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栖眉头皱起。
17岁,还是个未成年。
“从我们目前找到的尸块,可以判断出被害人的死亡原因吗?”阮明栖问道。
“不能。”林培鑫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我们带回来的骨头上可以看到,多处骨折线毫无规律,骨折边缘也呈现不整齐走向,并且骨质周围有组织浸染情况,明显是生前多次遭受钝器重击的结果。”
阮明栖迅速从林培鑫一连串的专业术语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死者生前遭受了多次殴打,导致多处骨折,但无法确定死因是否由钝器殴打引起。”
林培鑫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还有一点,”林培鑫继续说道,“我们在带回来的骨骼中,检测出了不止一种DNA。”
阮明栖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现在可以确定检测到了多少种DNA吗?”
“四种。”林培鑫说。
他继续解释道:“我们尝试将组织肌肉进行拼合,根据断口的形状,尸块可以拼凑成一具完整的尸体。”
“我们从皮肤表层提取了组织液进行检测,结果发现,检测出来的DNA结果与骨骼中检测的DNA数据并不一致。”
尽管见过不少“大场面”,此刻还是忍不住重了呼吸。
如果凶手真的要杀人抛尸,为什么不把所有的尸体都一起处理掉?
将三个人的骨头和其中一具尸体的肌肉组织混在一起抛掉,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是不小心“拿”错了,还是故意?
“根据现有的线索,我可以给你两个方向的建议。”林培鑫沉声说道,“仇杀和激情杀人。”
阮明栖的眼神微微一闪。
被害人身上骨折线众多,在他第一次去寻找林培鑫询问解剖结果的时候,就已经亲眼所见。
林培鑫继续说道:“这么多的骨折线,说明凶手和被害人之间可能存在着极大的矛盾,才会多次击打,以至于想致对方于死地的程度。”
他顿了顿:“第二种可能是激情杀人。凶手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对被害人进行了暴力殴打,直到被害人死亡,或者直到凶手的情绪平复下来。”
但激情杀人往往是一时冲动,通常准备并不充分。
林培鑫沉思道:“尸块保存较好的部分可以看出,切口相对平整,这说明凶手在分尸时情绪相对稳定,一个能情绪失控到临时起意杀人的人,我不认为他有这么稳定的心态去分尸,除非他有同伙。”
如果是激情杀人,又可以分为两种情况。
一种是凶手可能有精神问题。这类人在犯案后,还会在事隔一段时间后再进行抛尸,这种行为更是令人费解。
另一种是凶手没有精神问题。他杀人后抛尸,并且选择分开抛尸,可能是因为原本藏尸的地点发生了变化,迫使他不得不采取这种方式。
还是他有什么别的目的?
单从现有的线索,实在难以进行下去。
林培鑫补充:“另外,尸块创口平整,拼合难度小,凶手对人体构造应该是有一定了解,排查嫌疑人的时候可以关注一下这一点。”
“行,我知道了。”阮明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明栖思索着,手不自觉的掏了烟盒出来。
指尖刚刚触碰到烟盒,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阮明栖迅速回神,将烟盒塞回口袋里:“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江序洲看着他:“好。”
不一会儿,阮明栖就很严教授一起从接待室里出来的。
江序洲的目光落在严教授手中的棉签上,眸色微动,似乎想到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时间不早了,我开车送你们回去。”阮明栖说道。
严教授闻言:“这怎么好意思,我们自己打车就行了。”
“没关系,我正好要回家洗个澡,就顺路的事情。”
阮明栖这话倒是真的,他在楚立阳那窝了两天,铁打的人也遭不住这么折腾。
他也是个时候回家洗个澡,休息休息了。
听到这话,严教授也不再推拒,上了阮明栖的车。
将严教授送回家后,江序洲上车时就从后排换到了副驾驶。
“严教授过来是想让警局的人帮忙找找他离家出走的孙子。”江序洲目视前方,语气平稳,“在有联系方式并且掌握了对方所有信息的情况下,按理说是不需要进行DNA取样的。”
“你在怀疑什么?”
现在车上只有他们两个,江序洲自然没必要跟他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问道。
对于江序洲的询问,阮明栖没有半点的意外。
他永远都是这样,看似漫不经心什么都不关心,实际上心比谁都细,眼神也尖的很。
阮明栖说:“就是取个样备着。”
希望用不上。
他没有把剩下半句话说出来,江序洲却猜到了几分:“今天现场找到的被害人年纪在十七八岁?”
