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斓眼睛猛然睁大,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愣愣道:“……师、师姐?”
夏知陶冲她笑了笑,眉眼微微弯起一点,轻声安慰道:“别怕。kanshushen”
张斓呼吸一下子轻了,她眼眶越发泛红,左手被夏知桃紧紧握在手中,右手便垂在腰侧,不安地捏着衣角。
“夏师妹,你有所不知,元霜弟子寻到了一块映音石,里面记录了全部过程,”怀睿识沉声道,“铁证如山,你为何还要维护她?”
“诸位,我与师妹相处时日虽不多,但我相信她的为人,”夏知桃面向众人,一字一句,缓缓道,“她绝不会做出那种事情。”
“师姐,你别被她那假惺惺的样子给骗了,”有的弟子站不住了,开口喊道,“这人口口声声说要详细调查,却根本不配合!”
怀睿识点点头,道:“我们已经看过映音石片段了,此人居心悱恻,手段残忍,定会收到严惩。”
“就是啊,之前还斥责众师尊不作为,说什么要拆了崖山主殿扔湖里。”众人七嘴八舌,愤愤不平。
……哇塞,我不在的时候,软萌小师妹竟然这么凶残的吗?
夏知桃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恰好张斓抬头,正怯怯望着自己。
她面色有些苍白,单薄的下唇被咬出了几分血色,眼睛蒙着层水雾:“师姐,不是我。”
“真的、真的不是我,”她声音很低,喃喃自语般,一遍遍重复道,“我、我永远不会……”
小师妹这孩子,居然这么没安全感,夏知桃安慰道:“好啦,紧张什么。”
“你要是害怕的话,那我便再说一次给你听。”
夏知桃松开张斓的手,见对方神色顿时紧张,便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认真:“你听好了。”
“张斓,我相信你。”
“且不论他们的所谓证据是真是假,从我个人、从心底、从直觉来说——我相信你。”
夏知桃见张斓怔怔地望着自己,一幅呆愣模样,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还有些泛红的小脸颊,打趣道:“就你这小怂样子,牵个手都发抖,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也没故意遮着掩着,大殿内众人都听了个清楚,禁不住面面相觑,议论声也小了些。
掉线已久,被大家无视的胡子师祖默默“咳”了声,揉着络腮胡,弱弱道:“其实吧,张斓这孩子是我以前认识的,我也感觉此事有蹊跷。”
夏知桃:“…………”
你身为师祖最有话语权,结果在旁边围观了半天才出来说话,早干什么去了?!
坐在高处的怀睿识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既然胡师祖,夏师妹都如此表态了,那我为之前的武断言论而道歉。”
他站起身子来,发冠高束,仪表堂堂,颇有不怒而威的气势。
“但在下定论之前,我想请夏师妹与我们众人一同,再看一遍映音石的内容。”
说着,他微微一抬手,便有弟子恭恭敬敬地捧上一块墨绿石块,“夏师妹觉得如何?”
“好。”夏知桃毫不犹豫点了头,“但放多少遍都没用,我相信张斓。”
怀睿识没有回应,平静地将五指覆在映音石上。只见墨绿晶石之中流光四溢,无数光点依次跃出,落在空旷大殿之中,组成了一幕幕清晰图像。
影像之中,夏知桃与“张斓”交手十逾下,不敌对方,腹部受伤,被推下了水镜湖。
最后一段恰好停在“张斓”的面孔上,细节展露无遗,只要见过张斓,几乎都能肯定那是同一人。
夏知桃知道问题所在,心中嗤之以鼻,但小师妹这家伙……好像也是第一次看。
张斓全程紧张的不行,惊慌失措,到最后更是面无血色:“这、这,难道真的是我伤了师姐——”
夏知桃一巴掌拍她脑后,阻止了这小孩的胡思乱想:“你傻吗,这人是假的。”
“影像并不完整,只截取了一小部分来误导各位,”夏知桃向众人解释道,“我在打斗时,便已经发现那人不对劲了。”
怀睿识道:“那夏师妹,你可曾见过那人真实面孔,或者两者声音可有区别?”
