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落，凤凰歌 第89章 暴露

萌春察觉到萧慕棉的异常，放下碗筷，问道：“小姐，怎么了？”

萧慕棉撂下筷子，没想到竟来得如此之快。

眨眼之间，大刀闪着凌冽的寒光将方桌劈成两半，杯盘碗盏散落一地，清脆的破碎声不绝于耳。

任来双目通红，咬牙切齿：“萧慕棉，竟真的是你。”

萧慕棉跌坐在地，大声说道：“你认错人了！”

可任来哪儿会听她辩解，握着大刀再次劈来。

萌春抽出长剑，挡在萧慕棉身前，长剑与刀锋相接，发出清脆的铮鸣。萌春只觉得虎口一阵剧痛，长剑几欲脱手。

趁着这个间隙，萧慕棉从袖中取出烟花，用力扔出窗外，烟花划破晴空，随后炸开一朵绚丽的火花。

刀锋凌厉，纵使萌春奋力抵挡，不过是蚍蜉撼树，几招下来已是苦苦支撑。任来一刀划在萌春肩头，萌春闷哼一声，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内力在萧慕棉体内流转，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便能冲破禁制。

刀光已至身前，萧慕棉猛然睁开双眸。

凌冽的刀光带着腾腾杀气映入眼眸，萧慕棉抬眼看见额前的发丝已被刀锋斩落。

电光石火间，头上的屋顶炸裂，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长剑几乎贴着萧慕棉的鼻尖而过，将刀锋挡下。

金属的碰撞声撕裂肃杀的空气，“铮 ——”的一声脆响，恰似洪钟鸣于深谷震于耳边，萧慕棉长舒一口气。顾不上身后的刀剑相接，萧慕棉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萌春。

断梁碎瓷散落一地，桌椅板凳化为齑粉，房中尘土飞扬。房中的狼藉一直蔓延至庭院，青石板上裂痕纵横，院中的那颗木棉树枝叶纷飞，树干上亦是划痕交织。

秦烬阳提剑挡在萧慕棉和萌春身前，周身散发的凌冽寒气让落在身上的阳光也不禁冷上几分。

“任来，此人并非你所想之人，只是容貌相似罢了。”

站在对面的任来冷哼一声：“现在连叔叔都不叫了。”

秦烬阳面上闪过一丝不耐，接着解释道：“舞影姑娘从蜀州来，你若不信，自可派人前去蜀州调查。”

任来目光落在秦烬阳身后的女子身上，畏畏缩缩，再想到刚刚千钧一发之际她都并未出手，的确毫不似万湖山庄的大小姐。

任来面上惊疑不定，可此刻秦烬阳守在这儿，他不想拼个你死我活，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风声逐渐远去，揽云庭又恢复一片宁静，萧慕棉松下一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扶着萌春：“公子，我先扶萌春回屋。”

秦烬阳闷闷地“嗯”了一声。

萧慕棉将萌春放至榻上，熟练地替她包扎好，思索着还是拜托秦烬阳赶紧去请个大夫来。

萧慕棉垂头，微微欠身说道：“秦公子……”

话刚出口，长剑掉落的清脆声音乍然响起，余光中，秦烬阳手上的剑落在青石板上弹了几下。萧慕棉蓦地抬起头，秦烬阳就在她眼前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萧慕棉的手指搭在他的腕上，秀眉紧蹙，秦烬阳的内力如脱缰野马般在身体里乱窜。

莫仲青的话在耳边响起，“苏闻逸那小兔崽子跟着他师父学琴心剑谱，早晚也是要步他师父的后尘。”

她看见玄色衣襟上溅到口中喷出的鲜血，忆起那日透过门缝看到的滴滴殷红，想来秦烬阳内力紊乱已有些时日，只是一直强压着罢了。若是动用内力，便会无法遏制。

躺在地上的人轻哼一声，似是正在从昏迷中苏醒。腕间传来内息平复的感觉，萧慕棉察觉到他体内乱窜的内力正在受到控制般渐渐平息。

萧慕棉挪开手指，这人倒是厉害，一时半会死不了。

几月的相处，萧慕棉可以确定秦烬阳并不想她死，故意引来任来，是希望二人因此心生嫌隙。但看今日情形，这二人的关系，远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针锋相对。

莫非是因为权力之争？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被混沌包围的意识缓缓浮出水面，秦烬阳张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思绪一团乱麻，几近空白。他本能地想撑起身体，发现触手所及是冰凉的地面。

指尖传来的冷意让他的思绪瞬间清明，回忆如汹涌潮水般涌进脑海，心底升起的惊惶转瞬间将身体包裹在寒意之中。

全然顾不上身体的沉重，秦烬阳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冲向房门。门被他用力推开，发出 “吱呀” 一声响，在寂静的院落里显得格外突兀。

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地与刚从隔壁房间出来的女子撞上，一瞬间，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两人就这样怔愣地看着对方。

