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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成不敢转头,一直背对她,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模样。
他死得不好看。
刘筱筱并不知道他现在一塌糊涂,全身稀巴烂,难看得很。
但,多少猜到了。
他身上的血,让她没法忽视。
“成哥哥,你为什么不看着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当时真的太害怕了,对不起,对不起……”
刘筱筱拼命克制害怕,上前几步。
那天,她被朱丽几个拉上天台围殴,只因为朱丽的男朋友见她哭,问了她几句,两人讲了几句话,这场景被朱丽撞见,以为她又勾引她男朋友。
她被打得眼前发白,感觉自己离死很近。
就在那时候,她透过一个个狠辣的拳脚,看到周易成,立刻求救。
周易成是她的备胎,听到她声音,虽有迟疑,但还是上前。
而她,在周易成替代她被围殴时,逃了。
后来,他死了。
坠楼死了。
尸体现在就放在一楼。
刘筱筱此时也不知道是想他转过头来,还是不想。
怕他恨她,怕他杀她。
不过,他今天还能来救她,是不是意味着,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周易成动了。
吃瓜何满满屏住呼吸,等待这天人相隔有情有义的一男一女面对面。
一定特别有意思。
两人貌合心离。
“哇儿哇儿哇儿——”
警车声音响起,打破何满满看的热闹。
而周易成,也逃了。
警车的声音让他像一只受惊的青蛙,跳一跳,瞬间消失在刘家客厅。
真是可惜。
何满满咬了一口甜瓜,如果是电影,他这是没能看到温情时刻。他有预感,错过这次,下一次,那两人再见面时,周易成应该已经恢复自己本来面目。
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放在男人身上,也适用。
周易成不可能顶着这么一副恐怖相貌去见他的白月光。
不能看到刘筱筱的真实反应了。
啧!
就是不知道,这次之后还有谁会死在周易成手下。
他算看出来了,周易成杀的人越多,能力就越强大,相貌也就会恢复正常。
何满满摸摸下巴,看着警察毫不犹豫冲入刘家屋里。
没做好心理准备的他们,被屋里的血腥场面吓得干呕。
这是把血当油漆涂满整屋了?
即使是办案经验丰富的老警察,都被唬得脸青白。
一个四分五裂尸块散落,一个干瘪没有血肉看着像风干腊肉,还有一个泡在血水里,不知道死活。
这样的尸体状况,真的少见。
在这异常惨烈的屋子里,还站着一个人——刘筱筱,警察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她。
刘筱筱知道这种情况不好解释,脑子转得飞快,想着应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候,被赌徒他爸打晕的刘父,慢悠悠爬起来。
“该死,看我不揍死你!”
他揉揉被打出血的鼻子和嘴巴,挥舞着拳头,咬牙切齿要报仇。
被打这么一拳,他肯定脑震荡了,得赔!
他身体晃悠悠,等终于站稳,眼前的一切才清晰。
“妈呀!”
他家全是血!
他脚下踩了一块肉!
该不会是人肉吧?
“你别动,你踩到死者的肝脏了。”
老警察赶紧制止他。
证据散落在屋里,得小心保护。
刘父神魂俱裂!
“你们俩有较大怀疑,得跟我们走一趟。”
屋里就这两人,事实是什么样,还得问清楚。不过,凭老警察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这两起凶杀案和屋里两人有重大关联。
何满满看完热闹,甜瓜也吃完,从口袋拿出湿巾擦擦手。
甜瓜的糖度太高,黏手。
湿巾纸用完,他折叠好,塞进原包装,打算带走。
秘密基地,是个好地方。
环境保护做起来。
他丝毫不在意两条生命的离开,他们的死甚至还没有“他的手脏了”能引起他情绪的波动。
在何满满以为今天的好戏已落场,没想到事情没有完。
他临走前,看了眼楼下,居然看到了钟青玉。
城中村小,消息传播快,他们楼栋本来就因为死了个周易成,被抓走了个赌徒偷儿,就已经够受人瞩目了,现在据说还发生了惨绝人寰的杀人案件,警察都来了,围观的人挤满这栋楼的门口。
钟青玉和那个应该叫霍元的大学生模样的男人,也挤在人群中。
他们跟其他凑热闹的人不同,两人站了没一会儿,就回去了。
何满满可不觉得这两人是会就此罢休,他眼睛一转,打算回楼里看看情况。
在他离开后不久,他的秘密基地来人了。
“丁教练,这里有一股酒精味,湿纸巾的味道。几秒钟前,还有人在这里。”
许护士对酒精特别敏感,即使是特别稀薄的酒精味,也能闻得出来。
丁教练一身腱子肉,闻言,抓着何满满刚才靠的栏杆墙,嗅了嗅,“你说对了,刚才有人在这里吃甜瓜。”
味道都还没消散完。
“所以呢?”
