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落，凤凰歌 第6章 出海

萧慕棉诧异道：“你认识我？”

“认得认得，”老人连连点头：“那日你来做客，掌门带着你四处走走时，我曾见过你。”

老人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蹒跚投下的影子之上，才发觉还有一人，抬头看见秦烬阳垂手而立，月光穿透夜幕将他的脸照的清晰可见：

“还有这位公子，你们一起来的。”

萧慕棉和秦烬阳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问道：“老人家，那你是谁？你说有人掳走了掌门，你可知是些什么人？”

陈荣闻言心头一紧，以为萧慕棉是来兴师问罪的，心虚的垂下眼不敢看她，哆哆嗦嗦的说道：

“老朽陈荣，在鲸海派当了一辈子奴才了，掌门最喜欢让我伺候，掌门喜欢什么、生活习惯我是最清楚的。

昨晚我去上茅房，回来的时候看见几个西域装扮的人押着掌门向外行去，掌门脸色苍白，是遭了暗算，或是被下了迷药。”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继续颤声述道：

“还有人在往房间里吹迷药，我自知武功低微，躲在墙根不敢吭声。等他们走了，我才回到房间，发现大家都死了，我吓坏了，就逃到后山去一直躲着。”

萧慕棉眉头紧锁追问道：“您可知那些人将莫掌门带往何处去了？”

陈荣抬头望向萧慕棉，眼中露出挣扎之色，嘴微张又合上，似乎是在纠结着这话能不能说。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若是知道莫掌门被掳去了何处，我们才能前去营救。”

陈荣长叹一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说道：

“掌门将琴心剑谱藏于碧水岛，我猜那些人定是冲着剑谱而来，绑了掌门前往碧水岛去了。”

“碧水岛？”

陈荣解释到：“碧水岛位于东海之中，乘船需四日方能抵达，其间需穿越一片暗礁区，水流湍急、暗流涌动，非是寻常船只所能驾驭，整个三屿镇仅鲸海派有一艘大船能够穿越那片海域，

船平日里停泊在黑水湾山洞里，唯有鲸海派之人知其所在，若想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去了碧水岛，只需前往查看那艘大船是否还在原处，便可见分晓。”

夜幕低垂，陈荣领着萧慕棉和秦烬阳往黑水湾而去，黑水湾在三屿镇码头朝南约七里，

陈荣不会武功，脚程慢，三人抵达黑水湾之时，天际已泛起了后半夜特有的幽蓝。

这是一处狭长的海湾，三面环山，峭壁如削，三人沿着一条被海浪不时拍打的湿漉漉小径，步入山崖之下的山洞，

洞内昏暗无光，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味与岩石的潮湿，秦烬阳将火折子高高举起，山洞里果然空空如也。

“还有没有其他船可以去碧水岛？”萧慕棉焦急的问道。

陈荣摇摇头：“没有了，其他小船是过不了那片暗礁的。倒是可以去越州借船，越州繁华，必有大船可借。”

萧慕棉摇头沉思道：“不行，这里到越州即使快马加鞭也要三天，若是行船逆流而上时间更久，等我们出发之时，那些西域人都已经到碧水岛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秦烬阳终于开口：“萧姑娘，已是后半夜了，不如你先回去休息，至于船只之事，我来想办法。”

萧慕棉歪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你？你打算怎么办？你能变出船来？”

秦烬阳无奈的叹了口气：“萧姑娘，不管我能不能变出船来，我们都该回去休息了，待天亮后再做打算，我们就算坐在这儿干想，也想不出办法的。”

萧慕棉听懂了，秦烬阳就是困了，她也未再说什么，只让秦烬阳保护好陈荣，便回客栈去了。

海风夹带着咸咸的气息，轻轻摇曳着岸边的树叶，发出阵阵悦耳的沙沙声，萧慕棉步履匆匆来到码头，期盼着能寻到秦烬阳的身影。

她步伐急切，不慎将一位头戴斗笠、身背渔网的渔夫撞倒，萧慕棉赶紧将渔夫扶起致歉，渔夫倒不以为意，轻轻摆手示意无碍，随即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独自坐在码头的萧慕棉，望着眼前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双手撑着下巴，目光漫无目的地游移，

听苏木说，今日一早就看见秦烬阳出去了，也不知道秦烬阳是不是找船去了。

“棉棉，快尝尝这荔枝，可甜了。”

许桃桃将剥好的荔枝放在萧慕棉眼前晃了晃。

萧慕棉拿过这晶莹剔透的荔枝咬了口，甜甜的汁水化解了一些此刻的忧愁。

忽然许桃桃兴奋的拽着她的衣袖，指向不远处：“棉棉，那是不是秦公子，你今天不是一直在找他吗？”