见她平安无事，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仿佛瞬间被抽走所有力气，秦烬阳软绵绵地顺着房门坐在地上。

萧慕棉赶紧上前扶住他：“秦公子，你怎么样了？”

跟在萧慕棉身后出来的大夫跟了上来，关切问道：“姑娘，可需要为这位公子诊脉？”

探寻的目光看向秦烬阳，只见他微微摇头。萧慕棉朝大夫说道：“不用了，你将那位姑娘的药熬好便是。”

萧慕棉扶起秦烬阳，刚踏进屋里，秦烬阳的脚步蓦地顿住，视线定定地落在地上。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上放着一只枕头，正是秦烬阳刚刚躺过的地方。

萧慕棉不免生出几分心虚，小声辩解道：“你太重了，我没法将你抬上床。”

秦烬阳目光幽幽地看着身侧的女子，轻笑道：“看来是在下难为姑娘了。虽已春深，但夜凉如水，还望姑娘能替昏迷的在下盖上薄被。”

萧慕棉干笑两声：“下次一定。”

萌春伤势严重，所幸并无性命之忧。秦烬阳也借着受伤的由头，在揽云庭一住便是十日。萧慕棉日日照顾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她刚将萌春的药煎好，另一边秦烬阳便嗷嗷着说自己手疼，要舞影姑娘揉揉。

萧慕棉眸色凉飕飕：“我看秦公子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可一点不像生病受伤的人。”

秦烬阳被噎了一噎，脸上笑得愈发开心，顺着女子的话说道：

“依我看，姑娘也该学学坐如钟站如松行如风，下次遇险也好有些自保的能力。明日便继续练剑吧，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那剑，想必姑娘碰都没碰过。”

萧慕棉一愣，这人怎么能如此见缝插针？她不假思索地转头看向萌春，想将练剑的事推到萌春身上。

萌春刚喝完药，正将蜜饯放进口中。突然感受到一道透心凉的目光，她抬起头，看向萧慕棉，目光又缓缓移到自己缠着纱布的肩。眼中分明在说：“小姐，你觉得合适吗？”

次日，天刚蒙蒙亮，萧慕棉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她若一早便去城中请大夫，然后假装在大夫身边忙前忙后，便能躲过今日的练剑。

可还未走到院门，便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随后是秦烬阳清越的声音：“你去哪儿？”

萧慕棉绝望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回头：“我去城中请大夫，萌春的伤也该让大夫再来看看了。”

秦烬阳合上房门：“我去，你就在这儿，千万别出门。”

还不等萧慕棉再争取一番，秦烬阳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萧慕棉挫败地垂下脑袋，看来又得演上一天的戏。

秦烬阳轻轻握住萧慕棉的手腕，将剑柄塞到她手中，剑身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心虚的光芒。

她微微向后退上一小步，眼神中满是怯意，仿佛手上拿的是什么让人胆寒的东西。

秦烬阳抽出自己的佩剑，示范几个简单的剑招，说道：“你来试试。”

在秦烬阳的灼灼目光下，萧慕棉只得硬着头皮轻轻转动手腕，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她极力克制着，装作笨拙地握住剑。

那姿势极为生疏，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剑，而是千斤重的铁杵。她轻轻挥动一下，剑在她手中显得极为不听话，歪歪斜斜地晃动着。

秦烬阳握住她的手，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摩擦着萧慕棉的手背：“跟着我做。”

萧慕棉心中苦叫连连，当年她拜秦烬阳为师时，秦烬阳将剑谱交给她后，便再也未管过。如今，怎么在不该有耐心的地方这样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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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州来的密报送进烬阳楼六层，任来一一翻看，从舞影的画像到她的身世，再到沈世遇是如何与她相遇、是如何替她赎身，一应俱全。

任来放下手中的密函，眉头紧锁，一个有着六七分相似的女子，又年龄相仿，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但无论她是真是假，她都不应该存在于秦烬阳身边，日日提醒着秦烬阳，自己曾违背他的命令，擅自做主杀了萧家人。

可自己有什么错呢？错的是秦烬阳，是他陷入不该陷入的感情，是他违背最初定下的计划。

当年他与萧慕棉出发前往定襄时，自己就曾警告过他，萧长东已然知道他的身份，随时都可能察觉到他们曾经做下的事。

果不其然，他们刚离开扬州，程宿就传来消息，萧长东派出密探。那些密探本应在扬州城外便死得悄无声息，却被皓元拦下。

日夜兼程赶到定襄，本是要告诉他事态已经迫在眉睫，可那个陷在温柔乡的蠢货却说：“不得轻举妄动，在我回扬州面见岳父前，谁也不许动。”

任来咬牙想着，手用力握成拳，指边的信函被他揉作一团，若非自己早有准备，留有一手，恐怕他和秦烬阳早见阎王去了。

哪儿还有如今的地位，哪儿还能废掉辰千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