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落，凤凰歌 第71章 双生

一柄长剑挡住刀刃，巨大的力量让刀剑相交之处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

任来双眼通红，不解地看向秦烬阳，后者沉声道：“他已是强弩之末，我们需带回去细细审问，方可祭命。”

赵景年亦走上前来，他眼中喷涌着复仇的火焰：“没错，我要亲自审问他，是如何杀了我爹，再将他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辰千澈的眼中依旧保持着睥睨众生的傲慢与不屑：“你是哪个阴沟里的老鼠，也配我亲自动手？”

辰千澈的话语如同火上浇油，让赵景年的怒火瞬间达到顶点，他举起剑，仿佛要将辰千澈生吞活剥一般。

秦烬阳伸手拦住赵景年，冰冷的眼神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赵景年一直对秦烬阳心存不满，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萧慕棉隐在暗处，旁观着这一切。这一路上她都以血月门杀手的身份跟随，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藏在暗处，尽量避免与任何人正面交锋。

昨日，绯月寻机会告诉她，辰千澈已离开辰星教。

绯月虽不知萧慕棉与辰千澈有什么样的过往，但心思细腻的她察觉到，萧慕棉是有些关心辰千澈的。

言及此，绯月不禁揶揄道：“真看不出啊，你平时一副清冷孤高的模样，挑的男人却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精品中的精品。”

萧慕棉无奈地看着眼巴巴想听些八卦的绯月，解释道：“他曾出手相救于我，我自然不希望他就这样殒命于天山。”

尽管萧慕棉对辰千澈近日所遭遇的变故一无所知，但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辰千澈此刻已内力枯竭，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再无回天之力。

任来刀锋落下时，萧慕棉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手中的暗器已悄然对准，蓄势待发。所幸，秦烬阳并没有打算立刻结果了辰千澈。

回到胥凉城后，辰千澈被投入琴心派的地牢之中。秦烬阳亲自坐镇，看守严密。

趁着城中众人沉浸在庆祝的喧嚣之中，萧慕棉趁机策马疾驰，一路奔回凉州。

她直奔莫仲青位于山林深处的木屋，然而，迎接她的却是一片空荡，屋内空空如也，连那些珍贵的药材亦不知所踪。

萧慕棉四处搜寻，在门槛的隐蔽角落，发现了苏木留下的暗号。

这是一种只属于萧慕棉、苏木、青琅三人之间的暗号，根据暗号所述，苏木和莫心悠已经向东而行，前往泾安。

正当萧慕棉长舒一口气时，山林中传来一阵细微而急促的声响。萧慕棉警觉地抽出长剑，剑尖微颤，直指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寒凌的身影出现在林中。

寒凌神色严肃，说道：“门主命我与暗轮先行返回门中筹备事宜，可我们一回去，便发现莫姑娘已不在门中。”

他的语气虽平静无波，但萧慕棉却捕捉到一丝质询的意味，不禁挑眉回应：“雪茉的病既已痊愈，莫心悠自然没有继续留在血月门的必要。”

寒凌的目光锐利如刀，一针见血地指出：“莫心悠不应知晓如何离开血月门，而其他人更不应该知道如何进出血月门。”

萧慕棉双手抱剑，话中带刺：“难道你是想让我去查清莫心悠是如何逃离血月门的吗？”

然而，寒凌并没有理会萧慕棉言语中的讽刺，声音毫无波澜，似是在陈述一件他人之事：

“此事我自会找个合适的理由向门主禀报，你无需担心。至于你私自离开胥凉城，我也已在门主面前替你遮掩过去。

若你有何打算，尽管去做。只是别忘了，十日之后便是十五，你需回血月门领取噬心丹的解药。”

闻言，萧慕棉微微怔住，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笑道：“你既然一番好意，又为何一副冷言冷语的模样。你总是这样，哪家的姑娘会看上你这副冷冰冰的模样。”

寒凌的脸色瞬间染上一抹红晕，声音也小了几分，嘟囔着：“你莫要乱说。”

他这副模样，萧慕棉从未见过，不禁觉得颇有趣味，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

萧慕棉虽已易容，模样平平，但笑起来一双眸子弯弯的，明亮如天边悬月。

感受到萧慕棉的注视，寒凌脸颊愈发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见寒凌已是尴尬至极，萧慕棉敛起逗弄的心思，郑重其事地道谢：“此事多谢，日后若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凉州到泾安快马加鞭只需三日，抵达泾安时正是日落之时。

萧慕棉循着暗号，一路摸索到城郊的一处客栈。客栈位于远离官道的野道旁，若不是有暗号指引，倒是不易寻到。

萧慕棉小心翼翼地将客栈的院门推开一条缝隙，确定没有危险后，方才推门，悄然而入。

见莫心悠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摆弄新鲜采摘的莲蓬，萧慕棉笑问道：“莫姑娘真是勤勉，这莲蓬可是要入药？”

