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落，凤凰歌 第94章 她是谁？

秦烬阳起身，拿起放在案上的长剑：“你就住这儿，我去旁边西厢房。”

行至门前，他脚步有些踟蹰，复又回头说道：“他们以为我们是夫妻，别人说什么你听着便是。”

坐在软榻上的女子浅笑着：“原来秦公子与那位萧姑娘是夫妻，此前竟从未听人提起过。”

闻言，秦烬阳面色一沉，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不多会儿，萌春被人寻回，她坐在萧慕棉身边，双手抚着胸口，仍是心有余悸：

“太可怕了，竟然敢在荆川城外杀人，这荆川方圆百里遍地都是天水宗的眼线，他们怎么敢的呀。”

萧慕棉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她刚刚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任来若是想杀秦烬阳，大可等他们离开荆川后再动手，荆川到蜀州路途遥远，期间跋山涉水，岂非更好下手？

除非他们想将秦烬阳的死嫁祸给天水宗。萧慕棉脑海中灵光闪过，今日她到天水宗后心头就萦绕着一种怪异的感觉，现在想来，身为代宗主的赵景年竟一直没有出现。

赵景年不知所踪，钱灵与吕溱显然很不对付，名义上的宗主赵天晴还是个奶娃娃，现下正是打压天水宗最好的时机。

若是秦烬阳和萧慕棉死在荆川城外，便能轻而易举将此事嫁祸给天水宗，既能趁机压死天水宗，也能将萧慕棉的失踪圆过去。

任来作为烬阳楼的二号人物接手秦烬阳的位置，程宿控制着万湖山庄，便能称霸武林。

思及此，萧慕棉心中冷笑，倒打得一手好算盘。难怪今日不见任来，只派了他手下的暗线，若是被人看见他亲自动手，可就没办法嫁祸给天水宗。

萌春还在耳边碎碎念：“幸好今日有天水宗相助，否则我就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萧慕棉懒得纠正萌春的错误认知，轻声嘱咐道：“天水宗的弟子们都以为我和秦公子是夫妻，你莫要在他们面前说漏了嘴。”

还在碎碎念的萌春蓦地顿住，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萧慕棉，双眸越瞪越大，惊讶地用双手捂住嘴。半晌，萌春仿佛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压低声音说道：

“小姐，你只告诉我秦公子和他叔叔是你的仇人，你要假装秦公子的老相好接近他。你可没告诉过我，你和秦公子成过亲呀。”

萧慕棉声音淡淡的：“现在你知道了。你若是觉得跟在我身边太过危险，便寻个机会回凉州去，寒凌会好好安顿你的。”

闻言，萌春立刻三指朝天，神情严肃：“小姐，你说什么胡话。当初若不是你从人堆里把我和秋露挑出来，我哪儿活得到今天，我定是要守在小姐身边的。”

萌春的眸色暗了暗，接着说道：“更何况，我还要在江南找我爹。”

见如此，萧慕棉的掌心覆在萌春手背，安慰般轻轻捏了捏。

思绪回到几个月前，萧慕棉决定南下永州时，因觉得此事过于危险，并没有打算带任何人。可萌春抱着她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要跟来。

那时萧慕棉才知道，萌春的爹当初抛弃了怀孕的娘，害得她娘在青楼中郁郁而终。

萧慕棉误以为萌春惦记着从未感受到过的父爱，恨铁不成钢：“你爹负心薄幸，将你娘和还未出生的你抛弃，你还去找他做什么？”

那是萧慕棉第一次在萌春眼中看到如此凶戾的神色：“杀了他。”

总是活泼开朗的萌春，却能在血月门养蛊般的训练中活下来。萧慕棉轻叹口气：“你跟我走吧。”

“哐当”一声惊响打断萧慕棉的回忆，萌春警觉地朝院外而去，却在刚到房门时，就被人粗暴推开。

钱灵去而复返，不敢置信的目光锁在软榻上的女子，声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万湖山庄的小姐！”

她的手高高举起，眼见着巴掌即将落到萧慕棉脸上，一只手横插过来，死死扼住钱灵举在半空中的手臂。

钱灵乍然回头，迎上秦烬阳冷漠的目光。泪花缓缓盈满眼眶，她有些哽咽：“烬阳哥哥，她……”

秦烬阳面如寒霜，朝榻上泰然自若的女子微微颔首，旋即拉着钱灵的胳膊出去了。

萧慕棉的深幽目光追随着钱灵离去的背影，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院中。

她端起案上的茶盏，轻轻抿上一口，钱灵竟知道自己跌下奇崖岭一事，她和任来亦或是秦烬阳的关系，真是密切呀。

西侧院外隐在林荫角落的耳房中，秦烬阳甩开钱灵的胳膊，声音如腊月寒冰：“你在天水宗很闲吗？你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要去找她麻烦。”

钱灵瞪着身前的男子，眼中满含泪花：“烬阳哥哥也知道我在天水宗过得不好么？我求过你那么多次，让你帮帮我，可是你给过一次回应吗？”

