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净向来不喜欢废话,说要打,这便打,他手持乌金妖剑,飞身斩向血阵上空的大手。
“狂妄!”
大手金光大震,拍下一掌。
镇压之力不容小觑,钟离净被掌风扫退,未落地便被黑蛇接住,站在黑蛇头上断角后方,抬手掐诀,朵朵红莲在虚空中盛开,朝大手飞去,甫一靠近,便化成汹涌业火。
大手上煞气流转,金色雷火凝成结界,将业火阻隔在外,魔神阴冷的嗓音赫然含着怒火。
“连海神都是吾手下败将,海皇宫小殿下,这里可不是海国,你蛟龙血脉稀薄,即便能运用少许海神神力,也不过只是蚍蜉撼树!”
钟离净冷声道:“是吗?”
他以灵力一笔成符,打入剑身之上,妖剑覆上一层圣洁光辉,削铁如泥的剑锋锋芒毕露。
钟离净剑指大手,妖剑化出十数道剑影,争先恐后朝着大手疾射出去,雷火结界轰然破碎。
下一瞬,钟离净身影一闪,手持妖剑出现在大手前,剑身寒光灼灼,挟冰霜剑意刺向掌心。
大手两根手指捏住剑刃,却不防有业火沿着剑身往上爬,大手猛地一震,将妖剑弹飞出去。
钟离净顺势飞退出数十丈,满身墨玉蛇鳞的黑蛇却从暗处飞出,朝着大手吐出暗紫妖火。
红莲业火本就棘手,加上这焚天妖火,大手颤了颤,爆发出一股阴冷魔气,原本凛然灿金的大手彻底被煞气缠上,隐隐透出血气。
魔气裹着厚厚威压,饶是黑蛇本体也被震退出去。
魔气一出,那簇业火霎时就被熄灭,大手疯狂地吸收血阵中的镇压之力。露出真面目的大手通体黑红,吸收的镇压之力化为它护体的赤红雷火,石林方圆百里天象骤变。
一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阴沉威压无声弥漫开来,浓浓煞气疯狂席卷天地,叫人脊背生寒。
束缚镜灵的血色铁锁虽已被斩断,但缚仙阵还在,他依旧还被困在阵中,只是暂时被钟离净渡来的海神神力所凝成的结界守护着。
看魔气涌现,黑发镜灵连忙提醒他的小主人,“不好!他要吸干缚仙阵的镇压之力化为己用!”
钟离净微微拧眉,似有疑惑。
黑发镜灵解释道:“缚仙阵是千年前魔神为吾布下,千年间,吾被迫为他分担古仙京一半的镇压之力,而这千年来,这些镇压之力也经由缚仙阵转化,染上煞气,不再只是镇压魔神的力量。若叫他完全化为己用,他这具金身实力必然大涨,而缚仙阵的镇压之力一旦消失,镇压魔神本体的力量会失衡,让魔神真身早日脱困!”
闻言,石蕴和林酌月面面相觑,天道院镇守的禁地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们居然毫不知情。
魔神冷笑道:“原想再转移两成镇压之力到缚仙阵,吾的真身挣脱封印自然会轻松许多,但今日也不算太早。海皇宫小殿下,能伤到吾的金身,这千年以来,你是第一人。”
钟离净漠然道:“镇压之力本由古仙京献祭而成,为镇压魔神而生,即便你将其染上煞气,它依旧是镇压之力,与你本体魔气相悖。依你所言,你这金身以信仰之力凝成,与本体斩断因果,才可运用镇压之力,而今你又为了保住这具金身引魔气入体,纵使你暂时还能使用镇压之力,镇压之力对你也是弊大于利,长此以往,镇压之力带来的弊端会毁坏你的金身。半个古仙京的镇压之力,你吞得下吗?”
“待吾吞下造化镜碎片后,区区镇压之力,吾自能消化,就不必海皇宫小殿下多操心了!”
