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灌入房中,颜色越积越深,不一会儿就到了景山和宋诗居的腰腹。
宋诗居打量着景山那张带笑的脸,手指往旁边一点,“你不是说要帮我赢吗?”
“是啊。”景山不急,“已经在帮了。”
“一动不动就是你的帮?”说罢,宋诗居泡在水中的身子往前压了一些,银色的发丝落在水面飘逸浮动,就像是一张蛛网,慢慢拢着景山,“你坐在这里,这里的赤水就会自己涌出去?”
“当然不会,这阵是刘师弟的,刘师弟诚心为难我,又怎么会让我简简单单破了阵。”不过提起这事,景山还是有几分欣赏的,“刘师弟这算盘打得好,眼下我若不破阵,我失败离城。我若破阵,破阵不难,难的是破阵之后赤水爆开,百姓必然会受到惊扰。而惊扰到百姓是我输,被困水阵不破也是我输。”
“所以?”
“所以我不能主动破阵。”景山说着说着,站了起来,直接来到门口的位置,朝着外面叫了一声,“店家,有好事找你了。”
一楼的店家听到这话立刻小跑上楼,急忙问了一句:“什么好事?”
他站在房间中,隔着这扇门,望着并不知道房间里面是什么情况的店家,笑着答:“天大的好事!”
他说:“你去趟李家钱庄,与那钱庄里的人说,他家东家有事要他办。”
店家不懂,却也照办了。
之后,刘师弟站在鱼灯上表演了几下,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里面又一直没动静,便开始好奇起来景山他们都在做什么。
随后不久,一只掐着厚厚一摞银票的手从人群中伸了出来。
一位穿着宝蓝色长褂的中年男子举着钱,在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刘师弟表演时,喊了一声:“那大鱼左等右等也不出来,老爷我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索性也拿出点彩头,给大家添添喜气!大家看!”
他一边说,一边让身后的伙计抬上来一个盒子,等着盒子在人群中重重落地,他便喊道:“如果有人有胆子给我上去看看这上面飞的小爷在玩什么把戏,房间里到底藏没藏鱼,那老爷我手里的银票和这箱子里的——银票!就全都是他的了!”
他这声喊得十分豪气,眼角眉梢皆是对刘师弟的轻蔑厌恶,仿佛并不相信刘师弟能变出什么鱼。
没过多久,人群中有人因他的银票而注意到他的脸,顿时惊呼一声:“是李掌柜?!”
“什么?”
“真的是李掌柜!”
“我的天,李掌柜家底厚,又是一言九鼎的人物,他说的话肯定不作假,可他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无须太久,盯着那些钱,动心的百姓开始冷静不下来。之后不知是谁对视了一眼,又不知是谁盯着那些钱第一个起了贪念。
在附近潜伏的白棋弟子还未等到景山他们先有动静,就瞧见下方的百姓不约而同地无视了还在空中的刘师弟,一同朝着景山他们所在的房间冲去。
瞧见这一幕,刘师弟一脸错愕,显然是没有想到钱财的诱惑力如此之大。
期间刘师弟最害怕的是这群冲进楼内的人打开房门,被阵法惊到。而且刘师弟心里十分清楚,一旦闯进去的百姓受到了惊吓,那赤水阵就会从他给景山挖的坑,变成了他明知百姓会受到惊吓,也仍未收手的错处。若之后这件事闹到了长老那边,追究起源,也是他先算到了百姓头上,景山他们这才顺着回击。
虽然细究下来景山他们此举也有不妥,可问源头,到底是他错十成,景山错五成……
琢磨到这点,刘师弟咬紧牙关,先是稳了一下去看上楼的人都到了哪里,接着又有些慌乱地凝视着景山他们所在的地方,等确定了那间房里没有其他动静,他才在百姓的手碰到房门的一瞬间,心不甘情不愿地解除了阵法。
之后吱嘎一声响起,一群百姓挤开了景山所在的房间,却没有在房间内看到什么赤水,也没有看到这间房里有人。
与此同时,景山与宋诗居跳出茶居,来到了刘师弟的对面。
景山算了一下周围的白棋弟子有多少个,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摞钱,想也不想,一边甩,一边对着周围已经开始为了钱有些疯狂的人们说:“今儿过节,既然大家都讲究图彩头,说吉利,那我也在这里为诸位助助兴,诸位看着。”
话音落下,他手腕一转,无数根细软的白丝线从他的袖子里出现,经由阳关一晃,瞧着亮晶晶的。
见他亮出了银丝,上方的刘师弟觉得不妙,正想离开,又发现自己已经被无数根银丝围住了。
景山注意到刘师弟的动静,立刻说了一声:“刘师弟不用白忙活了,你当我在城里转了这么久是白转的?”
