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庄梦羽一睁眼就发现浣剑的脑门儿上多了个伤口。她问浣剑发生了什么,浣剑只道她晚上走路时不小心,摔倒时额头磕在了石头上。
庄梦羽直觉浣剑没对她说实话,可浣剑态度里的抗拒明明白白,她也不好再问下去。
抓了浣剑坐下,庄梦羽拿大夫开给自己的生肌膏给浣剑抹了额头。别说,这生肌膏还真挺管用的,她手背上那被人抓出的几道血痕已经淡了不少,开始痒痒地结疤掉痂了。
“下次点了灯,拿上再去。”
见浣剑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庄梦羽又补上一句:“我睡眠挺好的,你不用怕点灯会惊醒我。”
浣剑过了好几秒才“嗯”了一声,眼睛也心虚地转向了别的地方。
“姑娘,午后奴婢要去给主院帮忙。奴婢的主子刚到京城,府里人手着实不足。一时无人伺候姑娘,还姑娘莫要怪罪。”
“哦哦,好。你去主院帮忙是做正事儿,放心去吧!我没意见。”
庄梦羽本来就不习惯人伺候,浣剑不在,她不用被时时刻刻地盯着,反而还自在些。
“……还有,这是姑娘要的书。”
学生时代没少在课堂上偷看小说的庄梦羽闻言眼睛“唰”就亮了,她还看过原汁原味的古代小说呢!这次能好好涨涨姿势啦!
欣喜地道了声谢,庄梦羽美滋滋地滚回了床上。浣剑沉默了好一会儿,接着才向庄梦羽告罪一声,离了小院儿。
浣剑给庄梦羽带来的是一本兵法书,饶是庄梦羽天生自带脑内简繁转换和火星文假日语辨识功能,这本文言文还是看得她仿佛梦回初中,第一次接触到文言文的那个时候。
看了几页就对着那些个嗟呼兮也没了耐心,庄梦羽把书往床上一摆就下了床。
说实话她挺在意浣剑今天对她的态度的。她不是浣剑的正经主子,浣剑依旧对她不错。不说贴心吧,起码是周道的。她不求浣剑能对一个外人打开心扉,但在她离开这个府邸以前,她能对浣剑好些还是应该对浣剑好些。
毕竟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她现在没钱没家没工作,这又是个格差社会,她不知道自己穿的这身体是什么身份,想感谢浣剑只能趁现在,以后未必有机会。
别的庄梦羽不行,吃吃喝喝上面庄梦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想到浣剑连那不怎么好吃的红烧肉都吃得津津有味,庄梦羽就决定做点儿什么好吃的给浣剑了。
就是……厨房在哪儿呢?庄梦羽站在花园门口一脸懵逼。
她还是有常识的,知道屋子不能随便进,免得看见了该看不该看的东西,一个手贱就弄坏了价值连城的宝贝,或者打扰了得罪了不该惹的人。
只是庄梦羽这么一路行来,竟然没有见到半个人影,这害得她想找个人打听一下厨房在哪儿都不成。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逛的后果就是庄梦羽走到了一个园子前面。
因为是午后,天气着实有些酷热。庄梦羽这身体弱得和小鸭子似的,没晒一会儿太阳就打起了摆子,脑袋发晕,背上的伤处还发疼。
园子里树木参差,林荫步道旁竟然还有一汪池塘。庄梦羽叫不出名字的花儿开得姹紫嫣红,清雅馥郁的香气四处都是。于是乎明知自己的目的地不是园子而是厨房的庄梦羽就这么拐了进去。
坐一会儿,就坐一会儿。等稍微歇口气自己就往回走,省得没去成厨房不说,还让回来找不到自己的浣剑担心。庄梦羽想着,延着步道挪了几步。
深红浅红粉红嫩红水红薄红——
风一吹花瓣就飘了个漫天,庄梦羽对着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的花吹雪惊叹了几声,在花瓣打着旋儿缓缓落地后才发现不远处有一抹鲜红立在花树之下。
人!是人!总算看到个人让独自走了好一会儿的庄梦羽踏实了些。她提起裙子就朝着树下那抹嫌红跑去,等跑到距离那人只有两米远的地方脑子才转过弯儿来。
等等?这是个男人?男人穿一身红?是新郎官?这府邸里有人结婚?那怎么没听见吹吹打打呢?古人不是最重视仪式了吗?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庄梦羽话才出口,人就噎住了。这不仅是因为她发现花树下的男人穿着红袍、长发雪白,更是因为那男人回过了身。
两道剑眉如刀刻,一双黑眸如沉夜。点点星辉是男人的眸光,月下飞瀑是男人的长发。高挺的鼻梁下是勾人的唇线,挺拔的身材即使裹着长袍也能看得出其刚健。男人虽只是负手站在树下,却已经自行成为这园中最美的风景。
就像《大明宫词》里小太平掀开昆仑奴面具看见了薛绍的脸的那个瞬间。如果庄梦羽是言情小说的女主角,那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自己让这男人的一回眸误了终身。
一个激灵回过神,庄梦羽心中拍着自己胸口告诉自己不要花痴。这可不是颜狗狂舔盛世美颜的时候。……不过这颜是真的好磕,放在她穿来的那个时代,这种相貌绝对碾压一众小鲜肉老腊肉。恃美行凶,完全OK。
