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圣女不想拯救世界 第42章 血魔

心跳越来越快，裴音甚至已经能听到现实的风声，感受到肢体无法挪动的沉重。

她突然伸手把记忆抱回来，整个人脱力倒在池边。

她沉默地望着池子思考许久，小心地把自己的梦境泡泡分成两份。

其中一个泡泡继续播放她的现状，另一个泡泡失去虹彩，变得苍白。

她把晶莹的记忆液体放置在空白的泡泡里，又在巨大的池边空间做了一个有她这么高的建筑，把它放进去。

裴音看了这个建筑最后一眼，伸手扎破梦境泡泡。

她回到了现实。

睁开眼，一片漆黑。

“你醒了？”一道清脆的女声在旁边响起：“要喝点水吗？”

她用的是纯正的人族语言，即使她双目赤红，背生蝠翼，一副毫无疑问的魔族模样。

*

裴音清醒地在索玛庄园待了一段时间，毫无睡意。

据这里的女仆描述，她是庄园主外出打猎时发现的。当时她晕倒在林间，一身单薄的睡裙，看上去十分需要帮助。于是善良的庄园主把她带了回来。

刚从梦中醒来时，她头痛欲裂，原以为自己会被“黑雾”带去猎杀生物，然后在野外被饿醒，却出现在意料之外的柔软床铺上。

她试图硬撑着和女仆小姐对话，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那位小姐沉默了很久，最后让她先好好休息。

裴音缩在床上，感受大脑传来的尖锐疼痛，祈祷自己能够早点入睡。

应该有人给自己清洗过身体，她身上的布料和以前的并不是同一种。戒指和绑在腿上的环带不翼而飞，但她没精力询问这些了。

她在疼痛间隙反复思考自己现在的身体情况是怎么回事。

有人给她下药了？不对，黑雾会在她不阻止的情况下吞掉对她有害的东西。

黑雾本身出了些问题影响到她？不像，它的反应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断药后遗症？但是以前并没有出现这么严重的反应……做得太匆忙了，很多测试都不完善。

现在拿不到材料，以她目前的视力也根本没办法做魔药。

这双眼睛究竟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什么都不能干还不如去梦里待着，梦里好歹可以看得见东西，现实里她连时间都没法看！

裴音尝试了各种方法，绝望地发现自己毫无困意，她完全睡不着。

直到一位女仆终于从外面回来，给她送了一杯安神茶。

陌生的气味，她没喝过这种配方的茶水。

虽然在别人的地盘，但有黑雾在并不需要担心人身安全。

她干脆地饮下冰凉的茶水，通过味蕾粗略分辨出里面可能有她曾经使用过的几种药材，确实是用来助眠的。

“非常感谢。”裴音把茶杯递给女仆，她并没有离开，一直在旁边看着。这间房里和她装束相似的女仆还有三个。

好吧，自己是陌生人，还是低行动能力的病人，有这么多人盯着很正常。

虽然脑中对贵族的生活有大致印象，知道他们身边跟几位随侍的仆人很正常，裴音通过记忆中的书籍和药材，也能猜出来失忆前召唤自己的人资产丰厚，但她对被女仆包围的场景很陌生，并且十足的排斥。

她之前究竟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

算了，都选择拿掉记忆了，别细究。

……这里的冷气也太足了点。

*

据女仆小姐说，从裴音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周。看她状况悲惨一个人在外面不像能活下去的样子，庄园主允许她这个外来者暂时留在这里。

这周她从失眠到嗜睡，肉.体总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只有心脏非常轻盈，像是要飘走。

现在她自认为情况好了不少。

又被庄园里的医生检查过身体情况，裴音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行，这样白吃白喝消耗人家资源太不要脸了，而且总感觉不稳定。

她询问女仆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模糊地说：“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是每次闻到草药的气味都感觉很熟悉，或许以前我是研究草药的。”

她当然没有删掉学习过的知识，知道自己研究的是生物，但要是详细说出来就太引人怀疑了。

“你？”女仆小姐扫过她无神的紫色双眼，想到主人一开始带这个人来的目的，于是说：“你养好身体，会有需要你的时候。”

……听上去不太妙，像是要把自己器官摘了。

但“黑雾”总归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仔细想想待在这里也挺好的，不用荒野求生或者露宿街头，更不用违背良心打劫不知善恶的人，衣食住都有人提供。

如果庄园主没什么恶意，自己能帮上忙减轻白吃白喝的心理负担，那当然好；如果庄园主有恶意，那就更好了，她可以毫无负担地用“黑雾”威胁这里的人照顾自己，不用考虑怎么生存了。

裴音张嘴接下被人喂来的营养餐，耳边是几位女仆现场演奏的悠扬乐曲。

自己房间里人数绝对不会低于四，而且这里的人对她太好了点，过于重视她的身体了，几乎不用怀疑就是对她有别样的企图。

表现得这么明显是认为她太弱了，就算意识到什么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要是没有黑雾也许还真是这样。

