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以归看着突然打断自己和离无怙对话的穆璆十分不顺眼,眼看着穆璆朝离无怙伸手,他总想起那日自己在门外所见,穆璆拉着离无怙的手同他说,他们才是一体的其余都是外人的场景。
此刻再见穆璆要拉离无怙的手,他的心情又回到了自己独立门外的时刻,他立马就说,“不行!你不能拉他!”
见他如此激动,离无怙和穆璆都颇为不解的看向了悲以归,崖上的九衢尘也探了头,他不免担心的想这人不会又要发疯了吧?
悲以归一时激动失了态,见离无怙正看着自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还是让九衢尘拉你吧,这样安全些。”
离无怙抬头看看穆璆,他看穆璆安全上去了心想应该没事吧?
“应该不打紧了吧?”
“以防万一。”
悲以归这一句以防万一,穆璆倒是听进去了。
“悲兄说得对,还是小心为妙。”
说罢穆璆退了出去,让位给九衢尘,九衢尘垂手下来。离无怙却是让悲以归先行上去。
“悲兄还是你先上去吧,你刚不是说害怕?”
离无怙只以为悲以归如此一惊一乍,是这一路过来担惊受怕所致。他自己心中也不免自责的想,刚刚悲兄分明和自己说过害怕了,自己竟不曾想到让他先上去。经过刚刚插曲,离无怙便想着让悲以归先上去。
悲以归见离无怙这样说,只说自己害怕。
“不行了离兄,我怕的腿脚发软。”
趴在崖边的九衢尘见悲以归如此矫揉造作之态,情不自禁一个白眼。
“放心悲兄,我在下面托着你上去。”
悲以归仍是摇头,只一个劲儿的说着怕。
九衢尘在上头看着,不禁皱眉,他如何不知道悲以归的心思,自己属实不想帮他,可如若不推波助澜一把,谁知道这人一会儿又发什么疯。
九衢尘无奈只能帮腔道,“你不如抱着他,我将你二人一起拉上来。一个一个的拉,我也费劲儿。”
九衢尘都用累当说辞了,离无怙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伸手去搂悲以归,搂时心中不免起了些波澜,悲以归倒是没什么,被搂了腰,甚至顺势勾上了离无怙的肩。
这一勾,也不知勾出了离无怙梦中的何种场景,离无怙只是垂眸避开与悲以归目光相接的机会。悲以归搂他越紧,离无怙揽他腰的手反而越发的松了。
悲以归如何感知不到?再一对比先前离无怙抱着他师兄的样子,实在是天差地别,他抱住他师兄时,分明还让他师兄离得近些,怎么到了我,就这般避让不及?
九衢尘在上头朝悲以归伸了手,“好了,快上来吧。”
语气里隐隐透露着让悲以归别闹了的意思。
悲以归哪里是他能劝得住的?
他见离无怙这般避让,心中一时发酸
九衢尘哪里不知道他,直觉他要做些什么,连忙提醒,“这里可是四隘山,可别乱动作......”
悲以归听不进去,就在他伸手去抓九衢尘时,分明听到离无怙好像长舒了口气,这让他心中越发计较起来,勾着离无怙脖颈的手松了松,故意错开了九衢尘急忙下来试图抓住他的手。
也就眨眼之间,悲以归就这么掉了下去。
离无怙没想到会有这般变故,低头一看掉落下去的悲以归,只自责是自己没将人搂紧,将错揽身。他如何能见悲以归命丧此处,看悲以归掉落,他便也随之纵身。
“师弟!”
穆璆在崖上看此情景,心急大喊,身旁的九衢尘赶忙将人拉住,“你就别跟着跳下去凑热闹了。”
说完看看崖下,虽心中早有预感,但仍旧还是想骂悲以归一句疯子。
离无怙紧跟着悲以归跳下山崖,还好两人相距不短,不多时,他便搂上了悲以归的腰,带着他一个旋身,就要朝上飞。
看着离无怙紧张的神情,悲以归却来了一句,“我就知道离兄你是紧张我的。”
从他这句话里,离无怙听出了不对,似乎悲以归坠下山崖乃是故意。
离无怙想到这点后神情严肃的看向了正对着自己嬉皮笑脸的悲以归,不等他质问,山底间疾风袭来,山顶所罩之青气又有威压之势,吹得这二人上下不得,只觉五脏六腑要被挤压成团。
离无怙倒还能挺得住,就是不知悲以归感觉如何,他现下也无法追究悲以归刚刚那句话是何意了,只担心的问,“悲兄,你可挺得住?”
