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合 第88章 番外六

点秋最近做事总有些心不在焉。

工部之下，又分工局与匠局。工局顾名思义，设管工程，负责全国各处工程建设。匠局则负责研发制造各种方向的新设备新产品。

点秋如今统管匠局，是匠局局长，手下俱是思想天马行空之人，女男老少，各有各的研究项目。匠局招人不看性别，不看年纪，不问学识。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但只要动手能力足够，有新奇点子，就能够被招入局。是以此时局里满是形形色色、不拘一格之人，甚至还有挺着孕肚在器械前忙碌的女子。

“局长。”

点秋回过神看人。

“午食送来了，您趁热吃。”说话的女孩儿笑眯眯的，也是局里的成员。不过不负责研发，负责的是一干杂活。干杂活同样是对局里有贡献，同样是局里的一员。可见如今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的局面。

点秋点点头：“多谢你提醒，我知道了。”她魂不思属接过午餐盒，似乎还在思考别的事情。

“您有什么困扰吗？或许我可以为您提供一点点灵感。”她殷勤询问，真心想为局长排忧解难。各部各局，属她们匠局最为自由。最主要的是她们的局长并不爱管小事、抠细节，但涉及原则时却丝毫不让，这就让他们大事上几乎无错，同时兼顾自由。有这样的领导，下属都愿意为她分忧。

点秋没有藏着掖着，看向她说了句很无厘头的话：“烧水煎茶，水烧开后壶盖被顶起，为什么？”

女孩呆住，字她都听懂是什么字了，但组合在一起她就不太明白问的是什么了，什么为什么？

“啊？”她应了一声纯属表示礼貌，完全回答不上来，最后在点秋略微冷淡的目光下结结巴巴说，“对不起，我应该帮不上您什么忙，因为我都没听懂您在问什么。”

“没关系。”点秋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快吃饭吧。”

女孩自己虽然给不出什么解答，但有别的想法：“我虽然不懂，但您或许可以问问大家，人多力量大啊。”

点秋摇头：“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必劳动大家。”

这并不是上面指派下来的任务，只是她向皇上汇报工作后皇上留她吃一盏茶再走。烹茶时，水沸，壶盖跳跃。

皇上指着茶盖随口问道：“一旦水沸，便有此景，是何缘由？”

点秋当时未能答出。不过皇上似乎也并不在意原因，只是随口一说，便接着煮茶了。但皇上虽是随便问问，点秋却将这事放在心上，这几日一直记挂着，因而时时走神。她并不是爱麻烦人的性子，此事硬要说来还是她钻牛角尖，怎么好让大家陪她一起头大？

女孩儿又提醒她几句不要忘记吃饭的话，便退下了。

点秋一面思索，一面用饭。

等她稍微歇一歇脑子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各忙各的匠局一众围聚在一处，不知在从事什么集体活动。

点秋虽然不是爱管事的性子，却也该了解大家没在做什么不允许之事，于是查看。到人堆后，她才发现众人围着的不是其它，而是一道炉子。

炉子烧着，上面煮得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而是一锅再简单不过的——清水。

围观群众们就此水展开激烈讨论。

“是啊，为什么水一烧开，壶盖就会被顶起来？”

“刚烧的时候不会，须得煮沸后才会顶起。”

“是什么将它顶起来的？好像是一种气。”

……

围聚在一处的众人或站或蹲，或直接席地而坐。有的在纸上记录些什么，有的专注凝视着炉上水与壶盖的状态，还有的要伸手感受……

点秋眼疾手快，将人伸向炉子的手拍开：“手不要了？”语气严肃。

那人如梦初醒地缩回手，感到后怕。手刚刚如果真放在滚烫的茶壶上，就不能要了。还是太入迷了，他们匠局的人都有个毛病，一旦做什么事做得投入，就忘乎所以，不顾身体，极易受伤。

众人见点秋过来，纷纷给她让出条路来，叫人：“局长。”

点秋局长略向众人点了点头，继续教训人：“说了多少次，操作安全。”

差点摸到盛着沸水茶壶的男人小鸡啄米地点头，不敢怠慢。

点秋：“安全手册，抄一百遍，七日后交给我，不许让人帮忙。”

男人面露苦色却不敢违逆，很顺从地答应下来：“是。”

