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这个消息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接下来流程,繁枝拿出百分百的合作精神去对待。
想尽一生悲伤痛苦的事,依旧难以压抑她心中那股如痴如醉的雀跃。
快要压制不住时,繁枝连忙低下头,假装在悲伤到流眼泪。
她站在钟凌峯的身旁,亲眼目送钟英资被推进火炉里。
繁枝全程低下头,因为这意味着她越来越靠近自由。
结束后,繁枝比谁都走快一步,逃出这里,来到门前的空地。
繁枝知道自己的反应在死者面前,很不尊敬人,甚至到冒犯这个程度。
如果是一年前的繁枝,她可能会因为钟英资离世流下两滴泪珠。
希望他来世再无病痛。
但现在不是,繁枝成为他们手中的牵线公仔,没有自己的灵魂,没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一个站在舞台中央漂亮无魂的面子工具人。
连同繁奥良姜琇芬都是这般想她。
来到休息室,繁枝瞧向窗外的太阳,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的脚边,仅一步之差。
像是她的人生的重启键,温暖而耀眼。
平复好她激动的心情,余光看到门口站在同样是一身袭黑色西装的段浩桀。
段浩桀走进来,并随手关上门,语调冷清不失温度:“原来你在这,还好吗?”
繁枝有些不理解他的话中意思,像是他一直在找自己似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怕说多错多,再传到钟凌峯耳里,到时候又找她麻烦,等于自己砸自己的脚。
段浩桀坐在与她相隔一个位置的椅子上,询问她:“你之后有打算吗?”
“打算?”繁枝沉默一会,“目前不知道。”
段浩桀嘴角轻轻地勾了勾,扭头眸光充斥着期待,望着她道:“明天有空吗?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顺便请你吃饭。”
繁枝抬起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睫:“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
“请客不用了,都是举手之劳。”
明天她可能要离开。
段浩桀淡淡道:“今天晦气。”话音刚落,他打开他的Whats,将手机递给繁枝。
“还是明天好。”
面对梦想乐团的老板在询问要联系方式,繁枝感到受宠若惊,接过手机,相互交换电话号码。
“还有一个。”段浩桀划开Instagram。
繁枝见到这个页面时,诧异看向他,原来他也用年轻人的软件,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段浩桀与钟凌峯是同岁,是从小认识的兄弟,比她大上十岁。
繁枝顿了顿,但还是加上他,点开他的头像,发现他的是私人账号,只有几张他坐飞机时的照片,其余没有。
段浩桀站起来:“明天见,到时候我联系你。”转身离开休息室。
繁枝拧紧眉头,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聊的,为什么明天要见面?
这是她第三次与段浩桀见面,算是彼此的陌生人。
繁枝拿起手机点开Whats的家庭群聊,只有她发送简讯,“爹地妈咪,你们在吗?”
前几个小时发送,没有回信。
繁枝分别再给他们发送简讯,希望这两天能见一面。
思绪被赵婶打断,“繁小姐,少爷在等你。”
“好。”繁枝跟在赵婶身后,继续接下来的流程。
时间总是过地很快,太阳慢慢在西边下山,全部结束。
繁枝坐在汽车的后座,她让赵婶跟钟凌峯说,晚上的追悼晚宴她不参加,以她的身份出现,只会尴尬。
赵婶说钟凌峯答应了,其实他也不想繁枝出现追悼晚宴,今晚是他真真正正成为钟家掌权人的第一个晚宴。
怎么会允许繁枝出现,赵婶叫司机送她回钟家。
-
电梯打开,繁枝停在围栏前,俯视和平常没有差别的客厅,又大又空,往常花瓶插.着鲜艳的鲜花,今天是白色的菊花,没有丝毫人气,可能佣人们全去了追悼晚宴帮忙。
繁枝转身走进卧室,没有开灯,院子里路灯微微透过玻璃落印在窗边上。
她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拿出手机,打开Whats给名称为‘港城三大靓女’群。
包云灿:【枝枝还好吗?】
阮思沛:【没事吧?】
包云灿:【不要怕,我们永远在你身后,养你都不成问题。】
阮思沛:【我也可以养你,嘻嘻。】
阮思沛:【有参加追悼晚宴吗?】
包云灿:【应该没有,我没有见到她身影。】
阮思沛:【会不会是钟凌峯不给枝枝出席?】
包云灿:【有可能,钟凌峯自尊心这么重肯定了。】
......
她们两人是繁枝从小到大的姐妹,包云灿是一名家族连锁酒店的女总裁,阮思沛是一名独立网红插画师,父母是著名大律师,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繁枝望着姐妹们的关心,不知为何原本开心的一天,心突然酸涩。
眼角泛红,泪珠滴落在手机屏幕上。
一整天,繁奥良和姜琇芬未曾找过她,连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
即使他们也在殡仪馆,中间有空闲时间,繁枝至今没有接到他们的信息或者电话。
繁枝眨了眨眼睫,拨通繁奥良的电话,通话响了许久很快结束时,他才接通。
“哦,枝枝啊,爹地现在很忙,你有什么事情找你妈咪。”
繁枝还没来得及开口,繁奥良已经挂断电话。
通话显示只有5秒钟,繁枝还是听到悲伤的背景音乐以及多人一起交流的嘈杂声。
繁奥良声音却很和善且喜悦,稍微一想,他在钟英资的追悼晚宴。
眼眸通红,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不停滴落在裙子上,慢慢晕开,慢慢被吸收,消失无影无踪。
繁枝吸了吸鼻子,指尖抹去眼角处的眼珠,拨打姜琇芬电话。
这次她很快接通,繁枝先开口叫了声,“妈咪。”
姜琇芬语气有些急促,说道:“你在哪里?”