魔神冷哼一声,大手紧跟着朝钟离净挥出一道魔气,钟离净一动未动,只见百丈黑蛇凭空跃起,焚天妖火当即将魔气燃成灰烬。
钟离净清瘦身影飞上虚空,单手掐诀,挥舞长剑。
剑指苍穹,一尾银白蛟龙凭空而来,洁白鳞片如月光划过黑暗虚空,转身便跃入红莲大阵。
海神族本来就是蛟龙血脉,即便钟离净身上蛟龙血脉稀薄,但有海神神力相助,他还已经领悟过八荒录,自然也能化出蛟龙剑意。
当然,也要归功于谢魇的妖剑,此剑有灵,随心意而动,且没有排斥钟离净,也是好剑。
在谢魇手中时,它是威风阴冷的妖剑,落到钟离净手中,有神力加持,竟多了几分神圣。
钟离净无声吟唱,玉白面容清冷肃穆,衣袂翻飞。
忽地,红莲大阵光耀百里,业火化为涛涛怒海,太阴之力拨开云雾,升起皎然明月,月光照耀之处,煞气皆无处遁形,烟消云散。
一声龙吟传来,银白蛟龙跃出碧海,飞入明月中。
此乃四海玄阴阵。
明月清辉涤荡煞气,太阴之力如春霖拂过,废墟瓦砾间抽长出颤悠悠的花草幼苗,侵蚀古仙京一角千年已久的死气消散,生机流转。
魔神俨然耐心耗尽,大手朝着钟离净所在袭去,然而半道上依旧被黑蛇截道,妖火拦路。
红莲法阵变阵已成,天地间水汽弥漫,尽是潮汐。
海族,最是擅长运用潮汐之力。
钟离净抬眼看向被黑蛇缠住的大手,幽蓝眸子里闪过灿然金光,眉心浮现出一抹繁复金纹。
“去!”
掌下乌金妖剑倏然飞出,擦着它主人黑蛇墨玉般的蛇鳞而过,直指大手,锋芒冷如寒冰。
魔气大手抓住妖剑,却未料银白蛟龙忽而自剑中跃出,张口撕咬大手,清越龙吟响彻石林。
蛟龙硬生生自大手上咬下一大块魔气,大手吃痛,捏紧五指抓向蛟龙,黑蛇突然飞出撞开大手,叫蛟龙找到机会,转而缠上大手。
一蛟龙一黑蛇纠缠大手之际,妖剑也在伺机而动。
大阵一成,隔绝外界煞气,漫天潮汐之力对魔神这具金身降下重重压制,大手也越发疯狂地吸收起镇压之力,困住镜灵的缚仙阵上血光逐渐微弱,而大手的煞气越来越重。
片刻后,大手抓住蛟龙,狠狠掐在掌中,魔气全盛的大手周遭随即出现数个黑色漩涡,朝着黑蛇射出煞气所化的一支支幽黑箭矢。
黑蛇一时顾不上蛟龙,吐出妖火反击,保全自身。
钟离净远远操控妖剑飞向大手,却见大手一把丢开蛟龙,避开妖剑冲他伸手,钟离净顿时明白它的意图,它的目的本来就是自己!
万幸,就在这时,大手前方突然劈下一片森冷雷幕——
大手险些撞上雷幕,堪堪停下,一柄三尺玉剑划破上空出现在大手上空,化出无形剑阵。
与此同时,林酌月执剑飞到剑阵外,剑上还有还未消散的电光,对面的石蕴正在掐诀收拢剑阵。二人与钟离净正好呈三角方位,而中心剑阵中,大手正设法撞破剑阵。
林酌月恢复了些许灵力,面色好转几分,手中真剑一挥,雷光森冷,映得他面上笑容也颇为张狂,“老白,别忘了还有我们!加固魔神封印本就是我跟老石这次进来的职责,不论如何都不能放走魔神化身!”
石蕴一个人维持剑阵显然有些吃力,将破裂的阵盘抛至剑阵上空加持剑阵,掐诀念咒。
只见阵盘上的赤色宝珠骤然灵气大涨,飞出数道金光将大手钉在剑阵中,只是刚缠上大手就被煞气侵染,阵盘上的裂缝也扩大几分。
“诛魔阵撑不了太久,快动手!”
“来了!”
林酌月应了一声,剑指拂过真剑,往剑阵中渡入雷霆剑意,阵中大手反抗得越发激烈。
钟离净顿了顿,眸光一定。
“谢魇!”
回应他的是已然飞来的黑蛇,黑蛇庞大身躯盘在剑阵外,俯身看向几人,张口吐出乌金妖剑,飞落到钟离净手中,琥珀竖瞳与钟离净相视一眼,闪过一抹暗紫,便自上而下,张口往剑阵中吐出螣蛇之力。
钟离净不再迟疑,海神神力附于剑身之上,雪亮剑锋与明月、潮汐共鸣,浩浩如江海。
重重威力镇杀,大手在阵中动弹不得,魔神的声音变得急切而愤怒,“海皇宫小殿下,你可知道,就算你今日得手,吾损失的不过只是这具金身。但若吾这具金身一灭,这座缚仙阵也会崩溃,没有吾与缚仙阵跟外界的连接,你、你们所有人,都将永远被困在这里,直到身陨道消!”
