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炮火声中,一座又一座高楼大厦倒塌,世界在动荡中徐徐展开。
漫天的灰尘中,凄厉的惨叫声四起,手无寸铁的人们在苍夷大地上惊慌逃窜,过后才绝望发现,无论何种方向早已是死路一条。
这个时代,没有英雄,没有救世主,没有活路,一切的色彩都如地狱般阴冷闪烁着死亡的余辉。
当死神的阴影从天而降在脚边炸开,他们只能紧紧抱作一团,任麻木和绝望淹没仅存的生命,一瞬而逝的痛苦中永远离开了这个悲伤的世界。
或许对早已厌倦的他们来说,死亡并不是畏惧厌恶的事情,反而是种难得的解脱。
战火的喧嚣仿佛从整个世界咆哮而出,尖叫与哀嚎于某一刻到达震碎耳膜的顶点随后化作无边梦魇,顷刻笼罩人的世界。
又一次,岂云从过往真实的梦境中惊醒。
他喘息着平复呼吸随后望向夜空中那轮亘古不变的明月,岁月的痕迹似烙印留在这片大地,但高悬于世界之外的它却如同看客,只静默注视,从不参与。
岂云垂下目光,思绪渐沉,呼啸的风送来远处基地里压抑的哭声,今夜又会是谁步入死亡的阴影。
世界是怎么变成这副模样的?他想每个人都难辞其咎。
以往的世界在数不尽的战火之下早已化作碎片,和平对于生活在其中的普通人来说,只是一份遥不可及的慰藉。
战争,战争,每天睁眼所见即为战争,它就像无法消除的病毒,不知从哪一点爆发飞速蔓延整个世界。
满目焦土,再无一片和平之地,所有人像是发了疯用着毫无底线的武器肆意攻击着,不论敌友,无论好坏,纷纷葬身在赤色浪潮之中。
世界已然乌烟瘴气,脆弱的生命似破碎纸张,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或许上天也看不下去人类的自相残杀,末世便这样降临了。
战后宛若新生儿的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山崩地裂,水灾人患之下,人类社会的文明一瞬倒退回了一百年前。
天灾持续不久便结束,但人类却陷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
持续近十多年的战火早已摧毁人类政权,那些公正的规则尽数归于尘埃,余下的是另一种言不清道不明的“规则”。
末世的到来像是扯下了一层遮羞布,人类丑恶的嘴脸在这时表现的淋漓尽致,强抢豪夺,资源之上,利益才是一切。
所有美好的品质就像流沙从攥紧的指间溜走,夺得武器的强者享受着最顶尖的服务与权力,而被他们归为弱者的同类就只能被欺辱,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是没有人想过反抗,但那些有勇气的人早已变作白骨游行示众,随后被毫不怜惜地扔下深渊,余下的人见过结局再不能生出反抗之心,终日活在惊惊颤颤之中。
那些所谓的强者手持顶尖武器,围坐一桌,重新制定世界规则,贪婪的笑容是那么刺眼。
他们独享的幸福却是踏着众多同类的尸骨,建立在胁迫他人的基础之上。这样的世界,真的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岂云不明白,唯一能给他答案的人已经离世,他还记得师父曾说过的那句话。
“你是顺应天理而生的孩子,你的降生就意味着世界将迎来一场浩劫,只有你才能度化它,为师将道法悉数相教,只盼那时,你不会束手无措,岂云,这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
岂云轻微笑了一声,尽显苦涩迷茫,使命?可他应该怎么做?
帮助那些被压迫处于苦难中的人吗?
可是只要规则一日不被打破,那些人就永远回不到平静的生活,他们还是会被一次又一次地拉入生不如死的地狱。
那么,杀掉那些作恶的人呢?
他想过,也实施了,但这个时代作恶的人数之不尽,杀掉一个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慑,反而是给下一个恶人创造机会,一切还是那样,绝望又可悲。
他杀不完,也远远来不及。
他也想过和那些仅存的正义之师合作清剿这些毒瘤,但他们自大战中活下来早已元气大伤,没有健康的身体,没有足够的武器,轻举妄动无异于自取灭亡。
他们能等但那些作恶的人可一刻未停,森寒的利刃转动随机挑选一位无辜面孔,叫他们溅出鲜血,撕毁皮肉,陷入永无止境的痛苦之中。
岂云闭上了眼陷入静默之中,所以他还能怎么做?面对数之不尽的恶意,他无法去理解,也无法去改变,不知何时起他的心已经迷茫。
“师父,您告诉我,我究竟还能怎么做?”
他喃喃出声,满天星辰闪烁却再难听见一声回响。
许久他自嘲笑了一声,迎着渐起的寒风朝远处的光明基地走去。
黑暗中滋生的罪恶永无止息,他们只是想活下去,就那么难吗?
光明基地中,杨思盈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着:“求求您放过她吧!她还小,身体也不好,要是去了阁中就...就回不来了!求您放过她吧。”
她的眼泪早已流了一地,望向被男人提在手里,生死不知的女孩时却异常坚定。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些畜生竟然会选择自己的妹妹去当他们的禁/裔,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他们就该下地狱!她绝对不会让妹妹受此耻辱!绝对不会!
杨思盈恳求着隐于裙下的手却用力握着匕首,如果这个男人拒绝了,她不介意与这些畜生同归于尽!