“钟家。”
“好,我现在过去,不要动。”
话音刚落,姜琇芬瞬间挂断电话。
透过窗户玻璃淡黄色的路灯光,旁边的窗纱随风摆动,像是一只无形的大手慢慢抚摸着繁枝的后背,安慰着她。
繁枝背对着窗户,正面是黑暗,背面是明亮。
时间滴答滴答地溜走,繁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情绪慢慢消化完毕。
繁枝摇摇晃晃地起身,转身面向明亮的路灯,望着灯火通明的院子,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如羊脂如玉般的脸庞泪迹斑斑,眼眸泪光点点,眼眶通红,她咬着无一丝血色的唇,脆弱又无助,却盛满坚强。
繁枝给姐妹们回复信息,【我不用参加晚宴,今晚有空吗,我想你们了。】
半秒不到,群里弹出。
包云灿:【我家酒店顶层见。】
阮思沛:【当然有,通宵都行。】
繁枝:【我爱你们。】
包云灿:【too。】
阮思沛:【我也爱你】
繁枝放下手机,嘴角上扬,举起双手紧握又张开,温暖且明亮的灯光只有张开时才有。
想开点,一切都在光之中。
-
繁枝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门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姜琇芬瞧见床上的行李箱,见她正在往行李箱放衣服,问道:“你这是在干吗?”
繁枝并没有因为姜琇芬的到来,而停止动作:“收拾行李。”
见她敷衍,姜琇芬语气加重些:“我问你收拾行李干吗?是想要离开钟家?”
繁枝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现在钟英资走了,我留在这里也没用。”
“之前,和你约定好,钟英资走了,我就自由。”
姜琇芬走过去,抢走她手中的衣服,斥责道:“你这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死心眼?他死了,不是还有他儿子在吗?”
繁枝手顿了顿,无法相信自己母亲居然说出如此违背伦理的话,皱紧眉头:“妈咪,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琇芬说:“枝枝,做人要学会变通,你才25岁,还是完璧归赵,正是花信年华,拿下钟凌峯轻而易举。”
她从小尊敬的母亲,在世人面前是开明优雅的繁太太,说出如此让人恶心作呕的话。
繁枝再次问道:“妈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是钟英资的儿子,在法律上,我和钟英资是夫妻。”繁枝越讲,心越痛,这种关系更多是让她感到恶心。
“怎么?有问题吗?以前古代女的都能,为什么你不能?”姜琇芬压低声音说,“繁枝你要知道,现在你的一切都是妈咪和爹地给你,你才能学得起大提琴,成为所有人敬仰的天才音乐家。”
“你享受这么多年的幸福,该是时候要回报我们,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不顾,说走就走。”
繁枝唇瓣微抿:“妈咪,是钟凌峯要我走,永远离开港城,不然公司会破产。”
姜琇芬说:“你不是有钟英资留给你的遗产,怕他什么。”
她从爱马仕手提袋里,拿出一份文件,“签了它,枝枝我们才是一家人。”
繁枝翻开文件,又一份遗产转让书,他们也想要钟英资留给她的遗产。
华熠集团百分之5的股权,以及国内外多处房产和产业。
华熠集团是钟家的公司,主要做房地产以及金融,港城有一半的地皮属于钟家。
在国外一些知名国际大都市,都有不同程度的楼盘,很受权贵富豪名人们追捧争抢购买。
“没了。”繁枝半眯着眼眸望向她,语气冷冷道。
“什么!没了?怎么就没了?”
“在殡仪馆时,钟凌峯要我签了遗产转让书。”
姜琇芬双眼瞬间通红,从牙缝中挤出:“他问,你就给他啊?”
“不然呢,本来不是我的。”繁枝回道。
姜琇芬着急地原地打圈转,低声念道:“难怪今天他对我们的态度这么好,原来是留这一手。”
“繁枝,既然你给了他,你给我拿回来,不然我们当作没有你这个女儿。”
繁枝恍惚了一瞬,心如刀割望着敬爱的姜琇芬,声音颤动道:“妈咪,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当然。”
片刻后。
“不会,我不会嫁给钟凌峯,也不会拿回遗产。”繁枝倔强抬起头道。
“繁枝,你不要以为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们就拿你没有办法。”
姜琇芬发疯般翻找出她的证件包,背起她的大提琴,“你什么时候嫁给钟凌峯,什么时候拿回遗产,这些就什么时候还你,不然我们就当作没有你这个女儿。”
话毕,姜琇芬头也不回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