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露重,崖山弟子们在白玉台上等了大半宿,被寒风吹得摇来晃去,苦不堪言。xinghuozuowen
师尊们严守以待了半天,结果这事雷声大雨点小,崖山禁制之前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张狂人呢?!!
大家熬到眼睛都红了,结果掀起波澜那个人压根就没出现,导致众人有种被放了鸽子的感觉。
呸,什么破烂魔教教主,不讲信用!说好的攻上崖山血洗大殿呢,人影都没见一个,怕不是又去抓八旬老翁暖床了!
十位峰主们估计也猜到了什么,几人一商议,草草做了通演讲,便放走了在白玉坛苦苦蹲守的众多弟子们。
夏知桃呼了口气,捏了把自己身旁已经睡着的张斓:“起来了,回屋睡。”
张斓头发乱乱的,她坐起身子来,打了个哈欠,一幅睡眼蓬松的模样,声音软糯:“不要……”
“你难不成想睡在这里,”夏知桃推了推她肩膀,颇为无奈,“会着凉的。”
小师妹完完全全地睡过了师尊们演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嘟囔道:“张狂那个混账玩意呢,被师尊们打走了吗?”
怎么还惦记着这事呢。
夏知桃失笑,解释道:“张狂没出现,我们很安全,快回去睡吧。”
小师妹点点头,一连打着哈欠,和夏知桃在岔路口道别后,慢吞吞地挪回了自己房间。
不同于内门弟子的一人一间,她们身为新人要几个人同住,不过房间待遇比起外门弟子来,还是要好上许多。
因为磨蹭的缘故,和张斓一起住的三个人都已经回来了,正围着坐在一起,神色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见张斓进来,其中一名女子冲她招了招手,道:“快来快来,我们正在讨论大事。”
张斓懒得理她们,她困得不行,走到床边一骨碌躺下,顺带拿被子蒙住了头。
其中一人有点不满,小声道:“什么啊,往日不理人就算了,我们主动邀请还忽视。”
另一位女子挑挑眉,不屑地“哼”了声,道:“不愿说话就算了,跟我们稀罕似的。”
此人眉眼娇美,衣着华贵,就连周身灵力也是几人之中最强的,正是上次试炼之中拔得头筹的兄妹之一,望烟。
望烟被其他两个女孩子围着,十分享受这种众心捧月的感觉,她瞥了眼把自己蒙住的张斓,故意抬高了些声音:
“依我看,张狂虽然今日被我崖山仗势所震慑住了,但她断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想个什么法子卷土重来,对吧,小佐,小佑?”
那被称为“小佐”的女子连忙点点头,道:“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才是。”
“依我看,张狂迟迟不肯出现,怕是因为心中害怕,”望烟分析地头头是道,“所以她肯定会想个龌龊法子,偷袭崖山!”
小佑被她说得忧心忡忡,不安道:“张狂这么卑鄙,我们要怎么办啊?”
望烟得意地笑了声,朗声道:“我有个想法,你们听好了……”
她那“精妙绝伦”的计策还没说出口,那用被子蒙着头的人忽然翻了个身,毫不留情地打断她,闷声道:
“她不会来的。”
望烟抱着手臂“哼”了声,道:“张斓,你可真是天真幼稚,魔教教主行径卑劣,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小佑跟着补充了一句:“就是啊,你怎么可以轻易断言呢。”
张斓蒙着头,不耐烦道:“我说了,她不会来的,没什么理由。你们可以闭嘴让人歇息了吗?”
小佐狐疑道:“魔教教主这么听你话,你说不来,她就不来?”
