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一心求死 第11章 “祝你们百年好合”

叶慎说话从来都是陈述的语气，不带任何或是疑问或是惊讶的语气，也不带任何感情。

宛若高山上的白雪，白得纯净，白得透彻。

哪怕是一句本该带着疑惑，惊讶，甚至是威胁的“你拦我”，叶慎也述说得平静，平静得像深山里一口不为世人所知的潭水，泛不起一点涟漪。

面对叶慎这般，郁临择只能低声同他道：“雪枭有问题是吗？”

他的任务是获取反派好感度没错，但也不能事事惯着反派，更不能让他动不动就杀人放火什么的，这样还怎么让他金盆洗手？

凡事都得有理有据，重要的是要和他商量。

叶慎只“嗯”了声。

“那我先把他绑着，”郁临择轻声安抚，“有什么事，总得把他带出去再说，不能这么死得不明不白的。”

叶慎又道：“你觉得，我要，杀他。”

“不是吗？”郁临择反问。

叶慎缓慢地眨了眨眼，安静地收回拳头，很快又以与先前一模一样的招式，一样的力道，一拳打在郁临择身上。

郁临择也就任他打了。

对象嘛，闹脾气也还是要哄哄的噻。

“好了没事没事，你别气，再多打几下也行的，只是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他死是不是……”

叶慎闻言，反不打了，看着郁临择：“杀不了。”

郁临择：……

他明白了，叶慎打他不是因为生气，只是为了让他亲身感受一下这力道并不足以杀死一个人。

“别叶慎，你先冷静，我们把他带出去，带出去再说……这地方，如果他莫名其妙地受了伤，南木枭肯定会察觉到什么，不能让南木枭知道我们来过这个地方，我们现在知道的还太少了，如果直接和南木枭闹翻，我们可就没有办法给狐狸报仇了，我们还要帮狐狸找他哥哥是吧……”

叶慎：“哦。”

郁临择当他答应了，拦着他的肩要回到原处。

叶慎又道：“他不出去。”

说着，叶慎上前两步，郁临择立马伸手拦住了他。

叶慎抓住郁临择的手臂，也不推开，直接把他的手臂当作一个支点，抬腿，横扫。

雪枭被这一腿扫得向一旁倒去，但他却像早有预料一般，没有半点慌张，反而勾起了一抹笑。

一抹邪气的笑。

身侧，黑色的传送门悄然出现。

“叶慎。”楼千层含笑喊了一声。

叶慎推开郁临择，冲上前，摁着楼千层就把他往传送黑洞里送。

“叶慎，我们合作好不好？”楼千层丝毫不慌，抬眼盯着叶慎低声与他耳语，“我是魔尊，你做妖神，我们合作，将欺压了我们妖魔两界千百年的人类修仙界推翻。”

叶慎不说话，只执着地将他往黑洞里摁。

楼千层也不急于这一时，大声对两人道：“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话音刚落，楼千层身形已消失不见。

郁临择：“……”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现在说还早了点。

叶慎送走楼千层，转身回到郁临择身边，指着雪枭之前站的地方，沉默了一阵，似在思考要不要说话，憋了半天，只吐出了一个字：

“看。”

“看见了……抱歉，我不该拦你的。”郁临择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虽然他觉得他的“冷静思考了再动手”的逻辑没问题，但是当对象要跟你讲你错了的时候你就一定得认错。

叶慎收了手，回到原地抱起狐狸，坐到地上。

郁临择立马跟上。

卷轴洋洋洒洒写了很多，但总结出来就两个字“吃人”。

也不一定是吃人吧，卷轴中写到妖族九尾为半仙，十尾为正仙，若要从九尾至十尾，有一关必须破。

那就是情关。

卷轴里写到九尾之妖，杀掉自己心爱之人，啖其肉饮其血，便可再生一尾。

十尾便是仙。

这设定郁临择直呼精彩，以前常听九尾狐的故事，现在就冒出个“十尾狐”，果然是妖怪的世界，谁尾巴多谁厉害。

但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妖族折于九尾至十尾的过程中。

杀掉的必须是至爱之人，看着心爱之人被自己亲手了解本就内心痛苦不堪，更别提后面还需食肉饮血，将爱人的一切炼化成自己修为的一部分，这对身心都是一种极大的折磨。

而一旦这过程中坚持不住，走火入魔，那么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所以你哥哥当初看的就是这个卷轴？”郁临择问。