“这……”夏知桃愣了愣,一时语塞。
那人最可恶的一点,便是假装的太像了,全程没有摘下过面.具,就连声音也模仿的一模一样,夏知桃还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夏师妹,那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并不能确定那人不是张斓。”
怀睿识话锋一转,道:“你只是单纯的以个人私情,在对方想要取你性命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包庇她。”
对方话中有话,甚至在有意识地引导着指向,张斓面色有些苍白,声音颤着:“师姐……”
“嗯,我在。”夏知桃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道,“没事的。”
怀睿识咄咄逼人,夏知桃暂时没想到应对方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并不是包庇,我…我有证据,能确定不是她。”
“请。”怀睿识颔首。
我没证据啊,说自己凭女人的第六感可以吗……夏知桃面上平静,心中却有些焦虑。
正在她思索着要不要编个什么出来时,大殿门口出现了一队意料之外的人。
秦之慢步走进来,身后跟了一溜弟子。
望烟拽着她哥,一路探头探脑,瞄见蔫巴巴低着头的张斓,惊奇道:“唷,居然还真的在这!”
秦之扶额,道:“望烟。”
望烟被喊到,立马主动了站出来。十四的明媚小姑娘,规规矩矩地鞠躬:“胡师祖,怀师兄。”
她挺直腰杆,声音清亮:“张斓与我同舍,昨日我们在练武场练了一早上,秦师尊在旁边。”
秦之微微颔首,算是赞同。
望烟道:“张斓直到中午都与我在一起,不过练剑时有点魂不守舍的……”
“说重点。”秦之打断她。
望烟吐吐舌头,道:“之后陆师姐说夏师姐失踪了,张斓惊慌失措,东西都忘了拿,跟着冲出去找人了。”
夏知桃连忙跟着道:“我被击中时是清晨时分,师妹应当还在练武场之中。”
秦之勉强应了句:“确有此事。”
秦之比胡子师祖靠谱多了,既然她肯帮忙说话,小师妹应当是没事了。而就在这时,又站出来一名弟子。
夏知桃还真认识她,那位是张斓这届弟子的第一,名叫穆思,但为人十分低调,平时也不怎么说话。
穆思面瘫着脸,道:“还有一点,身高。”
众人一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但当穆思伸手调到映音石其中一个画面后,忽然恍若大悟——
在记录画面中,“张斓”与夏知桃身形相似,故而曲臂攻击时,匕首恰好捅入了腹部之中;而大殿中,张斓站直了也只到夏知桃肩膀,整整矮了一个头。
“身高、对不上。”穆思慢吞吞道,“不是同一人。”
夏知桃转头看了看某只满脸不高兴的小矮个,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张斓鼓着脸,幽怨地望向夏知桃。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夏知桃忍着笑,安慰道,“以后不揉你头了,还有长高机会的。”
“揉就揉吧,”张斓嘟囔道,“只给你揉。”
夏知桃乐了,心道这小孩简直就是口是心非的典范。
怀睿识沉默片刻,道:“是我太过激进了,张斓弟子,我与你道歉。”
张斓此时有底气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动作落在夏知桃眼中,莫名有点可爱。
怀睿识顿了顿,继续道:“我会与惊堂峰众人仔细调查此事,定会给各位一个明确答复,还被冤枉者一个清白。”
怀睿识的话着实有些模棱辽阔,说什么要“还一个清白”,却并没有直接点出张斓名字。
夏知桃估计他心中还是怀疑小师妹,只是碍于秦之师尊面子不好说罢了。
总之逃过一劫,夏知桃松了口气,一直握着张斓的手也放开了。
“师姐,”张斓似乎还是有些不安,她紧张地抬头,轻声问道,“那个,你的伤好了么?”
夏知桃莞尔,道:“已经好多了。”
奇怪的是,昨日受了那样重的伤,周身灵力竟然异常充沛,运转流畅,隐隐有满溢之势,应当不日便能再突破一个境界。
小师妹松了口气,垂着头,喃喃道:“那就好。”
“你呀,别哭了,”夏知桃看着有点心疼,捏捏张斓鼻子,“眼眶红成那样,跟只小兔子似的。”
张斓委屈,小声道:“我没有。”
两人在这边聊着,望烟一手拽着她哥哥,一手拽着穆思,跑了过来:“张斓!”
张斓抬头瞥向几人,勉为其难道:“多谢。”
“你这道谢不情不愿的,我还不想要呢!”
望烟叉着腰,道,“所以你昨天早上怎么回事啊,练剑一会心不在焉,一会又把剑都击飞了,我手腕现在还疼呢!”
张斓顿了顿,没说话。
望烟也不在乎,自顾自地往下说:“还有夏师姐失踪那会,你死死拽着人家陆师姐的领子,表情可吓人了,杀气腾腾的。”
“望烟,”望泽无奈地打断妹妹,“适可而止。”
望烟撇撇嘴,转头望向夏知桃,颇是好奇地问道:“夏师姐,你都落到水镜湖下去了,是谁救的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