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唤鱼的小童叽叽喳喳地领着司法羽来到他的住处,一路上两人闲聊一番都知道了各自的具体情况。
“好了,就是这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司法羽摇摇头掏出一个云戒往空中一扔,原本空荡的殿内骤然出现了各种器具,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唤鱼张大嘴哇了几声不住点头:“看来不用打扫了。”
他开心地拿出一个玉牌递给司法羽:“这是藏书阁和兵器阁的钥匙,你要是有什么事找我就来藏书阁,我一般都在那里。”
司法羽摩挲着玉色的牌子送走了唤鱼,他呼了一口气仰倒在柔软的床上,终于离这个人近了一些。
他目光迷离看着悬挂着的床幔,其实他并不完全是因为崇拜才选择拜洛翎神尊为师,其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因为一个梦。
在那个并不美好的梦境里他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人叫傅忱,他穷尽一生都在寻找着他师父的转世,但是一无所获,他的师父就像是从世上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有人都不是他。
那个名叫傅忱的青年找了很久很久,都未寻到故人一丝一毫的踪迹,直到沧海变桑田,日月换新天,他也未能如愿。
大限将至的青年最后心如死灰地回到了他们相遇的地方,拥抱这唯一的记忆,渐渐化为尘埃。
梦境在此刻戛然而止,那一晚他从梦中惊醒,不知哪里来的绝望深入骨髓差点将他溺毙在无边无际的悲伤之中。
他没有把这个梦当一回事,但是它却愈演愈烈强势侵/占了每一晚的梦境,无声彰显着存在感。
再次挣扎着从梦境苏醒,泪水糊了满面,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独自一人来到了司命宫,他想知道自己为何会反复做这个梦境。
司命星君运起星轨告诉了他占卜的结果。
他那时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么会是傅忱的转世,再之后他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他一直在犹豫,难道这个梦境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像傅忱那样再找一世那个人的踪影吗?他不想屈服于梦境,但又放不下。
直到在一次宴席上他偶然见到了与父帝交谈的洛翎神尊,那一刻,所有飘渺的梦境变得鲜活,不住叫嚣着思念,磅礴的情感控制着他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个人。
他费了好大的心神才控制住了自己,躲在屏风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即使控制住了步伐但无形的思想还是出卖了他,他满脑子都是那个人,根本挥之不去,直到那人离去他高涨的情绪才渐渐平息。
他知道,自己找到那个人了。
从此之后他就一直关注着洛翎神尊的动向,并寻找着接近他的机会,直到这次寻仙会,像是被命运安排的一样,他再次成为了这个人的弟子。
司法羽闭上了眼睛,他还记得上一世的承诺:“我会找到你,保护你。”
正式的教习从第二天就开始了,楚令拿着翻了一晚上才找到的适合司法羽修习的功法:“这份功法你先练着,等基础练好了之后我再传授你其他的功法。”
司法羽点头:“好,多谢师父。”
楚令温声讲解着功法的内容,司法羽也静静地听着,不时走神一小会也能即时补救回来。
仿佛时光眷恋,漫天的花瓣被一阵清风吹散徐徐下落,落了正在讲解之人满肩,他漫不经心拂去,沾染了满身清香。
司法羽晃了晃神,心尖好像颤了颤,他不自觉触碰,只觉一片炽热。
时间飞逝转眼已过去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司法羽成功掌握了楚令交给他的一切知识,就像一块海绵一样孜孜不倦地吸收着。
楚令不禁感叹,这个孩子还真是一块成神的好料子。
某日讲学之后,楚令收到了一直失联的师兄师姐的来信,信上说他们在两百年前就已经找到了飘忽不定的日月仙岛,但是仙岛周围被设下了屏障,他们花了两百年的时间才找到进去的方法。
信上还说往生镜只他亲自开启,才能知晓有关他的过去。
楚令合上信,看来自己必须去一趟了。
临走时他交代了司法羽的修习事宜,少年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偷懒,楚令笑笑没说什么,启程赶往日月仙岛。
日月仙岛是传说中众神归隐之地,这也是它一直飘忽不定的原因,想去到仙岛必须按照特定的路线才能到达。
为了满足这个要求他愣是花费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穿过屏障真正踏上仙岛的那一刻他才感到一丝疲惫,这个要求真是太麻烦了,怪不得师兄师姐他们花费了上千年的时间才找到日月仙岛。
宋玉凝和宋于成早早就等在了岛口处,楚令刚一落地就察觉到了两道关怀的视线,他不禁一笑:“大师姐,二师兄。”
宋玉凝眼里蓄满了温柔:“好久不见,小师弟,这些年过的如何?”
