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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吗？妖族出乱子啦！”
一石激起千层浪，店小二尚未撤去昨日中秋的菜牌便被客人们围了起来，食肆内登时如冷水入沸油，好不热闹。
“什么乱子？”
“快说快说！”
“嗐，昨夜栖梧宫哗变，南洲一带，怕是要易主了！”
“妖王呢？”
“谁知道？要么被囚禁了，要么逃命去了，再不然，死了。”
“谁干的？狐君？虎君？狼君？还是蛇君？蝶君？”
“嘿，全错！猜不着吧？栖梧宫左护法！”
话音未落，众人哗然。
“啊？就那个陆清茗？”
“啊，就那个陆清茗。”
“柔柔弱弱跟盏美人灯似的，他凭什么？”
“凭什么？哼哼，就凭凤曜那个不着四六的纨绔样，便是叫我去做妖王，只怕也比他强些。”
“那你倒是去呀。”
“这不叫人捷足先登了么！”
“说起来，前妖王失踪，凤曜临危受命，少不更事也是有的。”
“少不更事？他都快五百岁了！”
“妖么，毕竟与人不同，以他的心性，只怕还不及凡人弱冠之年来得稳重。”
“话虽如此，这些年妖族在他手上，倒也没出过大乱子。”
“如今这乱子还不够大？当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是呢，大乱子没有，小乱子可不少，那妖王之位能坐到今日，已然是他凤曜的造化了。”
“凤鸟好歹是神鸟后裔，尚能服众。如今陆清茗占了栖梧宫，诸妖君必然不服，少不得要较量较量，魔族必得趁火打劫分一口羹，此消彼长，仙族绝无可能置之不理。要是打起来……这安生日子，唉，怕是不多啦。”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提起可能到来的战事，众人心头皆蒙上一层阴翳。
周遭静默一瞬，又有人啐道：“居然还有夸凤曜的？他做得好？还不是教人撂倒了？为君为王者，平庸，就是无能！”
立即便有附和：“不错，什么神鸟后裔？凭他如何少年天才，如今飞都飞不起来，哈，泯然众人矣。”
“嗨，说到底就是凤曜不济事！看看人家霁玄君，与他年岁相当，早八辈子就一统北域了，治下哪一支魔族不是服服帖帖连个屁都不敢大声放！”
……
就在妖族事变的消息如风暴般从南洲席卷整个方外世之际，远在万里之外的北域悄然飘起了今年第一场雪。
黄昏，大雪，寒风，荒野。
鞋底踏在新鲜雪地上，咯吱咯吱的酥松脆响，狐裘大氅随着脚步微晃，扫散了嶙峋怪石上铺陈的一抹白。
怪石后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朝前摸索。
脚步声骤停，衣摆垂落，银灰色狐皮映着雪光，幽幽闪烁。
“尊上？”一名年轻女子停在稍远处。
女子口中称呼的“尊上”并未回应，只是垂睫，目光顺着自己脚边的手一路蜿蜒而去，最终定定地落到手主人的脸上。
那是一张少年面孔，黑发黑眉落满雪花，明眸皓齿，扑簌的长睫结着白霜，两粒黑瞳宛如两枚落在牛乳里的墨玉棋子，泛着清凌凌的光，微翘的鼻尖冻出了红晕，不时吸吸鼻水，两瓣唇惨无血色，嘴角半干的血迹蔓延至下颌，正扯起讨好的笑，呼吸间白雾氤氲。
当真可怜兮兮。
女子靠近几步，看见少年，怔了怔，再细看，却见少年的手消失在霁玄君大氅下，顿时双眼圆睁堪比中秋明月：“哪……哪来的登、登徒子？想死不成！还不放开我家尊上！”
“……”登徒子决然不肯放手，“救我。”
非但不放手，他还打蛇随棍上，手指顺着衣摆一点点向上攀缘，将细滑的布料连外带里抓了满把。
布料顺着力道微妙地向下一坠，下坠之势又被及时阻断。
霁玄君一只手横在腰间，低首与脚下匍匐的少年对视：“理由。”
少年舔舔嘴角，理不直气也壮：“不想死。”
“正好。”霁玄君道，“本座不想救。”
“别这样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你是妖。”
“妖也是一条命。”
“本座是魔。”
“魔也可以造浮屠。”
“好死不送。”霁玄君抬脚欲走。
少年攥紧手中布料：“等等，我知道妖王下落。”
霁玄君动作微顿。
女子奇道：“你是何人？”
少年眸底闪过一丝异光：“妖王凤曜座下心腹，秦容。”
女子蹲下戳戳他：“只为求生便卖主，只怕这心腹是你自封的罢？”
“昨夜危急之时，凤曜竟将我扔给叛军拖延时间，自己跑了。他既无情，便休怪我无义！”秦容鼻子里愤愤地哼出一团热雾，转而谄媚道，“听闻魔尊与妖王少时素有不睦，小人这便弃暗投明来了。”
女子起身：“尊上，如何处置？”
霁玄君只道：“松手。”
秦容讪讪松手，素色布料上赫然一团斑驳的血手印。
霁玄君眉头微蹙。
女子果断手起刀落：“尊上您看，干净了，嘿嘿。”
夜风拂过，霁玄君外袍下摆少去一块，半截裤管随风飘动，玉白长腿在狐裘下若隐若现，犹抱琵琶半遮面，实在风情万种。
四野寂静，不知哪位吞了一下口水，咕咚。
霁玄君声如薄冰：“鹿野。”
“啊？谁叫我？哎呀幻听了，幻听。”女子望天望地，抬手挠头，大步逃离，捏起嗓子，“起驾回宫！”
霁玄君拂袖上辇。
秦容忙道：“那我呢？浮屠还造不造了？”
云辇上的魔尊不咸不淡道：“等你死了，便替你造。”
新春佳节，愿君新岁平安喜乐，福星高照。[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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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惊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