解决了安全隐患问题，点秋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女孩子身上。只是看了一眼场景，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女孩将她的烦恼告诉众人，要集众人之力为她分担。她并没有怪罪女孩的多此一举，毕竟出发点怎么都是为她着想，且大家对这个议题也似乎很感兴趣并参与其中。但这种行为是不能放纵的，于是她看了一眼女孩道：“下不为例。”

女孩忙不迭点头。

沸腾的水如果没有被从炉子上提走，便会一直沸腾下去。在场众人不少出身寒微，包括点秋，在数十年前未被公主选中时在宫中做的也是脏活累活，这会儿见水一直烧着，心底都有一种冲动。

将壶拎走。

但眼下毕竟不是正常场景，而是在实验。要想弄清原理，要有将实验做下去的决心，是以大家只能皱着眉头看水壶干烧。

壶盖还是在众人的注目下欢快地跳着，似乎只要火不灭，它就有一直跳下去的动力。

怀孕的女人观察到这一点，将这一点指出。

然后有人接话：“那么问题来了，它的动力是什么？”说话的是中气十足的妇人，尽管穿了匠局的统一服装，但从她布满劳作痕迹的双手可以看出她之前并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人。而这样一位劳动人民，如今也有官身，是匠局中的一员，可见如今大夏的包容性。

事实上这一举措再正确不过，在研发新物什上，这些或许在先前的人生中甚至连识字机会都没有的人在这方面更有天赋。因为生活艰苦，促使他们要想出使生活更轻松的方法，造出能够使自己省力的工具。

“是火吧！”老妪半躬着背，略凑近了看。动作使然，她脸上的叆叇有滑落的趋势，叫她伸手扶了扶她的老花镜。

对于火是推动壶盖跳跃的动力这回事，大家并没有太大异议。肉眼可见，只有在烧水的时候才会有壶盖跳跃的景象。但并不能这么简单就得出结论，总要经过多次实验、对照实验等等才好出结果。

于是一张张炉子生起，作为对照组。

大家本是随便试试，这会儿到正儿八经的实验，就各自使用专业器材，也以更专业的态度对待。

完全没有生火的炉子、小火的炉子、中火的炉子和大火的炉子。

众人一面观测一面在本子上记载，火是动力来源，火大火小只影响水沸需要的时间，不影响最后出现沸腾这一现象。

顿笔，大家开始就动力问题进行讨论。

“作为动力，火是否能被其它物质取代？”往往每次讨论都有一个议题，本次议题就是火作为动力能否被替代。

尽管研究的是壶盖为何会被顶起，但在实验当中人们总会发现这样或那样值得讨论的问题，一场实验能衍生出多个实验，多个实验都是向着不同方向延伸，最后就此研发出来的东西也是多种多样的。

“水？风？像水车、风车那样作为驱动动力？”根据日常生活，匠局一众很快举一反三，想出其它相关动力。

不过水与风用在这里显然不合适，它们并不能取代火成为水沸的动力。

最终经过一番畅所欲言，众人不得不遗憾的承认眼下能够推动壶盖跳跃的动力只有火，即如今只有火能让让水沸腾。或许世间还有别的动力能使水沸，但显然是如今他们还无法触及的范围。

确定动力后，需要弄明白究竟是什么使得壶盖顶起。

肉眼是无法看到是什么将壶盖顶起的，视野内空空如野。但对并不迷信的匠局人来说，壶盖显而易见不可能是自己跳起来的，那是灵异事件，所以一定是有某种物质使之推起。

确定这种看不见的物质究竟是什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至少匠部的人做到了。

在点秋的带领下，通过长时间的煮水使得壶中水变得越来越少这一事实，他们得出结论，使得壶盖跳跃的就是在火煮之下消失的水。

消失的水可以推动壶盖。

火加热茶壶可以使水消失。

而在他们这里水消失的过程还有一种很通俗的说法，叫做水烧干了。

将手虚放在壶盖上，能够叫人感受到一股湿热之气。众人集思广益，将之取名为水蒸汽，即促使壶盖跳跃的东西。

本来只是点秋一人的好奇使然，却因为越来越深入的实验而成了整个匠局的大项目。

后世称这段时间为蒸汽前期。

在此之后，滚滚而来的是蒸汽时代，又称“蒸汽大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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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番外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