黑一片,他环顾四周,除了在隔壁陪着小橘的莹莹和小贺,剩下的人都在休息。
等等,姜源凌呢?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并没有看错,一丝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慢慢升起。
猪圈?!
这是他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
他心跳得像擂鼓一样,仿佛已经预见到姜源凌血肉模糊地躺在饲料池,被一群动物啃噬的样子。
他看了眼身边依然在休息的白易川,犹豫片刻,还是轻手轻脚地起身拉开门只身走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瞬,白易川懒懒地睁开眼,瞥见身旁空空的座位,微微一笑便又合上双眼。
目睹过上一次老太太抛尸,顾然这次出了院门就直接钻进草丛里,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猪圈一步一步靠近。
拜托千万不要让我看到姜源凌的尸体。
他在心里不停地念叨着。虽说姜源凌总是当老板的狗,平时哪边都想讨好的样子让人厌恶,但也不至于这么个死法吧。
当他终于溜到猪圈后面,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鼓起勇气走到一旁,探头望向饲料池。
直到从眼皮的缝隙里看到干干净净的饲料池,他才放心地睁开眼睛。
呼,还好什么都没有。
往回走出去没几步,他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了看猪圈,又环顾四周,几秒过后又朝着猪圈走去。
踱步了半晌,他才犹犹豫豫地停下来,张了张嘴,发出蚊子一般的声音:“原谅...咳咳,原谅...我这一生...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这几个字像是烫嘴的汤圆一般,从他嘴里叽里咕噜一股脑地滚了出来。
猪圈里一片寂静。
刚要再唱一遍那句歌词,猪圈里一头小猪朝他走了过来,他随即蹲下朝着那头小猪开口:“赵不羁?”
小猪眨着眼睛盯着他,用鼻子嗅了嗅,歪着头没有反应。
奇怪,是我记错歌词了?不应该啊,难道是跑调?
“原...”,第一个音刚唱出来,赵不羁的声音就从一旁的成年猪身体里传来:“你声音那么小,我还以为是蚊子呢!”
被赵不羁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刚刚平静没多久的心率又一次飙升:“你们怎么都喜欢搞这种,没被鬼吓死先被你们吓死了”。
“诶,快跟我说说副本里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儿!白易川那家伙呢?” 那一头的赵不羁语气里带着兴奋,催促着顾然给他讲故事。
顾然自是没有想要跟他闲聊的打算,直奔主题:“赵不羁,我有事要问你。既然DM不能透露别的信息,那规则是可以问的吧?”
“只要不涉及剧透和指向性引导,都是可以说的”,赵不羁难得地正经了一回。
“副本能躺赢么?比如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只在最后投票时出现。”
他自从进副本就觉得这个游戏有些蹊跷,白易川去哪都要拉着他,而张凯三人无论何时也从不单独行动。
“不存在”,赵不羁的声音笃定地说:“副本的道理很简单,不劳而获的行为不提倡哈!”
“那就是可行?”
听他话里的势头不对,赵不羁赶紧解释道:“别别别,我没说可行啊!躺平可是会直接投票失败的。你要有点什么三长两短,白易川不得生吞了我。”
这跟白易川又有什么关系?
在记忆里搜索了半天都没有蹦出这个名字,自己也是进了副本才认识白易川,而赵不羁的话却好像他早就认识自已一样。
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也没心思想这么多,比起熟人,他还是更关心游戏机制:“所以投票失败会怎么样?”
对讲机另一边的人沉默了半晌,说出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事实:“投错票的玩家会被处决。”
顾然其实想过如果出不去这个副本怎么办,大不了就换个世界浑浑噩噩地活着罢了,但他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方式。
他心事重重地往回走,思考着到底自己是想活着出去,还是干脆躺平等死,刚走到院门口,就又看见淑清抱着那个罐子站在老太太房门口。
这回他学乖了,躲在院墙外的窗子下,扒着窗沿屏气凝神地看着淑清的背影。
只见淑清头发凌乱,衣服也脏兮兮的,站在门口低着头,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他竖起耳朵也没听见几个字,只是隐隐约约地听到了‘孩子’,‘好疼’,然后就是低声的呜咽。
那幽幽的哭泣声回荡在夜色里,听得他心里发毛,趁着银色的月光,说这是女鬼的哭声也不为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刚想活动一下发麻的腿脚,淑清忽然转身朝着河的方向动了起来。
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在飘,而顾然也终于看清淑清抱着的罐子,和山洞里的一模一样。
那罐子挡住的衣服上,有一片骇人的血迹,染红了整个衣服的下摆。
就在他晃神的瞬间,淑清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他愣在原地,刚才的淑清明显不是人,那晚餐时见到的淑清又是谁?如果淑清没死,这长得和她一样的的女鬼又怎么解释?
山洞...祭坛...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他飞快地跑回猪圈,冲着里面低声问道:“金家儿子是不是还活着?”
猪圈里面的猪哼哼唧唧地没理他,睡觉的睡觉,闲逛的闲逛,只有一头猪盯着他许久,一声不吭地走开了。
他见此却蹦了起来,大声说了句 “谢谢!”,拔腿就往回跑,身后的茅厕里姜源凌裤子还没穿好,嗷地一声冲了出来。
顾不上身后吓傻的姜源凌,他兔子一样地跑到房间门口,悄悄地打开房门没有吵醒任何人。
他一只手扶在白易川的肩上,气还没喘匀,就凑在对方耳边轻声说:“棺材里的不是金家小儿子!”
白易川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微笑瞬间变脸,睁开的双眼寒意蔓延,犀利的眼神盯着前方,用低沉的声音说:“开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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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然:每个人都要对暗号么?
赵不羁:那当然,所有人都得唱!
白易川:别听他的,直接说话就行
顾然:...赵不羁
赵不羁:喂?喂?信号不好我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