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告知白笙这个问题的准确答案,兴许是我自己都无法得知,所谓人与妖,正与邪的界限究竟为何?
倘若是曾经九重宫阙里不问人间世事的那个司命上仙,想来我只会告诉白笙,所谓界限,就是用来阻隔好与坏,用来区分善与恶。可是如今的司命上仙,见过人世百态,阅过人间千章。
我似乎,自己也不得而知善与恶的区分究竟是什么了。
白笙瞧我陷入了沉思中,便伸手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袖,那一副迷茫的神色尽数消失不见。
“师父,不用想了,等你往后的日子想通了,再告诉我罢?”白笙一双皎长的眼眸静静望向了台阶之下,眸中露出丝丝可怜之色。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台阶下的众生相,愤怒的、惊恐的、不知所措的当真是一夕之间,众生之态皆现。
“是啊,为师同你还有大把的时光,何苦在这儿浪费时间思索这么难的一个问题呢?”我收敛起面上原先阴沉的神色,勾起三分笑意,回眸朝白笙伸出了手,“来,同为师回家罢?”
明明是高出我一个头有余的青年模样的白笙,却如同一个三岁孩提,轻轻挽住了我的手臂。我能透过他的眼眸中看见我自己的模样,也能看见他眸底那险要溢出来的温柔。
“好。”
回到人间住所时,洛桑已将他的小金库收拾妥当,乘着来时那头白鹿在绸庄前候着我们的归来。
瞧着洛桑如此,我不禁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只得忍着旁人诧异的目光从远处而来,落在洛桑身边。
“神仙显灵啊——”
“老夫活了这么久见着活的神仙啦——”
诸如此类的,乃至朝拜,这一座绸庄迅速被大批人群包围。
洛桑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稳稳骑在白鹿上,一脸等着我解决的神色。
我忍住了上前将他揍一顿的**,只得用力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原本嘈杂的四周也一下子变得死寂。
“本仙于仙境听见尔等祈愿与呼唤,此番下凡来视察尔等情况。尔等速速将所祈福之事写于信笺之上,悬挂于司命庙宇大树之上,本仙自会一一查看。”
原本围在四周的信徒听闻此语,皆奔跑而离,想来洛桑骑着的白鹿也追不上分毫。
我长长舒了口气,愤愤瞪了一旁正安抚白鹿的洛桑,对方则似是无事发生一般,轻轻拍了拍白鹿的脖颈,那白鹿便驮着他悠悠然腾上了半空。
洛桑对着我挥了挥手,转身便消失在层层云海之间,连个银锭都未曾给我剩下。
白笙似乎不解于洛桑的这一候一离,万分茫然地扭头看向了正咬牙切齿扬言要撕碎洛桑的我。
我这才发觉失了态,忙理了理衣襟,故意咳嗽了两声以正威严。
“师父,为何洛桑仙尊先行离去了?”
我本想回他一句那是因为洛桑小儿的身子还是得回仙境才能调养,却在方要张口的刹那,阴冷之气从背后瞬间蔓延而上,似是千万只冷手紧紧掐住了全身一般。
这份阴冷之气我再熟悉不过,手腕翻转间,数十朵梅花绽开,将那份无形之气击碎成一片片黑色的渣滓。
“师父?”
不等我回答白笙的困惑,阴冷之气再次袭来,比起方才被击碎的一团,要更加阴森,似要将我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