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女月老 第21章 21

“又是抽签？”

本来兴致勃勃的我顿时萎靡了起来。

“那像福神这类有强运加持的，岂不是脸都要笑歪了！” 我愤愤不平地说。

谁能想到堂堂21世纪的仙界，居然还在采用如此不科学的方式！

不过，转念一想，神仙真的存在，这本身就已经很不科学了……

“放心，抽签有专人负责，可以保你公平、公正、公开。”

“那还行。”

不过以我这运气，公平不公平好像结果也没差……

然后鲁西告知了最后一点——记忆的读取方法。

“其实记忆是一个个有序连接的神经元，想要查找某个记忆，就要找到与这个记忆相对应的神经元。所以，你要学会和肉身打交道，把记忆储存系统调动起来。”

这句话唤起了脑海中残存不多的高中生物知识。

记忆一般分为短时记忆和长时记忆，分别储存在大脑的某个区域内。有些记忆不经常加深印象，便会被遗忘。

不过，居然要我调动神经，这也太抽象了吧！

“是挺抽象的，所以大家为了尽快的掌握，就会给自己假设一种实际存在的场景，从而可控的调取记忆。”

说着，路西用他那无情铁手揉了揉下巴上如铁钉般坚硬杂乱的胡茬，接着说

“传言，有些人假装自己是入侵本体数据库的黑客、有些人假设自己在搞实验探究、甚至有些人会想象自己检索记忆的时候，是在主持某种谈话综艺。”

听到这，脑子里立刻弹出个场景：

我手拿话筒，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春风满面地问

“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木子。”

“是吗？我不信。”

“… … ”

言归正传。鲁西告诉我，之所以会觉得查询速度慢，可能是某些固有想法限制住了速度。

正常神经间的讯号传递是通过电流来进行的，所以信息按理来说应该传递得十分快速。

但我在查询信息的时候一来不熟练，二来以为必须通过闭眼构筑场景才能查询，所以造成查询效率低。

“适应适应就好了，你可以在私下里多练一练。”

“原来如此… …姐，那你预设的场景是什么？”我随口问道

鲁西警觉地抬起头，下意识的用双手护住胸前说

“你要干什么？！”

“… …我就是问问。”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把他怎么着了。

聊着聊着，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鲁西看了眼时间，随便嘱咐了两句就要离开。

我连忙拦住他，扭扭捏捏地问出了一直想问却没敢问的话。

“我爸妈那里…”

我张张嘴，想试着问些什么，奈何喉咙紧张得又干又涩。

鲁西坐回床边，略带意外看着我说

“没想到，虽然你人不太机灵，倒是挺孝顺的。”

“… …没必要非得加上前半句吧。”

李木子这具较小的身体，和其发出的、与我迥然不同的声音，给予人强烈的割裂感。

如今，我已并不存在于这世上，曾经熟悉无比的人和事，如今已与我再无瓜葛。现在的我，本质只是幽魂而已。

连“人”都称不上。

到了这一步，应该悲伤得嚎啕大哭才对吧。可实际上，心里的悲伤却很薄很淡，身体更是不为所动。

大概是因为，我还没能真的接受事实。

“放心吧”

鲁西安慰地拍着我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木子这小体格子有些吃不消。

“你父母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据说令堂还一直在催‘你’去相亲呢。”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是吗，爸妈身边已经有人替我在陪着了啊，上面的办事效率真是高啊… …

明明应该高兴，奈何这悲伤如烟似雾，不浓不淡的萦绕着心头，让人心里感觉很怪。

“家人”一词此刻显得熟悉又遥远。老妈的刀子嘴豆腐心、老爸的和事佬搅屎棍，这一切的一切，以后只将映入扮演我的仙怪之眼。多到啰嗦的话语，也不再是为我言说。

让人仿如隔世，难以适应。

半晌，我才开口道

“爸妈那边，麻烦上面多费些心了。”

我惊讶于自己的语气竟如此淡定，仿佛只是在讨论无关痛痒的天气。

鲁西答应着点头。

我看着一身腱子肉但依旧白衣翩翩、长发飘飘的鲁西，忍不住说

“感觉很奇怪。”

说着，我尴尬地笑了一下。

其实能看得出来，鲁西本身并不想和我产生太多的瓜葛，但碍于某些事情，让他不得不与我打交道。

所以，我拿不准他是否愿意听接下来的话。

“现在，我的身体是别人的，生活是别人的，甚至这条命，也是别人给的。你说，这样的我，到底算什么？”

“你居然会想这么深刻的问题。”

“……你真心觉得我是个傻子吧！”

对这个问题，鲁西报以暧昧的一笑，随即翻开小说，再度埋头苦读。

他果然没打算理睬刚才那段“青春伤痛文学”！

我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道

“你与翎月的关系很好吧。”

“大人的事，小孩别管。”鲁西再次不走心的敷衍道。

“我又不真的是小孩！”

“在我这，五百岁以下的都是小孩。”

“… …那我岂非至死仍是少年。”

把天聊死后，我颓然堆坐在床上，木讷地看着窗外。

见我不再聒噪，鲁西合上了《仙尊的小娇妻》。

他锤捏着肩膀，幽然说道

“过去的事，就像身上的赘肉，早就成了无法改变的事实。你要么选择看开点，不服输地用行动甩掉这种事实；要么就只能陷在肥胖的悲伤里，恶性循环。”

说着，他冲我无奈地扬了扬眉

“姐的经验之谈。”

我回看向鲁西。

看着他满月般的脸庞，看着他那碗口粗的胳膊，看着如牛般健硕的躯干，重重地点头。

对于过去，我的确不甘心。

人们一直渴望能拥有告别的机会，向过去、向生活、向爱情。但通常情况下，我们连何时画出的句点都不甚明朗。戛然而止的青春、变化无常的遭遇、渐渐熄灭的感情。我开始觉得，在无法预知的天理操控下，告别是种奢侈的愿望。

上天把原本习以为常的一些都夺走以后，我才恍然发现，自己拥有过那么多，可却从未在意过。

但现在，天理给了我一次珍贵的机会。既然往日之事不可追矣，那就向前看吧！

至少，我还有再活一次的机会。

“不早了，我要回去睡美容觉了。”

语毕，鲁西起身就走，我在他身后喊

“什么时候能见到我的神使啊，还有好多事想请教他。”

闻言，鲁西一拍脑门，声音响亮得仿佛在拍没熟的西瓜。

“差点把这茬忘了，那就明晚吧，你在家等我消息。”

说还没说完，鲁西就已经火急火燎地走到了门口。

正要同他道别，他忽如野猪冲刺般狂飙回来，直奔放在床上的小说。

拿书在手后，鲁西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朝我使了个眼色

“这书我征用了，一定想着去书店把下一册买回来！”

我盯着这本书，封皮上画着千篇一律的古风小人。衣着华服、长着锥子脸的一男一女，正欲拒还迎地搂搂抱抱。

“… …有那么好看吗？”

鲁西的大眼皮向上一翻

“不懂艺术，肉眼凡胎！”

不给我反驳的机会，鲁西已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只留下卧室内反复回荡着的一句话

“千万别忘了买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