要知道工作关系,庄梦羽和为公司代言的偶像明星接触得不少。可这种纯天然无污染,脸上没动过刀子不化妆也不开美颜滤镜就能这么好看的人,无论男女她都没见过。
“……失礼了。”
回忆着浣剑的动作,庄梦羽别别扭扭地福了福身。
让明处的所有奴仆都撤走,就等着看庄梦羽会如何做的薛无涯不意外庄梦羽会在浣剑走后摸出了小院。他一直让金戈和铁马在暗处盯着庄梦羽,是以庄梦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他比庄梦羽本人还清楚。
方才金戈已经来禀报过一次,说:“姑娘出了院子后就一直在乱走。没有要避人耳目的迹象,反倒好像是在找什么人或什么地方。”
薛无涯想过这女人有可能是来刺探情报的,也有可能是来趁机接近自己的,倒是没想到面前的姑娘福身能福得那么难看,活像是扭着了腰还崴到了脚。
“这位、公子,”
庄梦羽努力地选择着措辞。面前这人好看归好看,可她对着这人压根就生不出亲近感来。他身上那一袭红袍映在她眼里非但不会让她联想到火啊太阳啊之类暖和的东西,反倒是让她忍不住牙齿打颤。
人好看到了极致,大概就容易让人产生他是妖怪的错觉吧。庄梦羽这么安慰自己,对着面前的人道:“我迷路了……能不能请你告诉我、呃——”
说到这儿庄梦羽才想起自己那院子没名字,一时间有些尴尬。
白发人勾起嘴角,眉眼随之便柔和了。刹那间庄梦羽仿佛看见了春光下冰面碎裂的湖水,先前冻得她浑身僵硬的冷气就像是她的错觉,片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是被误伤了的那位姑娘吧?我知道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这、这怎么好意思?”
庄梦羽摆摆手。不是她不信这个白发人的话,是她很清楚自己这个现代人缺乏这时代的常识。万一这时代男女不能并排走,万一这时代未婚男女多说几句话就算是私通,她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一条小命岂不是又要丢出去了?
“来者是客,不用客气。”
白发人说着就先行一步,庄梦羽也只好提着裙子跟上了他的步伐。
“姑娘如何称呼?”
薛无涯看似无心地随口一问。
庄梦羽咧了咧嘴。她现在“失忆”了,怎么能回答这白发人自己叫什么?
薛无涯见庄梦羽犹豫,又状似理解那样感慨:“也是。哪有大家闺秀会对刚见面的陌生人自报名讳?万一我是恶人,岂不是会利用姑娘闺名损害姑娘的清誉……”
“不是的!”
庄梦羽连忙摇头。
她这会儿可是寄人篱下,这个白发人看着穿得挺高档,肯定不会是个小厮打杂。外貌嘛……说不定人家就是少年白呢?横竖脸看起来挺年轻的,按照年纪推断多半是这家主人的儿子。
她吃着人家穿着人家,用着人家还住着人家,总不能对人家的儿子失礼吧?
“我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庄梦羽指指自己的脑袋:“大夫说我撞到了头,很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
“哦……是这样。”
薛无涯点点头。眼中那点凛冽被他很好地藏了起来。
“可姑娘总得有个称呼吧?不然今后诸多不便。”
庄梦羽想想也是,就道:“那就……叫我梦娘吧。”
把她丢下塔楼的那阴险斗篷男就是这么叫被她穿了的原身的。她本名也带一个“梦”字,算是正好了。
“梦娘、梦娘……这可真是个好名字。”
薛无涯笑得温和极了:“不知姑娘这名字有何寓意?”只要是人,在给人给物取名字的时候总会免不了代入一分真心。他很有兴趣听听这女人的真心。
寓意……有个屁寓意啦!——庄梦羽不可能这么对薛无涯说,于是她充分发挥总裁秘书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现场编谎。
“我就是觉得……我这段时间的经历像是梦一般,或许有个人一喊我,我就醒了。”
请问您媳妇儿对您的第一印象是妖怪您感想如何?
薛无涯(笑眯眯):梦娘现在还当为夫是妖怪吗?
庄梦羽(捂着老腰):我现在当你是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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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Q的地雷!啾咪咪啾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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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