此时刚好是红绿灯,阮明栖在思考的时候有个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过的小动作。
他的食指会轻轻地摩挲触碰到的物体,而在自己说完这番话的瞬间,他摸索方向盘的手指突然顿了一下。
江序洲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不用等到他的回答,都已经知道了答案,阮明栖一定是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会这么做。
“如果你真的怀疑,那就找人对比一下,你能安心,严教授也能放心。”江序洲说。
阮明栖轻轻点了点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这个话题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人便转向了其他内容。
得知江序洲从两人分开到现在都没有吃饭,阮明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车头方向调转,去了一家主要经营各种养生粥的餐厅。
虽然算不上是大病初愈,却也在医院住了两天。
刚出院就这么饿着自己,医生开的药也都没吃,摆明了在作死。
阮明栖看着菜单,点了两份粥和几个江序洲喜欢的小菜,就目光紧紧锁住他。
江序洲被他的眼神逗笑了:“阮队,你这个眼神看着我,好像我犯了什么大事要被抓了一样。”
“出院时你答应得好好的,说什么按时吃饭,不熬夜,没想到啊。”阮明栖故意笑着调侃,“江大少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本事,玩的这么顺畅呢。”
江序洲似乎对这个“夸奖”颇为满意,短暂地与阮明栖对视后,便移开了视线:“也不算太好,被你发现了。”
阮明栖顿时无语。
没过一会儿,点的餐都上了。
没闻到食物的香气时还不觉得,闻到后肚子开始抗议。
江序洲就喜欢用各种食材熬煮的粥,尤其偏好海鲜粥。
海鲜性凉,用来煮粥都要用姜片去腥驱寒。
可偏偏他又是个挑食的主儿,葱、姜、蒜、洋葱、韭菜一概不吃。
粥煲端上桌,阮明栖一边抱怨他吃饭麻烦,一边却细心地挑拣着粥里的葱和姜,都挑完后,才装了一小碗递给他。
一碗粥落肚,江序洲感觉胃里暖洋洋的,舒服了不少。
他刚伸手准备夹一块鱼,阮明栖就已经把一碗剔好鱼刺的鱼肉放在他面前。
“看我干什么,看鱼。”阮明栖说,“也不知道挑干净了没有,你自己注意点,别又卡刺了。”
江序洲唇角微微扬起,听他的语气有几分不耐烦,可挑鱼刺的动作却熟练又认真。
“知道了。”
阮明栖接着又挑了小半碗,才开始喝自己碗里那已经有些凉了的粥。
江序洲喜欢吃鱼,还是属于又菜又爱吃,逢吃鱼就卡刺的倒霉蛋。
有两次卡刺严重到话都说不出来,给阮明栖吓的不轻,打那以后只要阮明栖不在,江序洲就不会去碰鱼,哪怕自己非常的想吃。
阮明栖也知道他在忍,所以每次点菜也都会给他点条鱼,然后一边絮叨一边又兢兢业业地给他挑鱼刺。
吃饱喝足,可算是能够回家了。
阮明栖的家所在的小区是一梯两户,阮家和江序洲家里关系好,他们二人更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的能同穿一条裤子。
当初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为了互相有个照应,他们特意选择了对门的房子,一起回家也方便。
阮明栖洗漱完,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在翻腾着案件的细节。
然而,身体的疲惫最终战胜了思绪,沉沉睡去。
另一边的江序洲洗漱完,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不知在思索什么。
明明坐在警局的长凳上时困意挡都挡不住,如今可以休息了,却是半点瞌睡都没有。
他睡眠情况一直都不是很好,有时甚至需要依赖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眠。
一般人吃了感冒药都会很快就犯困,可他却是一点影响都没有,愣是在落地窗前坐到了凌晨三点。
……
第二天一早,阮明栖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局里打来的。
他们和辖区派出所要了监控,监控的角度却好巧不巧避开了那个位置。
只要沿着墙边走,就能轻而易举地避开监控,进入那条巷子。
监控这条线索断了,被害人的年纪在17岁左右,在没有家长报警有孩子失踪的情况下,他们只能去各个学校了解一下,有没有学生近期没来学校上课的。
京海市高中、中专、职校数量不少,他们只能分头行动,逐一排查。
阮明栖动作利索从床上起来,下楼就看到小应同志蹲在自己的车前,手插在另一只手的袖子里。
眼看阮明栖过来,应时将手从袖子里掏出来,伸到他面前。
“嗬,袖里掏蛋,好功夫!”阮明栖笑着接过他递来的茶叶蛋,还是热乎的,可见保护的有多好。
应时:“……”
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
两人离开后不久,江序洲也从楼上下来,开走了刚刚停在阮明栖车位旁边的那辆车。
江序洲显然很熟悉那个地点,导航都不需要开起来。
一个小时后,江序洲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京海儿童福利院。
福利院的院长原本在院子里和小朋友在玩,看到江序洲的身影后,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一秒。
她很快调整了情绪,带着笑容迎上前去,为江序洲打开了大门。
江序洲的车子后备箱里有很多给福利院孩子准备的礼物,年纪稍大一些的小朋友立马跑出来,一口一个“哥哥”叫着,佛在进行一场谁叫得更响的比赛。
在小朋友的帮助下,后备箱里的东西很快都搬完了。
“你上次问的东西我找到了,现在就在办公室里。”院长和江序洲被小朋友们留在了后面。
院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压抑已久的话:“序洲,要是实在找不到就放弃吧,警察都没有办法,我们又还能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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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