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方蘅自有妙计 > 第1章 逆风

方蘅自有妙计 第1章 逆风

作者:玉山禾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6-17 16:13:28 来源:文学城

狭小的天窗透出日照,打在铺满干草的地上,投下一片光亮。

方蘅挪了挪位置。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背上,蹲了一夜大牢的僵冷与阴郁,似乎顷刻间就被驱散了许多。

斜对面,一间没天窗的牢房里,一个男人正躺在铺盖上睡觉,胸膛起伏间,鼾声如闷雷一般。

这是害她坐牢的罪魁祸首,方龟。

方蘅冷酷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沉思半晌,随即收回了目光,眼不见心不烦。

门口传来钥匙叮铃当啷的响动,方蘅循声望去,见是班头罗平,手里还端着一托盘,上面放着两个馒头和茶壶。

“你娘今早来了,让我给你送些吃的。”他来到牢笼前,打开送饭的小窗,挑了个大些的馒头递给方蘅,压低声音,“待会儿钱大人就要提审你二人了。你那臭脾气,千万收着些,别和他顶嘴。”

“我省得的。”

方蘅没和他客气,随意擦了擦手,拿起一个馒头,掰着吃了起来。

罗平转头去看了一眼熟睡的方龟,确认他没醒,便又继续开口。

“这事儿你肯定是占理的。你爹去了,他突然上门撒泼卖疯,傻子都知道他是看你们娘俩好欺负,要来抢你家那书坊。他出言不逊,你不过是维护父母。”

可是,判案的那个真的是个傻子糊涂蛋。更何况,从前还……

两人对视一眼,皆目含隐忧。

罗平很快又振作道:“但我听县尉说,知府大人在巡视,这两天会到咱们小茂县来。钱德礼如果真胡乱判案,牵扯到你身上,我就去求大人,让他重审!”

方蘅记下这条信息,但她不习惯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身上,感激一笑后,还是正色拒绝道:“谢谢叔,但是哪里要惊动你了?六郎考试在即,别让他分心。”

罗平眼睛一瞪:“我只知道,你是六郎的师父!授业恩师都坐牢了,他如何还能安心?我们肯定是要为你奔走的!”

“教授应试技巧的培训班老师罢了……”方蘅小声嘟囔,但心中其实很是动容,便不再说扫兴的话,安心吃起馒头,养精蓄锐。

待她又喝过一碗水,罗平才走向方龟处,粗暴地拍了几下栏杆。

“方龟,还睡呢,赶紧起身,随我去大堂受审!”

-

方蘅与方龟亦步亦趋地跟在罗平身后,来到了正堂。

不一会儿,县令钱德礼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行了出来,撩袍上座后,先端了茶碗,又是揭盖撇茶沫,又是看茶汤成色,好不容易入口了,还回味了半天,才开始庭审。

方蘅暗自翻了个白眼。

方蘅与方龟虽然都跪着,但她上身立得板正,跪出了一副顶天立地的高傲气势;而那方龟,则跪坐在鞋上,肩背佝偻。

钱德礼看在眼里,只觉得一个狂妄非常、盛气凌人,另一个老实巴交、可可怜怜。

待双方开始陈述,了解事情始末后,钱德礼眉头一皱。

他重重拍下惊堂木,“方龟,你见财起意,无故上门,惊扰了方家母女,是或不是?”

方龟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大人说的极是!”

方蘅冷冷地看着这俩男人,果然等来了一个“但”字。

“但,本官念在你是初犯,又只是言语无状,并未动手伤人,便小惩以大诫,以后老实些,莫再犯了。”

“听了大人教诲,草民已深深地知错了,多谢大人宽宥,草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言罢,方龟举袖子抹泪,姜葱味扑面而来,熏了方蘅一脸。

“至于你,”钱德礼挑剔的目光扫到了方蘅身上,轻飘飘地搁下评语,“孝心可嘉,但实在蛮横无礼。本朝以仁德立名,太后娘娘编写《劝女书》、《女德》来教导女子,你呢?与男子争讼,还要动手打人,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啊!”

这老货在放他娘的什么狗屁!方蘅眉心一拧,就要反驳,可才吐出一个“我”字,钱德礼就又一拍惊堂木,发签定审。

“方龟,杖责三十。”

“至于方蘅,”他看着这个不安分的女子,想起刚刚那声“我”字,心中更是轻慢,“还敢顶嘴。本来只作口头惩戒,那便杖责十五。去办吧!”

