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被捞上来的时候,祁承全程只看到他黑着的脸,物理和表情双重黑。
谢凌把脸擦干净,取下大氅抖了抖,声音哑的不像话,问道:“还没找到吗?”
祁承和宋遇无措的站在那,“没有,这里塌陷的很深很广又下了雨,几乎整条街都遭了殃,沈公子又没有武功,或许……”
祁承及时的捂住宋遇的嘴,道:“我们找派人继续找。”
说着把干净的氅衣放到谢凌手上,一溜烟走了。
谢凌徒自站在那里,眼前大片坑坑洼洼汇不成路,雨停后他被埋在泥里的消息传入朝廷,工部的人、锦衣卫、暗卫、守备军,一时间都到此揣着剑刨土,所以一上来都是询问太师如何如何,接着就被怼的面上无光。
谢凌收紧五指,望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宽阔高大的身躯永远让人望而却步,可单薄的背影总能生出些无力之感。
“沈儇。”谢凌咬牙切齿,“你最好是还在里面。”
*
玉华楼上间。
氛围早已变的得心应手,甚至有些傻。
白思辰拾起一子紧盯着棋盘,半晌,无奈将手中的黑子轻轻一丢,叹道:“我又输了。”
沈儇垂下眼,也放回棋子。
方才那句话说完后,白思辰就开始站起来转圈走,嘴里神神叨叨嘀咕着他听不懂的东西,沈儇稍微一看他,就能吓得他开始无限制重复,似乎是喊一个名字。
“大白?”沈儇砸吧着嘴,“是什么?”
白思辰讪笑,一面骂着狗东西一面笑着坐下,他看着沈儇怀疑地问:“你这、你是不是NPC意识觉醒了?”
沈儇上一世可不记得这个词,但这不能妨碍他说谎,他大方地说:“对。”
接着看到白思辰脸上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喃喃道:“天,没想到我第一次穿越,就能遇见这么高级的难度。难道是大白故障的原因……”
沈儇低头,抿了一口酒,心里惊涛骇浪,居然久违的有点做坏事的激动。
骗人嘛,他最擅长了。
白思辰呢喃完后,又重新严肃的与他对视,问道:“那你是不是知道你的结局了?”
沈儇放下酒盏,字斟句酌道:“没错,我最后是被谢凌宫里的太监玩死了。”
白思宸猛一拍手,找到朋友般高兴,复又安慰道:“是这样没错,不过你别伤心,谢凌和那太监最后都死了。”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一点的沈儇:……
沈儇干笑两声,“是吗,那后来怎么样了。”
白思辰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璃国统一天下啦。”
说着语气颇为可惜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作者怎么想的,最后让璃国统一天下,虽然谢凌是反派,可他这结局也太牵强了吧!男主角死了……但很正常,文案写的就是be,可文案还写又po又爽了呢!可是一点都不爽。”
沈儇听着他说的是人话,又不知道哪里的人话,嘀嘀咕咕一大堆听到了熟悉的字眼,皱眉问:“我记得你说男主角是杨沐,他最后也死了?”
“是啊,可惨了。被他亲娘杀了。”白思辰一说话就失去大脑,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并没有对沈儇说过杨沐是男主角。
喔。
这点倒是沈儇没想到的,还没开口问,白思辰就先补充道:“你还不知道吧,杨沐的亲生父母根本不是杨柱国一家啊,杨费真正的儿子早死了,这个黑化男主的母亲是韩瑾……唔!”
沈儇脸色刷的白了,“你说什么。”
沈儇恍惚一瞬,脑子是呆滞的片刻。
他压住颤颤巍巍的手,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脑海中浮现杨沐的脸。
那样一张脸,确实和韩瑾很像。
璃国的太后韩瑾,那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她居然是杨沐的生母。
怪不得,自己无论多信任杨沐,他都要杀了自己,许他多少荣华富贵,他还是执意欺瞒自己。以为是得了个日后能帮助谢元的得力干将,不贪财玩权,为人清廉,没想到最后被算计的家破人亡。
原因都在此——杨沐是璃国人。
可为什么他不清楚?杨沐的亲生父亲是谁?杨费是否知情?
白思辰说不出话,猛然开始大口的呕血,把沈儇也吓一跳,拿帕子递给他,“你怎么了?”
“没、没事。”白思辰含着血,口齿不清,勉强笑了下说:“说太多了哈。”
二人心中都有事,白思辰为了缓解刚才的不愉快,提议玩五子棋,期间沈儇一直都赢,两人边下边聊天,但基本都是白思辰在说话,沈儇偶尔回两句,一时没注意就下到了现在。
白思辰头一次见这么聪明的人,沈儇也是头一次见话这么碎的人。
最后白思辰贴心的为他安排了“躺尸”宝地,才恋恋不舍的告了别,倚在门边含泪说:“你可千万常来看我,我真的……太寂寞了。”
沈儇:……
雨又开始下。
沈儇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路线回去,弄得满身脏污后被找到,最后带给谢凌。
马车上。
沈儇盖在身上谢凌的衣物,缩在角落不讲话,失神的模样叫人揪心。
谢凌叹气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沈儇反应很慢的扭过来,看着谢凌,还是摇摇头,小脸惨白,委屈的看着谢凌。
谢凌不再问。
若有意满问不出,无意的不用问。
到了太师殿,谢凌先吩咐人备好水,先让沈儇去沐浴。
宋遇几人在前厅讨论的不可开交,谢凌坐到主位上撑着脑袋,声音带着疲惫,“说。”
大殿上几位老臣衣衫还是凌乱的,能看出来是很着急的进了宫。为首的人是工部尚书刘德良,他看见发话立马跪下,悲怆道:“这事儿是臣的错,臣甘愿受罚,但在此前一定彻查清楚事情原委,工部的人怎么办的事,这条路修建是谁批过的文书,臣明日定会给您交代!”