张斓缩了缩身子,冷冷道:“爱信不信,我要睡了。”
因为张斓入门的晚,故而当她和几人分到一间房时,其他三个人已经形成了个小团体,总是有意无意地排斥着她。
张斓本来就没想和几人打好关系,倒是落得清闲,独来独往地也挺自在。
三个女孩的谈话被张斓搅和了几句,不但没有收声的意思,反而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吵得张斓眉心直跳,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你们慢慢聊。”她面无表情地卷了自己被褥与枕头,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冷风迎面扑来,激得张斓打了个哆嗦,她抱着被子转了一圈,找了个无人的小林,在一棵大树下铺好被子。
“张狂张狂张狂,”她嘟囔着,“张狂又怎么了,不就没忍住揍了个人吗,翻来覆去说个十几遍,也不嫌无聊。”
见四下无人,张斓用被子蒙着头,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来。
那盒子漆黑如墨,通体修长,做工十分精致,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指尖掠过里面的数颗丹药,小声点着数:“……七,八,九。”
十颗丹药被她之前用了一颗,还剩下九颗,静静躺在木盒之中,散发着苦涩的药味。
“得省着点了,”张斓烦躁地揉了揉自己头发,自言自语道,“要不切成一半用吧,就怕效果跟着减半。”
她愁眉苦脸,长吁短叹:“骨姬夫人看我的眼神跟看块红烧肉似的,好烦,不想找她。”
寒风呼啦刮着叶梢,张斓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赌气般“哼”了一声。
“那帮小女生也好烦,”张斓闭上眼睛,碎碎念叨着,“天天聊天扰人清静,再不让我睡觉,小心张狂一气之下,可就真的打上来了……”
张狂之事弄得崖山上下人心惶惶,大家聚精会神地警戒了数十日,结果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
秦之身为织鹤峰峰主,因为这事被主殿喊去,迫不得已停了课,让弟子们快活了好几天。
不过放假终究有个头,秦之一回来,便雷厉风行地布置了一堆课业,折磨得弟子们叫苦连天。
根据夏知桃的不完全统计,这届新弟子们爬了十遍逾白峰,挑了五十大缸水,还绕着整个崖山跑了三圈。
可谓是惨绝人寰。
期间,夏知桃和其他前辈们被秦之喊过去几次,她看着张斓精神憔悴,小脸都没那么圆了,不由得一阵心疼。
多大的孩子,哪有这样折磨人的!
所有人训练完后,她趁着秦之不注意,快步走到张斓身旁,蹲下身来和她说话。
张斓眨着眼睛望她,嘴巴一扁,要哭出来的模样:“师姐……”
“辛苦了辛苦了,”夏知桃拍拍她肩膀,安慰道,“师姐给你带了点东西。”
说着,她趁着别人不注意,往张斓怀里塞了个四四方方的盒子,然后快步走开。
师姐送我一个人的东西!!
张斓感动地晕头转向,搂着那盒子,根本不舍得打开,一路小心翼翼地捧了回去。
小屋里只有小佑一个人,小佐和望烟都不在。她见张斓宝贝似地抱着个盒子,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不由得好奇地探过头来:“这是什么?”
张斓凉凉地瞥她一眼,抱紧盒子:“一边去。”
不看就不看,小佑转开头,表示自己根本不感兴趣。
张斓缩在角落里把盒子打开,只见盒子中整整齐齐地放了四个糯米团子,中间还有只瓷做的小兔子,附加一张写着“加油”的小卡片。
师姐真贴心,师姐真可爱。师姐买的团子特别好吃,师姐的字天下第一好看。
话虽如此,吃是不可能吃的,张斓把东西全部收进了储物戒,就留下了那只小白兔。
她和瓷兔大眼瞪小眼,认认真真看了对方好一会,忽然有些琢磨不透:
师姐为什么要送我只瓷兔子?
——当然是因为你白白软软,乖巧地像只小兔子呀。
夏知桃心中是这么想的,但她肯定不会说出来,留张斓一个人苦苦思索了好半晌,也没明白师姐所隐含的意味。
不管了,反正师姐什么都好。
张斓正抱着小兔子傻乐着,木屋的门忽然被人“碰——”的一声,猛然推开。
望烟神色惊恐,冲进屋中,对两人大声喊道:“不好了!张狂杀到逾白峰主殿了!!”
小佑面色刷得一下没了血色,声音颤抖不已:“真,真的来了!”
张斓拿着那只小瓷兔,不可置信道:“啊?”
“愣着干什么,”望烟急得不行,一把拉起小佑的胳膊,“小佑,张斓,你们快点过来,我们一起去主殿!”
“……等一下。”
张斓一丁点都不相信望烟,说到底,张狂这人现在究竟在哪,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清了清嗓子,冷冷道:“开什么玩笑,你真的确定那人是张狂?”
“不可理喻!”望烟气愤地瞪了她一眼,“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人分明就是作恶多端的魔教教主!”
张斓将小瓷兔收好,一拢衣袖,跟着两人快步赶了过去。
只见逾白峰之上热热闹闹,众多弟子们严阵以待,而一位身材高挑,长发高束的黑衣女子,正站在大殿前面。
她微微一笑,负手而立,朗声道:“吾乃魔教教主,张狂!”
张斓心中“啧”了一声,满脸不高兴:
……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