刘师弟闻言笑笑,瞧见自己被景山提前布置的丝线粘住,不显得慌张,反而在之后靠在花灯上慵懒一坐,平静道:“是不是白转师弟不清楚,师弟如今只清楚,师兄手持黑棋,想动也动不了白,为此困我也是白困。”
“有道理。可师弟是不是忘了,我师父只说了黑伤不了白,却没说寻常百姓伤不了白。”
刘师弟立马反应过来他想钻什么空子,冷声道:“可景宗主也说了,不管黑白,都不能伤百姓,也不能让百姓受惊。”
“谁说我要让他们受伤受惊了?”景山说着这话,走到之前撒钱的李掌柜身边。
李掌柜瞧见景山过来,连忙低下头拜了个礼:“东家。”
他这才想起跟宋诗居介绍一下:“我家的。”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李掌柜的肩膀,爽朗一笑。
宋诗居不冷不热,只扫了一眼。
而修士之间谁都知道,景山来自天下第一富的金家,母亲金瑶儿是金老爷子的独女,但因出了意外,两人早已离世,因此金家如今只剩下景山一人,钱也全由景山一人支配。
只是有时候宋诗居也会觉得奇怪。
奇怪按照景山的这个花法,金家到底是有多少钱,才能经得住景山这般挥霍?
而景山来到李掌柜这边,别的不说,只说:“瞧见那些被银丝黏上,动弹不得的人了吗?”
李掌柜点了点头。
他说:“撒钱。”
他豪气道:“告诉城里的百姓,只要把这些人送出城,就可以上李家钱庄收钱。”
说罢,他拿出一摞银票,又甩了一把。
许是没有见过扔钱扔成他这个样子的人,周围的人先是安静了片刻,接着又都亢奋起来。
不多时,兴奋的吼声和捡钱的叫声混合在了一起。
别说受惊,今日发生的事在寻常百姓看来,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意外之喜。
景山则在这时与身侧的人们说:“还有一些没在这里的。等下要劳烦各位跟我走一趟,挨个找出来送出去。”
众人闻言,齐声喊了一句是,生怕回话的速度慢了,得到的钱就少了。
而在众人忙着捡钱时,宋诗居瞥了景山一眼,又瞥了上方的刘师弟一眼。
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这位姓刘的师弟把人聚集起来,又把百姓的目光都吸引过来,景山如今要快快清除掉城内的白子还真不是什么容易事。而今这些聚集过来的白子被景山一一捆住,想反抗,又怕弄伤周围的百姓,最终只能欲哭无泪地选择束手就擒。
而在城内白子近乎全灭的情况下——城内的黑子也被清除得差不多了。
不知不觉,如今留在城里的长恒弟子只剩下了三位。
“分别是景山、师安、宋诗居。”
门外,长老们聚集在一起,算了算人数,最终与景宗主如此报备。
四长老方才收钱最多,心里痛快,就捧着景山说了一句:“依我看,这次八成是景山赢。”
五长老点了点头,心知景山虽然心思不在修行上,但实力不弱,而且宋师二人一向对景山温柔呵护,遇事时从不与景山争,想来此次也是。
然而四长老的这番猜测刚说出去没多久,景宗主便看到了景山出了城。
起初大家见此都愣了一下,心里有些意外,又不好说,就想这是景山让了身上有伤的宋师两人。
景宗主起初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看到景山嘴角带笑,但笑不达眼底的时候,他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
虽然景宗主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何事,但景山确实是带着点火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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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