萧慕棉顺着许桃桃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秦烬阳和皓元两人，秦烬阳正四处张望似是在找人。

萧慕棉快步向他们跑去，连声问道：“你今天去哪儿了？船的事，你想到办法了吗？”

秦烬阳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轻轻摇着扇子戏谑道：

“若萧姑娘肯开口相求，秦某倒是可以考虑带萧姑娘一起前往碧水岛。”

萧慕棉的手不由自主的摸上了后腰处，秦烬阳知道萧慕棉的长鞭就系在那儿。

秦烬阳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好了好了，不说笑了，萧姑娘赶紧收拾行李吧，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

萧慕棉闻言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被疑惑所取代：“你的船是从何而来？”

秦烬阳但笑不语，只是摇着扇子故作神秘的离开，与萧慕棉擦肩而过。

萧慕棉拉住皓元：“他哪儿来的船？”

皓元恭敬回答道：“楼主初到三屿镇时，就道这儿风景秀丽，于是买了艘废弃的大船，打算待琴心剑谱之事平息后，出海游玩。这段时间那艘船一直在船坞中修缮，今日恰好完工。”

“看不出来你们烬阳楼竟有如此财力啊。”

皓元谦虚道：“萧小姐说笑了，跟万湖山庄相比，不值一提。”

回到客栈，萧慕棉费尽唇舌，终于让青琅勉强同意留在三屿镇。

尽管许桃桃言辞坚决，表示自己足以自保，无需青琅留下庇护，但萧慕棉只道是安排她与青琅留守此地，以备不时之需。

次日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萧慕棉便起身前往鸽棚，将陈荣之事和自己即将出海之事写信告知万湖山庄。

随后她步履匆匆地赶往码头，船夫们正忙碌地将一筐筐新鲜的蔬菜水果搬运上船，碧水岛来回便需八日，至于在岛上会发生什么还未可知。

船只缓缓驶离岸边，融入茫茫大海之中。

两日来，海面多为风平浪静，偶有风浪不时来袭，萧慕棉幼时曾与父亲萧长东一同出海，面对这样的风浪倒是应对自如，

然而皓元显然对海上的生活极不适应，一旦风浪袭来，就头晕目眩。

甲板上，萧慕棉与秦烬阳正聚精会神地研究着海图，陈荣匆匆走来，恭敬地请示道：

“萧小姐，秦公子，再有一个时辰便到汀山岛了，以往莫掌门都会在汀山岛稍作休整。现下皓元公子情况也不太好，是否考虑在汀山岛稍作停留再继续出发？”

秦烬阳闻言，用眼神询问萧慕棉的意见，随后轻轻点头赞同。

“这汀山岛是个小岛，只需一刻钟便能从岛的这头走到那头去，只是岛中间林子密，路可不好走。”

众人在沙滩上休憩时，陈荣介绍道。

萧慕棉独自漫步于细软的沙滩上，白沙细腻，海水碧蓝，果然是个风景旖旎的小岛。

她忽然停下脚步，定睛向前方望去，远处的沙滩上似是躺着一个人影，被几只海鸟围绕着，海鸟不时啄食着些什么，场面诡异非常。

萧慕棉毫不犹豫地向前疾奔而去，当她走近后，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确实是一具人的尸骸。

她迅速驱散那些海鸟，冷静的细细检查着这具尸骸，尸骸被海水冲刷着，难以辨认已死亡了多久，尸骸上密密麻麻都是海鸟啄食的痕迹，已无法辨认面部，从着装看，应是三名西域刀客中的一人。

萧慕棉高声唤来众人，陈荣看着这血肉模糊的尸骸，胃部一阵翻涌，忍不住恶心呕吐起来。

秦烬阳小心翼翼地剥去尸首的衣衫鞋袜，尸首的背部密密麻麻的布满了二十多道匕首刺过的伤痕，有两三道从后背直透胸口，应是致命伤，有的只是在背上留下了浅浅的伤痕。

萧慕棉根据伤痕的分布比划了一下，此人应该是在制服另一人时，被另一人从身下刺向后背。

“这是什么？”苏木低声惊呼，在尸首脚底发现了一个奇异的星星状纹身。

萧慕棉的目光被吸引，她观察着这纹身，似是在哪儿见过，

她盘坐在沙滩上，闭目沉思，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过一幕幕画面，是在哪儿见过呢？

脑海中灵光乍现，一个清晰的记忆浮现出来，她猛地睁开眼，惊呼站起身：

“这是辰星教的标记！我曾在爹爹截获的辰星教密信中见过这个标志！”

秦烬阳闻言蹙眉道：“萧庄主为何要截获辰星教的密信？”

萧慕棉略微思索，皱着眉头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