大殿安安静静,谁都知道这事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可等了半晌谢凌道:“好,退下吧。”
那人严肃叩头拜别,走的决绝。
锦衣卫和守备军的人汇报着伤亡人数,谢凌心里有事,全权交给了宋遇处理。
书房内,祁承带着暗卫调查回来后,独自进了屋汇报:“主子,只从沈公子口中说的那些,并不能证明什么,他可还说了别的?”
谢凌睁开眼,目光没有放在实处,淡淡道:“没有。他只说自己不记得。”
这下祁承也沉默了,顿了顿问:“或许是真记不清?您怎么看?”
沈儇总说自己不记得,只是眼前一黑就没了意识,可谢凌并不全信,他道:“是吗,我看他记忆蛮不错的,记得我说过每一句话。”不然怎么每次见到我都不行礼。
祁承疑惑:“那您准备这么做?”
谢凌言简意赅:“不打不行。”
*
汤泉内。
“你来了。”沈儇轻声细语,像是在呢喃的唤着爱人。
可这轻柔的声音落在谢凌耳朵里,总是多了些冷漠。
谢凌沉默的褪下衣衫,哗啦一声——水波荡漾,谢凌下水与他一起泡在里面。
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谢凌问:“还没缓过来?”
沈儇无声地看着他。
论相貌,谢凌是极具有攻击性的,与沈儇是截然相反的,五官凌厉、一双狭长的眼睛看人,明明极具威压,却带着眷恋深情,就像此刻。
反正这张脸到最后都会死。重要的人都会离开你……
但这次不再是我了。
沈儇内心近乎疯狂,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了,忽然脸上一热。
谢凌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抹去他眼尾的泪,“别哭,我不问了。”
沈儇一愣,立刻想往后退,却被一双手禁锢着腰身,粗粒的手掌覆上嫩滑的软肉上,引得沈儇一声闷哼。
谢凌手感好到不想离开,低声笑着:“好软。”
沈儇:……
感觉被自己侵犯了。
沈儇挣扎不过,张开嘴,嗷呜一声,恶狠狠的一口咬上谢凌的肩膀,对方果然松开手。
谢凌吸声后退,低头看肩上被要破皮带着血丝的牙印,气笑了,视线看过去,只见沈儇抿紧唇,丝毫没有认错的样子,谢凌微微眯起眼。
做出这个动作沈儇立刻有反应,他是真生气了。
有些犹豫还是走到谢凌身边,伸出手轻触肩膀的伤口,仰头,薄唇轻启:“你生气了。”
谢凌心头微动,亮亮的眼睛毫不遮掩的盯着你,小心翼翼的触碰,挨得近,青年身上淡淡清香扑面而来。
谢凌忽然就不想惩罚他了,但是……
“我生气了。”谢凌说着对他一笑,笑的很邪气。沈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双邪恶的手不着痕迹的握住。
沈儇浑身僵硬,目露惊慌:“谢凌——”
谢凌仔仔细细观赏他的表情,难得见他无措的模样,如何反抗还是不得不任人欺负,顿时心生快意。
手上不自觉用了些力气。
沈儇面色潮红,腰身酥酥麻麻顿时没了力气,谢凌把他捞过来倚在自己胸前,看了看手上的粘腻,戏谑:“这么没用。”
“你……”沈儇心里气急,唇齿微颤着脱口而出:“你也就那回事。”
话不好听,声音娇的一塌糊涂,谢凌点点头不与他作口舌之争,强硬的掰过他的手腕,一起带到水下,声音暗哑喘息着:“你来试试。”
沈儇一惊,面色绯红,“你……!”
又是一阵春潮涌动。
等汤泉大门打开,祁承垂首恭迎。他专门与原本看守的人换了差事。本以为主子会真的“打”他,还特意准备了他们平时不努力训练被打后的药膏,效果好还能遮掩痕迹,可一眼过去,看到的却是谢凌把人抱在怀里的样子。
祁承一震:难道是打残了?
祁承又悄悄看了一眼,瞥到肤白胜雪的青年无精打采的靠在太师怀中,眼尾还泛着红晕,
这下祁承沉默了,默默把揣在袖子里药膏往里塞了塞。
原来是这种打。
是他见识少了。
谢凌心情好,见属下犯痴呆也没骂街,询问:“你在这干什么?”
祁承垂首:“臣这就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