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存放处 第3章 军中太学

出现这种情况，原因有二。

一来，执政和率军打仗再有共通，也只是一部分共通而已，更加详细的，比如地形对作战的影响，刘彻就两眼一抹黑了，就比如，他倒是知道沼泽地带不能停留，要迅速通过，但沼泽和沼泽区别大了去了。

有些沼泽，它是一片一片的，尚有干的地面还能走，可有些却是全部都是泥水地，好在只是地面有些泥泞，人还是能走过去，但马车却根本走不动道，辎重车没办法跟着，而有些沼泽，踩进入能陷入半条腿，根本走不了道，还有一些甚至看着有草颇为干燥，能走路，可人一踩上去，整个人都得陷下去，仿佛有什么鬼物在下面拉着似的，根本别想救出来。

所以面对不同的沼泽，将领的选择也会不同，或是选择熟悉的人带路，或是绕道，甚至可以用这片沼泽作为‘辅兵’制作陷阱，将敌军引诱，或者逼进来，总之，这些个复杂的东西，没有经验的人根本讲不了，刘彻自然也不例外，但带兵在上林苑摸爬滚打的霍去病却越发地熟练起来，这……这还能教导个鬼啊！

而除了经验跟不上，刘彻还跟不上霍去病那天马行空的思路。

所以，两个人的对话便成了这个样子。

刘彻：“朕觉着从当时的情况来说，从此处用兵，能够以八百的战损换取敌人一千的伤亡，虽是惨胜，却也算不错的战果……”

霍去病：“不，臣以为完全可以让轻骑走这条路，能节省两天时间，既可以与前军互相夹击，也能停下休整，击敌半渡，怎会有惨胜呢？”

刘彻看着空白的地图：？？？

“这哪儿有路？”

霍去病：？？？

“此处有水脉，有汉匈野人小部生存，怎会没路呢？”

刘彻，好吧，可能真的会有条路。只不过……

“这理论上倒是可行……兵法有云，未至之地，不可轻近，野人所走之路，与大军穿行所需并不相同，焉知何能行呢？”

霍去病欲言又止，良久，他道：

“陛下，臣觉着，这更看个人如何随机应变，也不一定非要依古兵法而行吧？”

打仗没有办法在纸上谈兵，毕竟没有实地看过，谁都不知道那片地图上的空白是什么。

而空白，代表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可能有无人能通过的沼泽，也可能是一片坦途，也可能草地和水漫过的泥泞土地互相掺半，严重拖慢速度……总之，现实情况太多，只能随机应变，他们在这里，完全就是空谈。

这孩子怎么就学得这么快呢？！

教不了，完全教不了。

一腔教学热血被迅速出师的学生扑灭，刘彻也没有了讨论的兴致，只能道：

“不知实地，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罢了，还是你自己琢磨去吧。”

所以，霍去病告退，韩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皱着眉头，似忧，又似喜的皇帝。

回想刚与其擦肩而过的人是谁，她基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被天才从专业领域虐了呗！

这经历韩盈也有过，前世刚上高中的时候，她被高中数学虐得死去活来，刷题补习班全用上，才能在考试中保证分数稳定在125左右，可班上的学霸几乎每一次都是满分，而那满分也只是因为卷子分数只有150，远达不到她真正的实力，因为高一还没上完，人家就已经开始参加竞赛，甚至拿奖了。

后来那学霸回来上课的时候，都不是老师教她，而是她反过来教老师，那场面……啧。

总之，别说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比人和狗还要大，天才和稍微优秀些的人，也隔着深不见底的沟壑的，军事上这位皇帝并不是平庸的普通人，但哪怕他真领兵作战，能胜过公孙敖，李广，是前代周亚夫的水平，也没办法教导卫、霍这种在天上飞着，应该封神的人啊。

尤其是他还没真正领兵作战过，从战争层面来说，人能够讨论的大约是四个维度的东西，即，整体上的战略、整个战役的战役、各个军队（汉代大概就是一个校尉/都尉领兵的）具体战术、以及个体的战斗。

在这四个当中，战略与战斗是最容易地说的，因为前者大而空，跟我当皇帝我怎么样差不了多少，吹就是了，所以是个人就能谈一嘴，战斗嘛，个人大家，生活中总有一点实践，也能说上一说，但，战役和战术，那真不是外行能说得了的。