狐狸点头。

“你哥哥的道侣是南木枭，南木枭杀了你和你的同伴，但是南木枭身后有你哥哥才有的尾巴，而且是十根。

那么，会不会你看见的南木枭其实是你哥哥？”

狐狸立马摇头。

郁临择又道：“我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南木枭是人类修士，当时南玉派的少主，现在的掌门，怎么都不可能拥有妖族才会有的尾巴。”

狐狸“嗷嗷”叫唤了起来。

叶慎替他翻译：“气味，不是。”

“那，不对，南木枭怎么会有尾巴？还是说有没有可能是南木枭杀了你哥哥，但是却没能炼化既的修为，走火入魔，丧失神智。”

叶慎：“嗯。”

“涂州，白和既本身是涂州山的妖怪，这次涂州闹邪祟跟这个事应该脱不了关系。不过在这儿干想也没办法，狐狸看到的事情不全，我们没有办法弄清楚整个事件，只能看到了南木枭再做进一步打算。叶慎你觉得呢？”

叶慎低头，默了一阵，看向郁临择，面无表情：“匕首，还我。”

“诶？”郁临择以为叶慎要拿匕首做什么，左右这里也没有除他俩以外的活物了，也不怕叶慎杀生什么的，就把匕首摸出来递给了他。

叶慎一手揽着狐狸，一手接过匕首，放回了自己腰间。

郁临择不知怎么的，竟突然生了些惶恐。

叶慎那么看中匕首，现在却把送他的匕首收了回去……

“叶慎，你生气了？”郁临择凑过去，小心翼翼地问。

可可是，好感度没降啊……

叶慎侧过脸，看向郁临择。

叶慎的眼神是平静的，像砚台上研磨开来的一滩墨，黑得深沉，好似什么都能照出来，可当真正伸手去探时，又一下就能触到底部，那一小滩墨，仅仅只有指尖一点那么深。

他的心思并不深沉，却纯粹得让人觉得他是已经掌控了全局才能如此毫无忌惮，想什么是什么。

或者是，纯粹地觉得怎样都无所谓。

“叶慎你……”

“不气。”叶慎淡淡道。

“我们先出去吧，不能在这里面待久了，那两个纸人估计待不了多久就会露馅。”郁临择拉着叶慎起身。

郁临择哄人也没经验，要真论恋爱他也没谈过，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两人刚起身，周围的妖灵一下子围了过来。

狐狸从叶慎怀里跳了下来，站在两人身前。

叶慎道：“出不去。”

“是又怎么了吗？”

“我们走，他们灭。”叶慎复述得毫无感情，“我说过，‘无可救赎’。”

郁临择闻言，怔了怔，问：“怎么说？”

叶慎整理了好一会儿语言，才同郁临择解释：

“那些事，不能带出墓。你要救它，进入了，它的记忆。南木枭，不会让那些事，重见天日。妖灵，是揭开往事的关键，也是守护秘密的，最后一道防线。所以要出去，除非他们死。”

郁临择听罢，皱起眉头，神色纠结。

这些妖灵，他一剑便能荡平，可这些妖灵也是可怜之妖，莫名其妙被杀，莫名其妙被困，甚至还要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守住南木枭的“黑历史”。

偏偏南木枭算得准，愿意进入它的记忆的人肯定是愿意救他们，化解他们怨气的人，又怎么可能看着他们含冤而散？

所以叶慎说的“无可救赎”是这个意思吗？

就算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替他们杀了罪魁祸首，他们也早已魂飞魄散。

若是不出去，不让他们魂飞魄散，那就只能“救他们的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