作为证人候审的黄月娘听了,还来不及为自己没出场作证就结束审判了而疑惑,当即大惊,叠声求情:“大人,我家女儿未曾动手啊大人,她是要拦着方龟打人,她没有动手,求大人明察!”

钱德礼正在吹茶沫,闻言重重放下茶碗,冷声:“本官还未追究你教养无方之责,你到好,要教本官做事了!来啊,将黄氏押下去……”

他的眼睛在黄月娘与方蘅间打转,心中一动,忽而想起一桩旧事,随即判道:“射充为军妻。”

本朝地方厢军组成复杂,来源混乱,普遍素质不高,娶妻老大难,官府便会将一些犯妇发配到军寨,配给军卒为妻。而军卒之间,会进行射箭比试,成绩最好的人能得到妻子。这便是射充。

黄月娘脸色顿时煞白,却仍在为女儿求情。

主簿纸笔一顿,抬头看了钱德礼一眼,犹豫片刻,如实将判词记录下来。

而方蘅怒气填胸,疾声厉色,高呼道:“不合理,不合法!我要上诉,我要告到府上去!”

钱德礼充耳不闻。

门外旁听的群众议论纷纷,大多都很愤怒。其中有方家的至交好友,当即转身就要回家收拾行李,预备去府城帮忙申诉。

他才转身,便见有一行轻骑“笃笃”缓步而来,为首的青年骑着踏雪黑马,身着干练骑装,峻如苍松,峭似直峰,一副武人打扮。但他束发的发带飘飘,气质沉静,眉目光彩,熠熠如美玉,显见文人气质。

几骑纷纷下马,为首的还没说话,身后一年轻人帮问道:“作何都围在这里,里面在审案?”

方家好友脸上还有愠怒,狠狠点头。

为首的青年察看了一番围观群众的神情,心中有了底。

他回身,向着人群里年纪看着最长的一位摆摆手,请道:“长官,您不是要旁听狱讼吗?请吧。”

-

钱德礼心不在焉地听了会儿方蘅的反驳,抬手让人来加水。

重新端起茶碗,不待揭盖,罗平忽而小跑到堂前,大声宣布:“知府大人到了!”

钱德礼手一抖,一盏新沏好的滚烫的茶水就这样浇到了他的身上、腿上,**滚烫,直将他痛得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一边跳着脚抖动衣摆,一边急急问道,“不是过两日才到吗?”

罗平掠过方蘅,悄然给她递了个眼神,迅速收回后,他压抑住眼角眉梢的喜色,重重点头。

“不知为何,是骑着马来的,一行十来人,轻便得很。大人,他们现已进了门,在栓马,即刻就要进来了。”

钱德礼无暇在意罗平的神情,迅速揣摩起知府忽至的理由。

一众主簿、典史、衙役等也起身离位,将大堂站了个满满当当,等待钱德礼经过,好跟在他身后随行。

路过安静下来,不知在琢磨什么坏事的方蘅,钱德礼只觉得她眼睛滴溜溜的,转得人心慌,随即脚步一顿,嘱咐罗平:“案子审完了,赶紧将他们都押下去。”

罗平慢吞吞地大声回话:“什么?您要把他们押下去?可是大人,知府大人说了,他还想旁听您判案呢!”

钱德礼恨恨瞪了他一眼:“低声些!”

罗平便无辜地低头住嘴,但他的目的已达到,因为——

“低声什么?有什么不可说的,还是不想让知府大人听见?”

男子清正的声音落在耳里,方蘅循声转头,这知府声音竟然这么年轻么?她张望几眼,憧憧人影却将来人挡了个严严实实,无法,她只得回头,在心中迅速分析起局势。

而站着的众人更是为之一肃,纷纷退至两侧,眼下,堂上唯余跪着的方蘅、方龟、黄月娘,以及探头探脑的钱德礼。

公堂外,为首的是一名清癯的中年人,美髯飘飘,正是他之前见过的知府刘大人。

刘大人面色平和,不像有什么不虞或急事的样子。

钱德礼松了口气,迎他们上座,但很快,他又想起什么,眉头一皱。

不对啊,刚刚说话的明显是个年轻男子。而且据他所知,知府为人不算中正,向来不能容人,怎会让人替他开口说话?

