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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大雪纷飞,室内暖意融融。
白蒙蒙的水汽模糊了浴缸边上的镜面,简清抬起手,随意一擦,镜中随之映出两人在水中交缠的画面,宛如两株紧密缠绕的藤蔓。
紧密束缚,互相缠绕,永不分离。
水汽氤氲,镜面再度变得模糊不清。
简清移开视线,呼吸有些急促,垂眸凝视浴缸中的鹿饮溪。
鹿饮溪戴着眼罩,仰躺在水中,十指攥紧浴缸边缘,肌肤滚烫,脸颊潮红,气息凌乱。
水珠溅落在她的脸上,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落。
简清伸手摘下她的眼罩。
昏暗退去,暖黄色的光亮袭来,彼此对上视线。
墨玉色的瞳仁直勾勾望着她,看她明亮的眼神慢慢失去焦距,听她的气息渐渐变得支离破碎,感受她的肢体一点点绷紧、失控、绽放。
完完全全的掌控与占有。
简清心满意足地笑了一笑,凑近,爱怜地亲吻她的眉眼。
良久,鹿饮溪回过神,像一只餍足的猫,唇角沾着笑,伸手抚摸简清通红的耳朵。
“你的耳朵好烫呀……”
声线依稀带着动情后的沙哑。
简清抵着她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缄默不语,温柔地凝视她,左手捧过她的脸颊,拇指摩挲她的红唇,轻轻按了一下她的唇角。
她唇角笑意变得更深:“你的脸也很红……”
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见这个冷淡得像冰块一样女人红着脸颊的模样,宛如一池冰雪融化成的春水。
“你的话也很多。”简清松开她的唇,转而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怎么,感情淡了,嫌我啰嗦了是不是?”鹿饮溪笑着伸手舀起一串水花,水珠浇在简清裸露的背上,食指指尖顺势划过她的脊椎骨,激起她的一阵轻颤。
“不是。”简清一本正经解释,捉过鹿饮溪不安分的手掌,亲吻她的掌心,又捏了一下她的耳垂,从浴缸里出来,站到淋浴头下,调试好水温,然后伸手把鹿饮溪拉出浴缸,“很晚了,该休息了。”
“哼。”热水兜头浇下,面对面相拥,鹿饮溪黏着简清,把下巴放在她肩上,“你也知道折腾到很晚啊……”
已经是半夜两点,门外有两只猫在用爪子刨门,喵呜喵呜召唤她们。
鹿饮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无奈地笑笑:“这两个崽子,刚才不是都睡着了么,怎么又来闹腾,是不是饿了……”
简清仿若未闻,淡道:“不用理它们。”
这个时候,只要关注眼前人就好。
被折腾得一身疲倦,精力有限,鹿饮溪半倚着简清,迷瞪着眼,喃喃问她:“你,还剩几天居家时间来着?”
简清关了淋浴,拽过浴袍裹在鹿饮溪身上:“两天。”
还能在家陪伴两天。
后天要去机场入境集中隔离场所驻点支援。
鹿饮溪一边低头系腰带,一边努力集中精神,叮嘱说:“你去驻点的时候,把你那件黑色的睡衣带去,去年买的,过两天我去帮你买两件新的,其他衣服和生活用品我明天帮你收拾一下,大后天你直接拎着行李箱去就好。”
简清应了声:“好。”
她有洁癖,带去隔离驻点的衣物往往不会再带回家,鹿饮溪每回都会帮她挑出一些不怎么穿的旧衣服,让她带去。
集中隔离点会划分高、低风险岗位,进驻高风险岗位的医务人员,直接接触入境人员,需要进入“14 7 7”的闭环管理,即连续工作14天,转入隔离酒店集中医学观察7天,然后居家健康自测7天。
疫情形势严峻,一线人手不足时,闭环管理政策还会变成“28 7 7”。
也就是说,一、两个月之间,她们最多只能朝夕相处七天。
疫情之下,同城恋、同居,也谈成了异地恋一般的见面频率。
裹着浴袍出了浴室,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鹿饮溪就困倦得一头栽在卧室的床上。
总归是有人看不惯她顶着一头湿漉漉长发睡觉的,她这么任性地睡过去也无妨。
简清从浴室出来,走去客厅给两只猫添了水和食物,面无表情陪它们玩了三分钟,然后洗手走进卧室,看到睡在床沿边的某人,走过去,嫌弃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鹿饮溪抓住简清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迷迷糊糊中,不忘嘱咐她:“帮我吹头发时,发尾要这样那样绕一下,这样吹出来的头发才有弧度……”
简清故作冷淡:“谁说我会帮你吹头发了?”
鹿饮溪哼了声,有恃无恐:“不吹干头发就睡觉容易头痛,我会头痛的,你舍得么?”