钟离净冰蓝眼眸中浮现一丝讥讽笑意,“你怕了?”
魔神沉声道:“你不想离开这里,那天道院的人呢?”
这摆明了是在挑拨离间,林酌月与石蕴相视一眼,两人没有说话,一心专注稳住剑阵。
钟离净勾唇冷笑,斥道:“镜灵,助我斩灭魔神金身!”
摇摇欲坠的缚仙阵中,恢复些许神力的镜灵当即应声。
“是,主人。”
话音落下,镜灵闭目,心口那片造化镜碎片灵光乍现,竟挣脱了化形,飞向钟离净剑上。
钟离净牵引出碎镜中精纯的神力,经由神力淬炼造化镜碎片加持,乌金妖剑渡上一层神光,剑刃越发锋利,剑影冷厉,华光内敛。
剑锋一转,飞入剑阵。
剑意所过,犹如海风吹过,花香丛生,轻柔如月光。
如此温柔的一剑,在刺入大手之时,终于爆发出凛冽的杀意,在大手上撕扯出金红的裂痕。
轰!
大手突然炸开,浓郁煞气与镇压之力喷涌出剑阵。
只余魔神的怒吼在天地间回荡——“海皇宫!天道院!妖族!今日毁吾金身之仇,吾记下了!吾定会逃出古仙京,谁也拦不住!小殿下,下次再见时,吾不会再客气!”
如魔神所言,他这具金身一灭,缚仙阵轰然崩溃。
镜灵化身得到真正自由之际,千年来被储藏于此的镇压之力与煞气喷薄而出,在石林中四处乱撞,无疑昭显着这处残局还未结束。
而同一瞬间,此前被缚仙阵占据的困阵空间出现的一处缺口自行补全,石蕴用以感应镇压古仙京的照世镜的阵盘之上,那枚有着许多裂痕的赤色宝珠上光芒也暗淡下去。
它不再感应到照世镜。
这也意味着,他们被彻底困在了古仙京这片囊括天道院遗址的困阵里,很难找到机会出去。
眼前的残局还需收拾,钟离净看着石林中煞气肆虐的乱象,眸中闪过一丝悲悯,垂眸掐诀。
虚空中,清冷明月倏然化为点点灵光瓦解,海潮声渐渐远去,随玄阴大阵化为淡淡水汽,将空气中的煞气分解,被侵染的镇压之力也慢慢恢复纯净,变作点点幽微星光。
微风一吹,将天上许许多多的光点卷到了石林外,一落地,就在废墟中生长出一丛丛花草。
犹如幻境的一幕落入几人眼中,石蕴与林酌月都愣住了,却见最后一缕月光消失时,一袭紫衣恍若仙神的钟离净眼眸半阖,忽而坠落。
林酌月恍然回神,“老白!”
他正要御剑过去,好在断角的黑蛇更快一步盘旋而出,在钟离净落地前将人接住了,便化出玄衣挺拔的青年,把人稳稳抱在怀中。
别看他方才斩杀魔神金身时多么果决威风,如今在谢魇怀中,却轻飘飘的,没多少重量。
等到石蕴和林酌月赶过来时,谢魇才把人放下来。
钟离净面色苍白,神情疲乏,由谢魇扶着才站稳。
谢魇扣住他手腕一探,取出一枚丹药送到他嘴边。
“吃了恢复灵力。”
钟离净张口服下丹药,可由始至终也不看谢魇一眼。
谢魇看他更像是故意避开与自己对视,不由挑眉。
林酌月担忧道:“老白你怎么了?不是已经好了吗?”
他们都看得出来,钟离净的状态跟之前显然不同。
这自然是真正清醒了。
钟离净摇头,“没事,只是耗尽了积攒的神力罢了。”
看他站着都费劲,谢魇不由分说把人带进怀里,跟林酌月二人说:“我替他炼化丹药恢复灵力,林先生,你和石先生也先去疗伤吧。”
石蕴伤势还好,林酌月内伤外伤都不轻,林酌月自己没当回事,摆手想说什么,就被石蕴一把揪住后衣领带走,“好,有劳谢兄。”
林酌月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边被扯着走边不放心地回头看着谢魇二人,一路反抗,“我真的没事,这点伤对我来说小意思啦!”
