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秋风萧瑟。
宸越从酒吧后门走出来,迎面刮来一阵风,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巷子里灯光昏暗,安静得只剩下风声,他裹紧身上略显单薄的外套,埋头向前走。
这个点已经没有公交了,他本来不想工作到这么晚,但之前排练舞台剧时请了不少假,他只能调成晚班补回来。
想到这么冷的天他还要骑自行车,他决定让宸亦辰这个月少吃点,给自己添置点保暖的衣服。
前面有个倒霉蛋,大晚上也在外面吹冷风,宸越瞄了眼,对方逆着光,看不清面容。
他没有多想,朝左侧让了让,继续朝前走。
“宸越。”倒霉蛋突然开口。
宸越脚下一顿,吃惊地回过头,路灯下,路时一张脸惨白。
目光扫过路时被冻得发红的鼻尖,宸越走过去,双眉不自觉拧紧,“你在这干什么?”
路时仰起脸,望向他,“我有事想跟你说。”
宸越沉默了一瞬,最终还是点点头。
因为巷子里不好停车,路时的车停在街口,他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现在倒是方便,不用另外找地方谈话。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街道,坐进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呼啸声消失,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在寒风中隔绝出一个静谧的空间。
谁也没有说话,路时坐在驾驶座上偷偷瞄了眼宸越,不知是不是错觉,才短短几日,他总觉得对方又瘦了。
他想到李斯给的资料,上面记载了宸越从出生到现在的所有信息。
根据查到的信息,宸越原本生活在一个不算富裕的家庭。6岁那年,因为一场车祸,宸越失去了双亲。此后,他和弟弟被姑父一家收养,姑父以监护人的名义拿走了所有遗产。
宸越在姑父家的日子路时无法得知,但通过他这么多年不间断的打工记录,以及15岁就被迫与张岩签下合约,路时大致可以窥见一二。
看完所有资料,再结合宸越一直以来的态度,路时终于明白自己参照了小明星和他的金主来处理两人关系,为什么效果却截然不同。
那个一直让他没有头绪的点终于被他抓住。
一开始就错了,宸越和小明星从来就不一样,他说的不想当明星是真的,不想要资源也是真的。
想到这,路时就一阵不自在,心像是被人攥紧了,有些难受。
车里安静得有些压抑,路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车里磨磨蹭蹭。他先是打开空调,然后调整出风口,等阵阵暖风吹到身上,宸越先出声了,“你想说什么?”
路时停下不停捣鼓的手,垂下脑袋,咬了咬唇道:“对不起,我想我们可能有些误会。”
宸越微微侧目,视野里只能看到路时毛茸茸的脑袋顶,他克制住情绪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路时顺畅不少,他继续道:“第一次跟你见面,就……就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其实不是故意的。”
“我信。”宸越回答道。
路时惊喜地抬头:“真的吗?”
宸越飞快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不说话了。
路时有些失望,他又垂下头,想了想才道:“后面送你东西,也没有看轻你的意思,只是……我以前都是这样做的,我习惯了。”这部分,路时实在无法解释,只能小小撒个谎。
宸越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识收紧,他不动声色道:“是吗?”
余光里,毛茸茸的脑袋上下晃动了下,路时接着道:“嗯,我现在知道了,你对当明星没有兴趣,你放心,我不逼你。”
“如果你想解约,也没有问题。”路时深吸一口气,“至于那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会尽力补偿你。”
以免宸越误会,路时语气认真地补充道:“不是打发你的意思,也没有不尊重你,我只是觉得我该做点什么。”
说完路时抬起头,发现宸越正看着他,一双眼睛如深潭,看不见底。
“怎么了?”对方的眼神让路时莫名有些不自在。
宸越在思考,今晚发生的事,实在令他意外。
路时的每一句话都出乎他意料。
这世上真有这么心软的有钱人吗?不,对方甚至比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心软。
他很难将面前这个一脸怯怯等着他回答的小少爷和小报上那个好色纨绔联系在一起。
现在写文章的都这么不负责吗?
他忍不住想,这人一直都是这么心软,对每个情人都这么好?
那不得被人欺负死。
还不如……
还不如让他来欺负,宸越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声音。
至少他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过分,如果小少爷表现得好,他或许也会考虑不欺负对方。
片刻后,他做出决定,一字一顿问道:“你是说你要对我负责?”