男人嗤笑一声:“哟,瞧你这话说的,大人选择了你妹妹你应该高兴才是,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再说不让你妹妹去我就得重新在你们之中选择一个人,你问问她们答应吗?杨小姐可别这么自私啊。”
他色眯眯的眼神游离在周围衣着单薄被冻得瑟瑟发抖的女子中,陡然吹了声口哨,恶心又下流。
杨思盈望着她们陡然感到绝望,她没有理由去怪罪她们,身处绝望之中,没有人可以那么高尚为了一个陌生人葬送自己的生命,苟延残喘总比痛苦地死去要好。
她笑了出来,与她目光相触的那些女子就像被烫到一样畏惧地缩了回去,根本没有勇气看她,更别说站出来了。
杨思盈愈发用力,指甲几乎嵌进血肉,她们这些人被从各地抓回来,残忍地分为三六九等,样貌上乘的被那些畜生圈养起来,不合心意的便被......
那日痛苦的哀嚎和满地的鲜血从未淡去,她永远也忘不掉那时愤怒又绝望的情绪。
她们是人!不是随处可弃的物品!生命赋予她们人格不是为了等待这样的死亡!
她们不甘,愤怒,声势浩大的反抗却在骤然响起的木仓声中,顷刻间化作尘埃。
妈妈和姐姐为了保护她们永远闭上了眼睛,她只剩妹妹了......这一次她不会再逃避了,就算死她也不会让那些畜生动妹妹一丝一毫!
趁着男人转身的空挡,杨思盈骤然举刀刺了下去,男人吃痛哀嚎着打滚,她却并未理会。
她抖着手一下又一下,鲜血沾染了她白色的衣裙,她却浑然不觉,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她停了下来,男人的胸前千疮百孔已经失去呼吸。
杨思盈呆楞了会才抱起自己的妹妹,就要离开时耳边却陡然响起一道木仓声,子弹就擦着她的脚尖打入地面。
她抬头的瞬间眼神变得极其凶恶,对面的那个男人就是下令杀死母亲和姐姐的畜生!
男人看起来很年轻,天真无邪的娃娃脸上表情却十分轻蔑,他挥挥手:“别用武器,伤到那张惹人怜爱的脸蛋就不好了,唱歌的时候多扫兴啊。”
他身后一群男人挽起袖子走了过来:“是,大人,我们有分寸的,嘻嘻,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杨思盈一手握着带血的匕首,一手护着自己的妹妹,他们人太多了,自己孤身一人根本毫无胜算,她骤然轻笑一声,抬起匕首在脖间比划两下。
比起注定的侮辱她宁愿选择死亡,但若是今天能够活下去她定不会放过这些畜生。
思索间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杨思盈扭头只见刚才还沉默的女子纷纷站在了她身后,她们笑着轻轻点头。
杨思盈有些怔愣:“你们......”
“一起吧,这些人不会放过我们的,与其那般屈辱地死去,不如反抗一回!这样的日子老娘早就受够了!”
“对!以往进了阁中的女孩子没有一个回来,他们说的好听,什么叫去了真正的极乐之地,当我三岁小孩吗?我知道她们都死了......这些畜生就是杀人凶手!我早就想动手了,今天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我的姐姐上次就被他们选中......今天我终于能够为她报仇了!”
“对我们一起上,就算死也要拉上他们垫背!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她们做出了选择也早就知道后果,无一例外选择了玉石俱焚,这并不难只是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气,需要有人站出来带领她们一起完成最后的反抗。
杨思盈笑了:“嗯,那就一起,杀了他们。”
对面的人看到她们毫无意义的举动笑得弯了腰,对她们指指点点转而轻蔑一笑摇着头十分看不起。
杨思盈懒得去管他们的嘲笑,握紧匕首首当其冲,她能看到那个男人并未放下手中的木仓,她明白她们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但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了。
她们的生命已被凌辱千万,早在那时就已经死去,留下来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如今就让她们孤注一掷杀了这几个畜生,送他们一起上路!
双方很快扭打一团,杨思盈有着武器又克服了畏惧心理自然行动利落,手起刀落间便刺伤好几个人,她也不恋战,一击即走去帮助其他姐妹们。
局面看起来有利于她们,但她们都没有忘记那个握着木仓的男人还未出手。
等到所有男人都躺倒在地不住哀嚎着,那个男人才向前走了几步踢了踢倒在地上的人:“怎么这么弱,连几个女人都打不过,还要我出手,养你们都不如养一群狗,真是废物。”
他笑眯眯地将木仓口对准废物的额头:“而废物是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在那人瞬间惊恐的眼神中他扣动扳机,砰地一声,犹如烟花炸开的声音却在顷刻间夺走一条生命。
倒在地上的其余人被吓得两股战战,纷纷噤声止不住颤抖着。
他瞥了一眼被定义为废物的人抬手又杀了一人,这下不止地上躺着装死的人,就连对面的人都被吓到了。
而他不紧不慢地收回手,慢悠悠地将木仓口对准领头的杨思盈,口中发出“砰”的声音,如愿见到对面人如临大敌的脸色他才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你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这么久以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有趣的表情,嗯~我都不忍心杀掉你了,宝贝......”
杨思盈戒备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此刻她终于深刻意识到了这座基地的主人是一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