这时,刘大人身后的随行官员站了出来,是个生得极俊秀的青年人,他拱手道:“我们大人累坏了嗓子,得了失声之症,故而由在下代劳发言。”

刘大人颔首。

原是代言无名氏耳。钱德礼不再关注他,连忙恭维正主:“大人为了咱们州府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实在令人感动!只是,您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青年却毫不客气地打断:“这是桩什么案子?我仿佛听说已经判完了?状纸呢,拿来看看。”

钱德礼一愣,心里头有些不爽快。但他偷觑刘大人神色,见其并无不允,只得将气咽下,假笑道:“方才失手打翻茶碗,弄湿了状纸,正在重写,眼下是瞧不得了。”

青年扫过他一眼,视线在他湿了一片的下摆处停留了片刻,神色淡如白水。

“那便重新审理一遍,让原告与被告各自申诉。”

钱德礼面色一黑。

刚才方蘅就嚷着要上诉,如今真要她在刘大人面前重新说一遍,岂不是瞌睡来了枕头,正合她意,不知道要怎么编排自己!

况且他图方便,只让原告与被告各自陈述,便草草了断。如此操作,既不合规,也不合理,寻常无人纠察便也罢,若让方蘅抖搂出来,便是放到明面上,要被治罪的。

“这个……这个……”他支吾着开口,忽而灵机一闪,急忙道,“大人,这二人方才公然斗嘴,现还都在气头上,恐有污言秽语污了您的尊耳。要不您看这样如何,下官口述一遍给您听?”

刘大人未置可否,青年亦不发一言。

场面一时凝滞。

安静许久的方蘅忽而磕了个头,出其不意地趁空开言。

“大人,民女方蘅,要状告小茂县县令钱德礼渎职,曲从私情,故入人罪,为祸县城,枉为一县父母官!”

言罢,方蘅重新伏在地上。

她能感受到青年的目光投射了过来,还有更明显的、钱德礼怨毒的眼神。

“你敢污蔑本官!来啊——”

钱德礼的怒喝声戛然而止,旁边布料摩挲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刘大人动了动,随后,满堂寂静中,青年淡淡的声音响起。

“方蘅。”

“民女在。”

方蘅直起身子,与他对视。

他的目光沉静又似有探究,钩在方蘅身上,很是专注,“你可知,民告官,即便无罪,也要先打上一顿板子。”

钱德礼心中一喜,以为是刘大人授意让偏帮他,当即望向罗平,朝他使眼色,暗示下重手,最好能把她打得说不出来话,却没得到分毫回应。

方蘅又磕了一个头。

埋首于地面,方蘅心中有惴惴,有抗拒,但更多的是冰凉的愤怒,是斗争到底的坚定,是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闭上双眼,思绪急速流淌。抬起头时,方蘅眸光坚毅,直勾勾地迎上青年意味不明的双眼,锵然开口。

“民女知刑罚,却不得不受罚,为何?方龟贸然上门妄称亲子,是毁谤家父声名;钱大人草草判案,家母求情,他便要将家母充作军妇,是玷污家母清白。父母大人声名受损、清白不保,民女岂能因为爱惜己身,而胆怯不前?

“何况,若是民女不站出来,县令的判决便成了误判。此事不但牵涉民女父母,更祸及县治。

“为父母大人发声,是为孝悌。亲有过,谏使更;先圣云,‘事父母几谏’。进谏父母官钱大人的过错,也是为了孝悌,但更是为了忠信礼义。因此,即便再痛,即便危及性命,民女也要上告长官!”

话至此刻,方蘅适时停顿,留下震撼的空间,但不留人思考余地,便立刻长叩首,掷地有声:“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乃为人之本。民女纵是卑微,也不敢忘却为人之本。民女清楚后果,也愿意承受!”

阐述完毕后,不管对不对、打不打动人,方蘅先在心里狠狠谢过罗平家的六郎:好孩子,没有白带你背书!

——还有前世,那么多方案没白写,没白讲!广告人的含金量,在此刻已尽数体现了!

强制自己胡思乱想一通后,方蘅终于心弦微松,不再紧绷。她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等待回应。

故事开端的灵感来源于《名公书判清明集》,其中的方森、方龟与阿黄一案。大概就是方森死了之后,留下老婆阿黄和一儿一女,还有一个书坊,方龟看到了就心生新生邪念,谎称自己是方森收养的承嗣子,想谋夺书坊,然后被当时的官员识破了,说年长而无后才会收养承嗣子,方森和阿黄有儿有女,为什么要收养你?你长的还那么老,怎么可能呢?

感兴趣的可以搜一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逆风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