他在偷换概念,只是路时并没有察觉。
“嗯。”路时点点头。
“好,”宸越眼神不再危险,但仍紧盯着路时:“我同意当你的情人。”
平淡的语气说出惊人的话语。
“你说什么?!!”路时差点心梗,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想负责?”宸越语气冷冰冰,“还是说你刚刚说的一大堆都是放屁?”
路时气势瞬间弱了,小声申辩,“……我没有。”
“路时,”宸越声音又低又沉,“你在抗拒什么?”
路时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他想不明白他哪句话说错了,让对方这样误会他的意思。
见路时不说话,宸越继续质问:“你交往过的情人你数得过来吗?为什么我不行?一个情人的身份值得你这样瞻前顾后?”
“……”路时根本不明白场面怎么会变成这样,复杂程度已经超过他的处理能力,脑袋因为过载而宕机。
总不能告诉对方,他是穿越过来的,以前那个人不是自己。
路时急得微微冒汗,宸越的目光却越来越有压迫感,最后他咽了咽喉,妥协道:“好吧。”
话一出口,宸越目光沉了沉,又提出新的要求,“我不需要你给资源,作为交换,你以后不能包养别的人。”
路时整个人处于破罐子破摔状态,却还是解释道:“让你去拍MV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觉得你很适合当明星,想慢慢培养你。”
宸越愣了下,但很快敛下情绪,声音很轻地问:“这样吗?”
“嗯。”路时肯定道:“我之前在S大看过你演出,很亮眼,我当时就想,如果你当明星一定能火。”
这下轮到宸越沉默了,过了会,他倏然理直气壮道:“那你就把资源给我,我肯定能火。”
话刚说完,他又继续强调:“但你也不准包养别人。”
路时本就不想包养谁,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便答应了,“好。”
听到回答,宸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看向路时,发现对方一脸呆呆的,出声提醒:“现在我们要干嘛?”
夜已经很深了,路上不见行人,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路时回过神,“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宸越:“……”
发动机启动,车子很快提速,行驶在夜色里,朝着S大方向驶去。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往常让宸越觉得很难熬的路程一下变短,不过十分钟,车就稳稳停在学校大门口。
“到了。”路时说话时眼睛看着前方。
宸越解开安全带,却没有下车,他看着路时故作镇定的侧脸,忽然道:“MV我会去拍的。”
路时对于刚确认下来的关系还不太适应,眼睛依然没看宸越,随口道:“那你好好拍。”
“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宸越问得挺客气的。
路时刚想说不用,蓦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转过脸,吃惊地看向宸越。
像是印证他的猜想一样,宸越上身探过来,英俊的脸越靠越近,最后在路时脸上飞快亲了一下,又坐了回去。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等路时反应过来,这个吻已经结束了。
脸上还残留着温热柔软的触感,他缓缓睁大眼,从脸颊红到耳根。
宸越一直注视着路时,没有错过他的丝毫变化,眼里掠过一丝笑意,在安静的车厢里低声道:“谢谢。”
“……不用。”路时心跳得厉害,下意识避开对方的目光,看向黑漆漆的路面,又加了一句,“你快回寝室吧。”
“嗯。”这次宸越没再停留,开门下车。
车门合上的瞬间,车冲了出去,急急忙忙地差点碰倒路边的垃圾桶,在空旷的路上划出一个S型轨迹。
宸越有些担忧地看着对方消失在街道尽头,又站了一会,这才转身朝校园里走去。
他脚下轻快,心情很奇妙。
原来他很抵触的事情,只不过换了个对象,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在听到路时说那些话后,他终究没抵住诱惑,一脚走进那个柔软的、带着香甜气息的世界。
他像一个赌徒,为了融入不属于他的世界,把所有底牌都押在路时身上。
宸越忍不住回想刚才在车上发生的事,他原本没打算亲路时,可对方不愿直视他的举动让他有些生气。
明明不知道交往过多少人了,面对自己却显得不情不愿。
于是,冲动之下,他亲了路时。
想到这,宸越忍不住抿了抿嘴唇,脑海里浮现出路时害羞慌乱的神情。
对方的反应非常青涩。
这和他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宸越蹙眉,决定以后再也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报了。
至于路时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会靠自己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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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