听到声音，石桌旁的女子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眸子疑惑地看向萧慕棉。

萧慕棉脚步顿住，这女子的模样虽与莫心悠一模一样，但直觉并非同一人。

两人皆是一怔，同时问道：“你是何人？”

屋内的人许是听见动静，疾步而出。苏木和莫心悠见到萧慕棉，皆是难掩开心。

莫心悠介绍道：“只是我的孪生姐姐，何水心。”

萧慕棉眉头微动，似是觉得这个名字在什么地方听过。

苏木猜中她的心思，悄声在耳边说道：“何姑娘和莫姑娘都是琴心派何尘的女儿。”

萧慕棉惊讶地瞪大双眼，脱口问道：“百晓堂的红鸾姑姑与何尘是什么关系？”

未等莫心悠回答，便听到莫仲青高声骂道：

“还能有什么关系？何尘那个负心薄幸的奸诈小人，勾引我女与他私奔，后又将她抛弃，害得我一双孙女自幼分离。”

萧慕棉暗自咂舌，无意间竟知道了这样一桩八卦。她环顾四周，却并未见到八卦的女主角，说起来，自己倒是从未见过百晓堂这位声名赫赫的情报头子。

正说话间，客栈的院门再次推开，一位妇人走了进来。

见到这位妇人，何水心立刻小跑过去，急切问道：“娘，可有打听到辰千澈的消息？”

红鸾见到萧慕棉，神色一滞，目光中带着些隐忧。她显然认得萧慕棉，却并未料到她会出现在客栈。

红鸾的声音轻缓而又带着安抚的意味：“辰千澈没事，中原武林那些人已经离开天山，不日便将回到中原。”

闻言，何水心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澈哥哥果真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萧慕棉却是微微蹙眉，辰千澈武功尽失被俘，人现下被关在琴心派的地牢之中，作为掌管江湖情报的红鸾不可能不知道。

迎上红鸾的目光，萧慕棉瞬间明白红鸾为何会担心自己在这儿，因为她知道真相。

虽知红鸾有意隐瞒，但萧慕棉并未多言。待她们都进屋后，方将天山上发生的事与苏木一一道来。

苏木轻声说道：“辰千澈杀了何尘后，便将何水心带回辰星教，尊为圣女。如今何水心恢复记忆，自然是不能再与杀父仇人在一起，但她又放心不下辰千澈，便一直留在泾安等消息。”

“红鸾姑姑有意瞒她，是怕她做出什么傻事来。如今得知辰千澈安然无恙，明日他们祖孙四人，便会离开泾安，远走高飞。”

得知这一段原委，萧慕棉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思及自己，更是感觉有什么堵在胸口，叫人喘不过气。

萧慕棉突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红鸾即是何尘的夫人，秦烬阳为何会不认识她？”

苏木微微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莫前辈提及，红鸾姑姑曾被噬肌散毁了容貌，后又更了名字，秦烬阳认不出倒也在情理之中。”

次日清晨，萧慕棉和苏木与她们分别。分别数十年，一家团聚，祖孙四人自然是开心。可萧慕棉却察觉到何水心只是在强颜欢笑。

回凉州的路上，萧慕棉闲聊道：“若是有朝一日何姑娘知道辰千澈的下场，恐是会伤心一场。”

苏木却反问道：“小姐是作何打算？”

虽是没头没尾的一问，萧慕棉却知她意有所指，语气变得严肃：“很难，但总归是要试一试。”

琴心派的地牢位于后山清风洞地底之下，大门被推开，一丝微弱的光线隐隐照亮这潮湿幽暗的地牢。

清风洞中的潭水滴答滴答地从岩石缝隙中滴落，鸦青水纹的衣摆掠过地上的水渍，来到辰千澈身前。

辰千澈琵琶骨被贯穿，身上绑着八根玄铁粗链。虽处境凄惨，可他的脸上依旧带着轻蔑与不屑。

秦烬阳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白玉扇柄，声音幽凉：“当年，你便是在这儿杀了师父。”

辰千澈并未理会他，秦烬阳留着他一条命，为的就是羞辱他。

果不其然，秦烬阳解下辰千澈的镣铐，将他带到清风洞外何尘的墓前：“如今，你便在我师父灵前赎罪吧。”

任来下手极狠，若不是秦烬阳三令五申需留得辰千澈性命，恐怕早已被折磨致死。

纯白的长袍上满是血污与泥土，辰千澈的身体摇摇欲坠，但被挟制跪在何尘墓前。

任来一下接一下地磕着头，声音哽咽，竟是早已泪流满面：“师兄，如今大仇得报，你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辰千澈冷笑：“他生便不得安宁，死又怎会安息。”

闻言，秦烬阳面露疑惑，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