悲以归虽有难受,但到底并非常人,这点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可在离无怙面前,他做惯了那副可怜姿态。
离无怙见状,管不了那许多,伸手一点他胸口,悲以归心口复又亮起那一盏梨花灯,可此灯一亮,便是施了术法,两边矗立之山齐齐朝他二人而来,似要将他二人挤成一个肉团。
离无怙见状,口中直呼,“糟了。”
悲以归倒仍有兴致的说,“想我身世寥落的凡人,能与离兄此等天上之人死而同穴,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这话听着晦气,可悲以归语气里却满是高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话。”
“离兄,你看那处洞穴做我二人同眠穴邸如何?”悲以归朝那山壁上一指。
悲以归状似无意的提起,离无怙来不及多想,看着快到面前的山壁,只得抱住悲以归拧转着身子,想要冲进那处洞穴中去。
悲以归自然是乐意与离无怙滚在一处的,右手很是自然的搭他后背,离无怙却是后背一僵,抬头看他,愣神之际,山底疾风又起,悲以归垂着的左手集气运功,与山底之风打了个对冲,这一股对冲力度之大,直把他二人撞进那洞穴之中。
山顶上的穆璆看了,只以为是这座山吐息之间将他二人吞入了山腹之中。立时着急大喊,“师弟!”
九衢尘拦腰抱住欲要跳下山崖的穆璆。“别跳别跳啊,大哥!他俩不会有事的,你要是跳下去了,那有事的就会是你了!”
九衢尘可不担心悲以归会出事,悲以归是何许人?天塌了,他都不会有事,至于离无怙,在悲以归身边估计也不会有事,可穆璆区区半妖,自己也不过精灵出身,他这一跳,自己可是护不了他的周全的。
九衢尘所说不错,悲以归和离无怙二人并未出事,两人抱紧了被对冲之力冲进洞穴中,朝里滚了又滚,这山壁上的洞穴看着窄小浅显,进去才知深不见底。
他俩自洞口进,滚了两遭因惯性所致,未能及时停下,直接掉到底。
离无怙见状,即刻用剑插进山壁之中,剑插山腹,呲出一路的火花,不多时他二人便止住了下落之势,这才避免了他二人摔得粉身碎骨的状况。可他追了半妖一天一夜,又与他缠斗半天,后又吊在悬崖之下半晌,饶是仙人托生也禁不住这番折腾。
离无怙也不过停留了片刻,便力气耗尽,手中的剑渐有松动,离无怙咬牙挺住,偏这时挂他身上的悲以归见他硬挺,伸手为他擦拭额上汗珠 。
“离兄辛苦。”
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悲以归为他擦汗的手一路从他额头擦到鬓角,直把离无怙摸的身子一抖,手上一松,两人直直掉进山肚之中。
幸而无事,只是摔的有些灰头土脸。
离无怙虽摔得前胸后背轰鸣不止,但还是即刻起身,因担心悲以归摔伤着,起身之时,才发觉自己右手小臂被划伤,离无怙未曾在意,只大声喊着悲以归。
“悲兄!”
悲以归自一堆白骨中伸出手来,“离兄,我在这里。”
离无怙见状急忙上前抓住他手将人从白骨堆中拉了出来。
悲以归坐起身来,一看自己在白骨堆中,恍惚说着,“离兄,我们是已经死了吗?”
见他还有心思说这顽皮话,离无怙甩开他手径自起身。
“嗯,是死了。”
悲以归虽听出了离无怙语气不对,但他知离无怙秉性,他是个无脾气的人,悠悠起身,口中仍说着玩笑话,“那真是遂了我的心愿,我与离兄死同穴了。”
“悲以归!”
离无怙突然怒喝一声,山壁之上的石块儿因他这一声怒吼簌簌掉落,不远处山壁之上的石块掉落,露出两个黑乎乎的孔洞来,像是一双眼睛,幽幽注视着。
可这两人全然没有在意,离无怙光在生气悲以归这般口无遮拦,而没心没肺的悲以归却是被离无怙刚刚那一声怒斥给震住了。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玩笑话!”
悲以归很是意外离无怙冲自己发了脾气,“离兄这是生气我不分场合吗?”
离无怙将自己心中不满一口气都抖搂了出来。
“你何故去招惹那半妖,被他抓走,将自己置于危险境地,我追了一天一夜,满脑子都在想你要是被他吃了,或是被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离无怙发了一通火后,周围一片寂静,唯有空谷余声。
“我有多担心你.....担心你.....担心你......”
这句话在空荡荡的山肚间来回......
两人四目相对,在离无怙红脸之前,悲以归率先笑出了声。离无怙此刻又恼又羞,结果悲以归确是开怀大笑。
“你笑什么?”
悲以归直言,“因为开心。”
离无怙看这满地骸骨实在不解他二人如此境地有何开心的。
“那是因为离兄你冲我发了脾气,而且还是因为担心我发的脾气。”
他先前听离无怙说那一番圣人如水的道理,以为自己在他眼里不管好坏,不过路人。可如今他却是为自己发起脾气来,如何不喜?
这确实是离无怙第一次发了脾气,这实在有违师门教旨。意识到这点之后,离无怙即刻合掌默念起静心咒来。
悲以归如何舍得让离无怙又变成那般无欲无求的样子,便不时打断离无怙。
“离兄,你不听我解释解释?”
离无怙刚念起静心咒就被悲以归打断,他索性背过身去,从头念起,“息心除妄,无去无来!”
就算是无脚的不倒翁还能四方晃荡,何况是有脚的悲以归?离无怙背对着他,他便晃着身体绕了一圈再到离无怙面前去。
“离兄这般不看我,不是仍在生我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