战术嘛，要面对几百上千个不同兵种的士兵如何配合，选择什么样的阵型，怎么接受上级的命令传递下去等诸多问题，战役就更难了，粮草后勤物资装备，敌情，对战环境等等等等全都需要将领负责，不亲自上过手永远不知道有多少幺蛾子等着，更不知道会经历什么情况，这些皇帝怎么去教？

更不要说还有对敌的方式，那真是没经验别想讲，实话说，皇帝能撑到现在才让韩盈惊奇呢。

脑海中掠过这些念头，韩盈什么也没说，而是行礼道：

“微臣韩盈，参见陛下。”

“是韩盈你啊。”

刘彻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见是韩盈这个心腹，也就随口问道：

“韩盈，你觉得朕于军事一图如何？”

好嘛，汉武帝都被虐不自信了？

想想霍去病现在的年纪，韩盈觉着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事儿也不能顺着皇帝的话说，她想了想，开口道：

“孙武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陛下善国谋，而霍侍中更善伐兵，此非同道，而论国谋，如今陛下改弦易张，重定国策，夺匈奴千里之地，威震四夷，如何能说不善军事呢？”

都不是一个领域的，想这些干啥？霍去病再有天赋也不是在您的指挥下嘛！

其实刘彻也明白这些道理，只是面对这种事情就是会有一些挫败感，当然，也不多，只要愿意换角度一想，瞬间就会开心起来，韩盈的话算不上多么高明，但就是卡准了刘彻此刻的心思，闻言，他面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

“惯会说些好话！”

韩盈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臣所言句句属实。”

“哈，你啊！”

刘彻被韩盈逗的笑了一声，片刻，又收起了笑意，严肃道：

“国谋虽为上等，却也需伐交，伐兵支撑，朕虽知伐谋，却不知伐交，伐兵，虽能用将，却终究不知其能究竟是何水准，终究不是好事。”

国家战略方针的制定，必然要基于国家的总体实力，军队战斗力也是一项，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一项，而军队的战斗力在如今又颇为依赖将领，所以将领的实力如何，便非常重要，如此，便需要能够正确衡量他们的能力。

这个思路非常正确，就像后面的李广利水平其实并不差，但没办法和卫青，霍去病比，再加上当时国力下降、军队军人素质不足等诸多原因，让他去攻打大宛，哪怕打赢了，带回来足够的马种，震慑了其它小国，其损失仍旧远高于收益。

当然，这里面还有汉代使者与后世完全不同的‘横暴’行径在起反面作用，但不管怎么说，汉武帝贤明的时候，他是真贤明，可后面……

算了。

掐断了自己发散的思维，韩盈道：

“率兵打仗与治政虽有不同，可总有几处是相似的，就如粮草筹运，终归是要会算，而且要算好的，虽说纸上谈兵误事，可若无纸上谈兵，那此人连误都误没有能力，臣觉着……或许可以如太学这般，教些潜力出众的新人试试？”

没上手过，自然没办法，根据自己的能力水平为基准，分辨他人的能力如何，但没办法上手的东西多了，总不能一一都试过才能确定，只要基数够大，样本够多，照样能够估算，不过……

军中开个‘太学’，绝非易事。

原因很多，将领不是教导出来的，是实战经验喂出来的，就算是有老兵积累了这些实战经验，谁又会把这些能够当作家传的实战经验无偿传授给他人呢？再者，就算是教导会了，也没办法像太学那样，直接给予升职的奖励，确定将士晋升的，最好是军功，也只能是军功，而非纸上的考试成绩。

当然，自己演习的实战也算军功的一种，就是这个成本以农业国来说还是太难承受了，不过这不代表教导的这些经验没有任何作用，就如今这教学资源稀缺到极致的时代，哪怕只教导点算数，能算清楚后勤的账，都能增强不少战斗力。

反正，提升中层人才的水平，对战争的取胜肯定会有极大的助益，就算不成为真正的军学校又如何呢？

“好主意。”

刘彻同样是想到了这些，他一拍案几：

“去请卫青来，朕要与他商议商议，如何在军中再办个太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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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军中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