唯一搞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就只有赵三。
许护士瞅他,就这智商,新人局可能都活不过去。
“你站着这里看看周围,看到了什么?”
许护士的话,赵三照做。
他终于发现了两人话里的深意,“所以这个人看到了案发现场?然后呢?我们要把他找出来?我们任务跟他没有关系吧?”
赵三长得瘦小,看起来很精明。
许护士被问住,她和丁教练看看彼此,似乎真的是这样。
他们几经寻找,才发现这个观察点。
他们过来也只是为一探情况。
进入这副本以来,他们的任务还没头绪,这个神秘的目击者,和他们的任务没有太大关系,似乎没必要花时间在他身上。
何满满刚进入家门,就被两人死死盯。
何苗苗听到外面有尖叫和喧哗声,不过爸爸在身边,她不怕,小眼睛转悠悠,有点不安的,她才没有担心坏蛋弟弟的安全,只是他出事,她就没有小酸奶了。
而何至安,眼里隐隐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解脱——带孩子就不能乱跑,所以即使感觉楼里鬼气冲天,阴风阵阵,他也不能去看看怎么回事。
“我出去一会儿。”
何至安说完,就离开。
与其问那个不孝子,不如他亲自去看。
警察还没离开,现场拉了警戒线,防止有人破坏现场。
何至安穿过封锁,飘入内。
一塌糊涂的现场,不符合他的审美。
“粗鲁,不懂艺术!”
不过,更令他震撼的是,周易成不仅能杀人,还能在杀人后变强。
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怀疑。
这完全违反他鬼生这么多年的认知。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
周易成出现后,很多事情都变了,连苗苗都能看到他了。
何至安的心蠢蠢欲动。
他的刀,太久没开刃了!
何家,何满满正试图和何苗苗沟通。
“你以后画我的时候,能不能画这样?”
他从她已完成的画作中抽出一张何至安的写实画。
何苗苗抬头瞅他,夺过画,嫌弃他扰人。
何满满想继续游说,下一秒,却差点把画纸撕碎。
他能感觉到,周易成路过他家门口,往旅馆走去。
血滴在地上,从门缝里蔓延进屋。
它稍微停留,但没进来。
何满满眼角抽搐,搞不懂周易成怎么回事,那么喜欢自带背景。
不是黑雾就是血迹。
难不成生前看太多小说电影,讲究排场。
他吃瓜的雷达抖擞起来。
周易成去隔壁旅馆,肯定不安好心,说黄鼠狼给鸡拜年也不为过。
才刚杀了两个,尸体都没凉透,他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再次大开杀戒?想快点变好看?
“晚了,别画了,快睡!不然明天没酸奶!”
大晚上,楼里热闹,早点睡,就不会听到小孩子不能听到的动静。
何满满把何苗苗的画笔抽走,要把人赶回去睡觉。
这孩子脑子不行,有一次家里刚被受害者家属闹完,妈妈夜里忘记反锁门,她居然就这么打开门走出去,那次差点找不到人。
何苗苗嘴撇了撇,坏蛋弟弟又作坏!
哼!
她小步跑到卫生间刷牙。
咬着牙刷,得意地朝何满满示抬下巴,似乎在说:“我还没刷牙呢!不能睡!”
何满满叉腰看她。
她刷完牙,一步步走回“房间”,朝何满满吐吐舌头,“刷”拉上帘子,躺回床上,双手交叉腹前,乖乖闭上眼。
睡了,坏蛋弟弟明天不能缺了她的酸奶!
不然,不然她就吃他甜瓜!
何满满被她的可爱萌到,姐姐像个小孩子,怎么有人能这么可爱?
他以前眼睛是不是糊屎了?
居然会觉得她麻烦?
还想把她扔掉?
她那次的深夜离家,有他的“帮助”。
门,妈妈的确忘了反锁,但给她开门的,是他。
她走丢后,他第一个找到她,但转身就走。
后来,还是妈妈找到她,把她带回家。
何满满脸色阴沉,他总觉得,自己不会这样。
姐姐那么可爱,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搞不好会组团来偷。
他竟不喜欢她?!
怎么可能!
他的记忆肯定出错了,或许是当初自杀,在河里淹久了,脑子缺氧,记忆混乱?
应该是这样,所以他才会对记忆里的自己有种违和感。
自以为找到答案的何满满满意了,确定姐姐乖乖睡觉,他回房打开黑哥让人转接给他的旅馆监控。
旅馆,已经是另一个世界。
到处被黑雾笼罩。
包括前台在内,所有人都陷入沉睡。
何满满拨打大块头电话,没响应。
四个人都不接电话。
周易成在旅馆走廊游荡,忽然,他停下,脑袋90度转向身体左边紧闭的房间。
“找到了!”
他笑,露出尖锐的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