不对，没有黑雾她也许不会来这里。

*

这一天终于到了。

裴音坐在浴池里，水温冰凉，冷得人发颤，但更冷的是女仆搓洗她身体的手。往常女仆们都是放她自己洗，她们只会在旁边看着，现在这个架势估计是要把她“下锅”了。

或许是她这几天给庄园里的人留下了礼貌、警惕性低、没见过坏人的失智深闺小姐印象，她们只是敷衍地说这是与庄园主谈话的必要准备。

下锅之前，清洗也是必要准备。不过她这几天吃的东西都冰冰凉凉的，看样子这座庄园似乎比较排斥火元素，可能会把她做成刺身。

还有一个可能是庄园主对她有肉.体方面的企图，但她的外表也没好到哪去……不对，不能贬低自己，变态选人的标准她是不知道的。

……不会有什么奇怪癖好吧？

手臂上的力道突然加大，裴音一惊，差点控制不住一直想往外冒的“黑雾”。

现在出来可不行，还没到时候呢。

女仆们给她换上一条轻薄柔顺的长裙，头发和妆容都细心整理好。不仅把翻译腿环给她戴上了，还加了许多沉重的配饰，走起路来叮当脆响，有些耳熟。

裴音坐在沙发上，悠扬古典的乐曲从窗外流泻进入。

“嗒，嗒，嗒——”

高跟鞋踩着音乐节拍缓慢靠近，缠绵清脆的足音在她心上留下绵延印痕。

“夜安。”

来者用的是魔族古老的问候语，若是用在日常交流中，不免显得浮夸尴尬。但那沙哑靡丽的音色消弭了不合时宜的古怪，让人心底发麻，尤其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

她的语言习惯仍停留在过去，给人一种离群索居长生种的印象。

到这一步，裴音对庄园主的猜测已经完全确定。她，包括庄园里照顾她的女仆在内，都是血魔。

血魔身体冰凉，极度厌恶光元素和火元素，一般不会离开魔域。魔域环境特殊，境内被浓重的暗元素笼罩，与人族的领土有显著差距。从高空俯视，魔域地区一片漆黑。

那里维持着长久的黑暗，只有魔王的“冠冕”在空中弥散出淡淡的光辉。魔族夜视能力极佳，平常并不依赖光芒，“冠冕”更大的作用是展示魔王的强大，也略微方便在魔域活动的其它种族。

作为平均寿命三百年，并且可以通过沉睡减少活力损耗，在世界上停留更长时间的种族，一部分血魔的确会显得跟不上时代。

裴音曾经阅读过不同种族的语言资料，翻译器不仅能让她听懂人语，还能让她理解其余四种语言的含义，听懂庄园主的话对她来说没有难度。

“夜安。”她模仿对方的发音。

足音愈发接近，血魔在她对面落座，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那绯红的瞳中满是遗憾，“她们让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血魔种群的特殊天赋：真言，使受控客体说出的话为心中真实看法，如果被作用者不愿开口，还有第二个特殊天赋蛊惑。

二者搭配起来，魔力不如敌对血魔，精神强度也不够高的生物大概率中招。还有一点余地是留给作用对象的战斗力和道具强度等因素。

裴音知道这件事，但并未感觉自己有任何不对劲。退一步想，就算被蛊惑住，她已经把记忆几乎清空，只知道自己逃离了召唤者，连召唤者是谁、自己为什么逃跑都不知道。

她脑子里留下的都是知识，又能被问出些什么呢？

于是她迷茫地说：“……谁？”

用的是人族语言，词汇非常简单，与旧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

血魔轻笑，声音勾人心魄，如流泻的琴音。“难道是我猜错了，你并不是她们中的一员？”

没等人回答，她就自言自语道：“我忘了，你失忆了，真是讨巧的做法。”

血魔抬眼，绯红眼瞳注视着女孩，好像那双淡紫色的美丽眼睛并没有失明，“你真的失忆了？先前的事还记得多少？”

裴音诚实地说：“确实有很多事都想不起来，脑袋里只剩下学过的东西，怎么辨认植物、怎么配药之类的。”

“我会请医师来治疗。”血魔站起身，“你唤醒了我，需要解释目的。在这之前，留在我身边。”

她见过的“银月”成员不少，那些人基本都是口不能言的病秧子，为了窥探命运把自己弄成那样，看着实在是可怜。但这个女孩不一样，她的身体相比于同僚来说健康得多，也并没有被“命运”限制沟通能力，和以前的人有很大差别。

“你可以称呼我为亲王阁下，”她轻轻抚摸少女的脖颈，声音魅惑：“现在，跟我回佩索里特城堡。”

血魔轻声说：“被你破坏的地方终于修补好了，你得赔偿我的损失。”

裴音：……有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