石蕴压低声音不满道:“你不疗伤,小白也要疗伤。”
听他这么说,自认识趣的林酌月立马反过来抓住石蕴手臂,扯着人往外走,“那老白和谢兄你们好好疗伤!谢兄你照顾好老白啊!”
他这会儿精神极了,好像这一身的重伤都好了一样。
谢魇嗤笑一声,看石蕴在远处黑着脸给林酌月疗伤,他回头看向钟离净,钟离净再次避开他的直视,将手中的乌金妖剑交还给他。
“你的剑。”
在斩灭魔神金身后,乌金妖剑已与造化镜碎片分离,造化镜碎片也回到了黑发镜灵心口。
谢魇刚伸手接过妖剑,钟离净就挣开他走向镜灵。
黑发镜灵被困在缚仙阵千年,一朝自由,似乎有些不适应,正凝望着石林废墟中生机勃勃的一丛丛花草出神。察觉到有人走近,他才回过神,朝钟离净飘近,轻轻颔首。
“小主人。”
钟离净道:“与我结契的是回溯镜灵,而非预知镜灵。”
黑发镜灵温声道:“阴阳双镜本为造化镜一体,回溯镜承认的主人,便是吾的主人。何况这次,也是小主人将吾从缚仙阵中救出来。”
他微微躬身,郑重道:“不管回溯镜做了什么,小主人救了吾,吾便追随小主人,誓死不悔。”
钟离净只道:“回溯镜已入古仙京,或会与魔神为伍,下次再见,说不定也会与我为敌。”
黑发镜灵看向钟离净,掷地有声,“吾愿追随小主人。”
“那你便先跟着我吧。”
钟离净打量着黑发镜灵,低笑一声,嗓音有些沙哑无力,听不出是何意味,却叫谢魇侧目。
却见钟离净身形一晃,似要倒下,黑发镜灵正要上前,离他更近的谢魇已先一步抱住人。
黑发镜灵有些紧张,“小主人?”
钟离净眼眸半阖,面色惨白。
谢魇面上没了笑意,把人抱到平坦地面让他坐下,掀开衣摆在他身后就地打坐,手掌运起妖力,覆上钟离净后心助他炼化灵丹药力。
黑发镜灵静静看着,虚弱身影退到一侧为他们护法。
钟离净丹田内亏空得厉害,元神也不稳定,刚服下丹药,还没有完全消化药力,肚子里还有两个急需灵力喂养的蛋,早已经脱力。
谢魇摸清他的状况,催化药力同时也在安抚两颗蛋。
灵力运转两个小周天,钟离净面色好了些,轻声说道:“我好多了,自己调息片刻即可。”
谢魇继续给两颗蛋喂妖力,半点没有停手的意思,只笑着说:“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躲我?”
钟离净神色微微一顿,反问谢魇:“我为何要躲你?”
谢魇笑问:“那你为何不看我?”
钟离净背对着他,眼眸微阖,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
谢魇已笃定地说道:“因为执念让我明白了阿离心中有我,你不想承认,索性就不看我?”
他说着叹息一声,“枉我刚才亲自给你当坐骑,帮你斩魔神金身,阿离对我总是这么无情。”
他似乎还跟从前一样,说话总不正经。钟离净面色平静下来,“那你想要我如何感激你?”
谢魇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先撤去妖力,起身坐在钟离净身侧,双眼直勾勾盯着钟离净。
钟离净被他盯得不舒服,“看我做什么?不要谢礼?”
谢魇有些失望,“明明是执念的时候还坦诚一些,怎么变回阿离之后,说话让人这么不痛快?”
钟离净沉下脸,“你说什么?”
看他明显不悦,谢魇反倒笑起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先前我有很多话,本想等你醒来了再问的,但你醒来了,我又不想问了。阿离太狡猾了,心思藏的太深,尤其是在我面前,绝对不会跟我说真心话。”
钟离净面无表情,“不问也罢。”
谢魇点头,支着下颌看他,眸中含笑,“现在先不问,等执念出来了,我再问问他怎么想。”
钟离净抿紧薄唇,到底什么也没说,起身打算走人。
谢魇忍了忍笑,跟着起身拉住钟离净,不出意外碰到了他手腕上那只没来得及解下的金环。
谢魇眸中笑意更浓,温声道:“好了,我逗你的。阿离怎么这么小心眼,先前醋东方雨泽他们也就罢了,现在连自己的执念也要醋?”