她的语调因愤怒越来越高，说到激动处，拉着秦烬阳胸口的衣襟用力摇晃：“那个女人是谁？她是谁？”

秦烬阳面若寒霜，他推开钱灵，向后退上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是谁与你无关。你已经成婚了，你夫君现在重病不起，你应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赵景年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天水宗宗主后人，若是他能好转，定是能压吕溱一头的。”

“赵景年不会好转的！”

闻言，秦烬阳眼中浮现一丝错愕：“赵景年怎么了？为何不会好转？”

钱灵自觉失言，垂下头去，声音也不由得小上几分：“他……病得有些重，大夫说要好好调理，不知何时才能好转。”

见如此，秦烬阳脸色缓和几分，轻叹口气：“你好好照顾他，好好养育天晴，至于我的事，还请你莫要再费心。”

天色渐晚，天空如同深邃的蓝绸，上面点缀着几颗早出的星辰。

天水宗四处都点上了灯，朦胧月色与灯光交织，笼着庭院的秋千。秋千轻摇，发出细微的 “嘎吱” 声响，似在低吟浅唱着夏夜的静谧闲适。

秋千上的女子一袭浅翠罗裙，裙摆随着秋千的轻轻晃动而微微摇摆，足尖偶尔拂过脚边的落花，宛如灵动的蝶翼。

她微微仰起头，阖着眼，长睫在眼下投落一小片阴影，唇角噙着一抹浅笑，像是陷入了某个旖旎的美梦。

秦烬阳怔怔地站在西侧院门前，目光锁在秋千上轻摇的女子身上，耳边回荡着钱灵的怒吼，“她是谁？”。

他也曾无数次在心中问自己，她是谁？他曾以为自己已经触碰真相，可终究是一场空。这个女子与记忆中的人有很多不同，可不知为何，却让自己难以割舍。

暖风吹来，裹挟着庭院里馥郁的花香，撩动起秋千上的女子垂在颈边的几缕碎发。她抬手轻拂，动作轻盈得如同拂去心上的微尘。

仿佛是察觉到什么，她睁开双眸，目光投向院门，声音清脆温婉：“公子回来了。”

秦烬阳仿佛从沉思中惊醒，眸光一跳，缓步行至女子身侧：“今夜好好休息，明日我们便离开这儿。”

秋千上的女子抬头望向身侧的男子，双眸清澈如一汪山泉：“全凭公子安排。我们是回永州还是继续前往蜀州？”

“回永州。”言毕，秦烬阳却忽的一顿，陷入思索。

萧慕棉心中松下一口气，看来不用费尽心力演一出自己受伤的戏码。

城郊长亭，晨雾尚未散尽，丝丝缕缕缠绕着亭檐。

吕溱拱手笑道：“萧小姐、秦盟主，恕吕某不能远送，此回扬州路途迢迢，望两位一路顺风。待武林大会时，我们再拜访万湖山庄。”

秦烬阳的脸上挂着和煦笑意：“劳烦吕公子出城相送，这份心意，我和棉棉定铭记于心。”

寒暄过后，秦烬阳转身，双手轻柔地扶着并肩而立的女子，目光缱绻：“棉棉，上车歇着，路途颠簸，莫要累坏了身子。”

萧慕棉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低语道：“你骑马也莫要赶得太急，遇上风雨，定要寻处安身，切莫着凉。”

萧慕棉躬身进入马车，竹帘垂落，将两个男人的目光隔绝在外。她立刻敛了神色，原来今年又要举办武林大会，届时各门各派齐聚万湖山庄，切磋交流。

秦烬阳和程宿一直对外宣称萧小姐久病未愈，深居简出，这三年便这样敷衍过去。可武林大会时他们又要如何掩盖万湖山庄继承人早已不在的事实。

思及此，萧慕棉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场刺杀真是让自己因祸得福。

萧慕棉微微掀起竹帘，晨曦穿过薄雾洒在高大马背上的男子身上，秦烬阳纵马跟在马车旁边，脊背挺直，眉头却紧缩不展。

一路东行，从荆川至永州约莫要七八日的车程。山边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刚刚落下，缎蓝的天空点着几颗闪烁的星辰。小厮将房中油灯点上，便退了出去。

萧慕棉环视客房，这官道旁的客栈倒是干净又大气。忽听得身侧的男子说道：“我就住你旁边房间，若是有事唤我便好。”

萧慕棉收回目光，看向秦烬阳，微微点头。这一路过来，每晚他都要这样叮嘱一番，只是荆川城外的刺杀后再无风吹草动。

夜色渐浓，萧慕棉和萌春刚熄了灯躺在榻上，听得不远处传来“哒哒”马蹄声，正朝客栈靠近。

萌春一个激灵翻身而起，从窗口望出去。

马蹄声在客栈门前停下，萧慕棉躺在榻上，漫不经心问道：“可看清是什么人？”

萌春有些狐疑地“咦”了一声，轻声回道：“小姐，我怎么觉得这人像天水宗的赵夫人？”

钱灵？萧慕棉蹙起秀眉，她和秦烬阳离开天水宗那日钱灵并未现身，为何过了几日倒追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