相处久了,越发没脸没皮,什么腻味的话语都敢说出口。
“嗯,舍得。”简清点头,随后轻轻弹了一下鹿饮溪的脑门,轻声哄她,“睡吧。”
鹿饮溪得逞般笑了笑,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无声吹风机的暖风拂过长发,冰凉的五指在她的发丝间游走,温暖的指尖偶尔抚过她的耳廓,点一点她眉尾的那颗痣。
半梦半醒间,脑海中,恍惚闪过初遇那年,她第一次为简清吹头发的画面。
那时,她割伤了简清的手掌,手掌伤口颇深,缝了好几针。
那时,简清闭眸仰躺在长椅上,晒太阳,晒头发,浓密如海藻的长发自然垂下,水珠自发梢滴落,砸在地上,碎成一片。
金黄色阳光打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睡梦中的回忆太过美好,鹿饮溪嘴角情不自禁沾染上一丝笑意。
“梦见了什么?”简清指尖点了点她上扬的唇角,低声问,“这么开心……”
梦见了你啊……
想开口告诉她这句话,可实在困得掀不开眼皮。
明天再告诉她好了……
明天、后天,还能相伴两天,40多个小时。
唉……
*
两天后,简清在客厅检查行李和随身携带的证件,鹿饮溪坐在沙发上,掰着指头计算两人剩下的几分钟相处时间。
“我要走了。”检查完,简清走到沙发边,蹲在鹿饮溪面前,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下个月再见。”
这个时候,这人也说不出什么依依惜别的暖心话,只是简单的陈述一些事实。
鹿饮溪早已习惯,站起来,一手牵过简清,一手拉过行李箱:“走,送你到小区门口。”
小区目前处于管控阶段,实行“人不出区、严禁聚集”政策,上回简清拿了盖章的通行证、医院工作证,依旧被保安拦截,直到联系医院的科主任和党支部书记,让医院的领导打个电话给社区的书记,获得层层许可,才被放行。
特殊时期,责任这东西,一层压一层。
“你要好好吃饭。”电梯里,鹿饮溪牵着简清的手腕,轻声细语叮嘱。
“嗯。”简清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这话应该我说。”
她在高风险区里面,三餐由工作人员按时按点送上房间,鹿饮溪一个人在家,吃得随意。
鹿饮溪笑道:“我被关在家里,胖了三斤。”
简清上次支援外省回来,鹿饮溪把她推上体重称一看,瘦了6斤。
“你别担心,我也吃得很好。”简清淡淡道。
就是在陌生的环境睡得不太好,饶是累到昏睡过去,夜半也容易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第二天继续进行高强度工作。
这些事,她不会告诉鹿饮溪,回家之前,还会特意化些淡妆,让她的黑眼圈看上去不会太明显。
鹿饮溪轻轻叹了一声气。
有些事,简清不说,她也能猜到。
这三年,有人失去工作,有人累死累活,有人牺牲在一线,还有人赚得盆满钵满。
艰难的只是普通人。
网上有句话说得好——“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
这样的日子,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走到小区的灌木丛边上,鹿饮溪随手折下一片冰叶子,递给简清:“喏,给你的定情信物。”
简清接过,微微笑了一笑:“确定是这个么?”
这个人,当初折了一片冰叶子送她,最后又恼羞成怒,塞进嘴里吃掉,不送她了。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鹿饮溪歪头笑了笑,“一个耳光吗?你可不能这么记仇,那都过去好久了。”
简清虚虚握着左掌,习惯性想摸一摸掌心留下的那一道切割伤疤痕,下一秒恍然发觉,这个真实世界里,不曾存在那样的一道痕迹。
于是只淡淡一笑,没有言语。
走到了门口,远远瞧见了保安和社区工作人员守在门边。
鹿饮溪走上前几步,冷哼一声,气势汹汹威胁:“他们要是再敢拦你,不让你出门,让你在寒风中挨冻,我就要开骂了。”
她生就一副温软和气模样,威胁别人的架势,落在简清眼里,也只觉无比可爱。
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笑一笑,说:“这次应该不会了。”
“哼,谁知道呢。”
“他们也是怕出问题。”
两人嘀嘀咕咕聊着,走到了门口,简清向工作人员出示通行证。
果然,这次没再被拦截。
简清拉着行李,顺利走出小区大门,鹿饮溪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天灰云厚,寒风凛冽。
走出几步,简清停下脚步,转回身,说:“风有些大,你先回去。”
“好啊,那我先回去了,你到了驻点给我打个电话。”鹿饮溪踢了一下脚边的雪,心中万分不舍,可又不想让简清担心,便假装听话地转身往回走,想等简清转过身后,自己再转回身目送她。
她在雪地中,慢吞吞走了几步。
一秒,两秒……十五秒……三十秒。
蜗牛般的速度走了三十秒,鹿饮溪停下步伐,转身看向简清离开的方向。
简清立于雪地中,微笑看着她:“我就知道,你不听话。”
肥来啦!先放个绝色的番外,然后恢复念念不忘的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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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她是第三种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