钟离净眉头紧锁,眼神冷漠,像在问他说什么鬼话。
谢魇笑叹一声,没有说什么,倾身轻轻抱住钟离净。
远处林酌月还在打坐疗伤,为他护法的石蕴见到这一幕,默默背过身,挡住林酌月的视线。
而本想过去找钟离净的黑发镜灵见状,又退远了些。
这些人还算识趣。
谢魇眸中闪过满意笑意,感受到怀中的人身体僵硬,想要挣脱自己的怀抱,他的手臂紧跟着收紧,环住钟离净细瘦柔韧的腰身。
“别躲了,我都知道了,阿离在秘境时就在意我,想来从你我在碧霄宗第一次再见,阿离就已经认出我了,还一直跟我装不认识对吧?”
钟离净浑身一僵,沙哑嗓音有些不稳,“你胡说什么?”
谢魇倒也如他所愿松开他,只是一直抓着他的手腕,笑眯眯道:“都到这种时候了,阿离还在装吗?你的执念,亦或者说,是你认为的心魔,在我面前可是全都招了哦。”
钟离净冷静下来,蓝眸与他对视,不似方才闪躲。
“我怎么不知他招了什么?”
平日钟离净脸上总是冷冷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不熟悉他的人,便会觉得这人如冰块一般冷冰冰的,让人猜不透看不穿,又实在生得过分好看。而对于谢魇来说,他略微有点情绪,在谢魇眼中都能分辨出来。
更别提他方才那样刻意的闪躲,和此刻突然的镇定。
谢魇挑眉,“这么看来,执念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阿离你都知道了?那是我失策了,他说你睡着了,我就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钟离净冷笑道:“想讹我?”
谢魇拉起他的手,修长手指百无聊赖地转动着衬得钟离净手腕格外纤细的金蛇衔尾手环,也不着急,“我讹你什么?分明是阿离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吧?阿离记得你的执念出来后做过的一切,应该也知道我先前差点被他杀了,阿离对我可真狠心。”
钟离净似乎才想起手腕上这个没什么重量的金环,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听谢魇这委屈的语调,又抬眼看向他,神色依旧十分冷淡。
“你不是没事吗?”
“我要是有事,两颗蛋出生就没了爹,你后悔都来不及。”
谢魇咬了咬牙,很快又露出往日那般笑吟吟的模样。
“不能跟我好好说话吗?”
也许是看在两颗蛋的面子上,钟离净态度缓和几分。
“你知道怎么对付他的。”
谢魇笑道:“我后来才知道他不会杀我,也是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他说着一顿,有些无奈地跟钟离净解释:“阿离元神沉睡的这段时间,我对他可没有半分逾越之举。”
钟离净并没有因为他一句话就变得温和,“是吗。”
谢魇看他那眼神明摆着不信自己,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对执念顶多也就抱了几下而已。
等等,不会就是因为这……
谢魇失笑,“阿离啊阿离,你还真的连自己的醋都吃。”
钟离净眸光一暗,俨然没有心思跟他玩闹,被抓住的手挣了挣,“放开,我还有正经事要做。”
谢魇反而抓紧他的手腕,故作嗔怪,“我哪里不正经?”
钟离净道:“我还有事。”
放在平时,谢魇会大方的让他去办事,但今天不行。
“我怀疑你在敷衍我。”
钟离净后退半步,“放开。”
谢魇脸上没了笑容,拉着人靠近几分,他比钟离净高一些,此刻几乎是用俯视姿态盯着他。
“你知道我是谁吧?”
钟离净不喜欢这种带有压迫感的质问,面色冷下来。
“谢魇!”
谢魇听出他语气里的警告之意,只道:“我是谢栩。”
钟离净愣了下,冷冷看着他,“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既然没办法好好说话,谢魇索性直言,“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我问你,是不是早知道我就是谢栩,第一次再见时才选我为你解情毒?也是因为我,才会留下两颗蛋吗?”
“还有……”
谢魇看着他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深藏的心思,“在秘境时你为何要背叛我?为我心生执念、孕育妖胎,阿离,你是不是,喜欢我?”
捉虫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