楚令微叹一声:“还是那样,不好也不坏。”
宋于成拉着楚令的手腕把着脉,他沉吟一番才皱着眉头说道:“你的心魔又壮大了,看来那副丹药的作用越来越小了。”
楚令嗯了一声没做反驳,宋玉凝轻叹一声像小时候那样揉揉他的头发:“走吧,我们去看看往生镜,这件事也该有个结果了。”
三人来到放置着往生镜的地方,宋于成说着这面镜子的使用方法:“小师弟,你将指尖血滴在它的凹槽内闭眼站在镜前就行。”
楚令点头照做,滚圆鲜艳的血珠被镜子两侧的凹槽吸收,他刚一站定眼前的黑暗就扭曲起来,体感丧失的空挡有谁拉住了他的左右手。
“别怕,小师弟,我们陪着你一起。”
楚令感到无奈,他刚想说自己已经长大,不再是小时候那个弱小的孩童了,黑暗就像是水波一般荡开,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
漫天的血色中遍布狰狞残尸,尚且年幼的熟悉面孔颤抖着挥舞手中的灵剑,斩杀一个又一个的敌人。
鲜血浸润了这片土地变成浓重的黑,随着时间的流逝少年体力渐渐透支,无数被戾气控制变成怪物的昔日同门嘶吼着向他扑过来,少年跪倒在地绝望又悲哀地看着这一幕。
怪物与破空而来的飞剑撞到一起,在巨大的震荡声中化为灰烬。
少年无力地望着这一幕,泪水夺眶而出,满身的疲惫与酸痛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灵府传来丝丝钝痛,他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远处飞来一个急切的身影,她抱起昏迷的少年痛心地看了一眼犹如地狱一般的场景,满地的鲜血,满地的残骸,这些都来自昔日的同门,她闭了眼颤声念了一段往生咒。
她急切地回到宗门经过一番诊断,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答案。
小师弟的一魂一魄丢了,尽管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在天柱倒塌,戾气横行的现在由不得她不信。
她和二师弟在小师弟战斗过的地方寻了很久很久才聚拢了这一魂一魄,他们拖着疲倦的身躯送回一魂一魄又再次投入永无止尽的战斗之中。
手中的剑已经卷刃,身体里剧烈的酸痛使以往利落的身姿渐渐麻木,灵府内的灵力也已经告竭,警告般的疼痛拉扯着本就紧绷的情绪,但他们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
再快一点!再多杀一点!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同门死在他们眼前?是不是就能护着所有人?
一片混乱的动荡中,刚刚经过救治的少年眉头紧皱,额头密布汗水痛苦地哼出声。
少年身躯蜷缩不住颤抖着,透明的些许灵魂从体内生生剥出跨过混乱,跨过血色,超脱一切时间与空间,融入到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体内。
婴儿一天天长大最后长成了一副楚令熟悉的容颜。
是他的徒弟司法羽。
画面就此黯淡,他们被弹了出来。
楚令睁开眼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时他的一魂一魄并未完全归位,有一部分融入了司法羽的体内。
怪不得他的神力会是这般怪样,而司法羽身上却有自己的灵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