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转过身恰巧和顾玟钧的视线相撞,不知何种缘故两人谁都没有移开视线,看不见的领域里似有花火绽放。
顾玟钧身形渐渐接近,腰间铜钱相击的声音也愈发雀跃清晰,楚令拍拍凤示意他待在原地,随后迈步走向这个命定般的人。
隔着半步的距离,两个熟悉的灵魂初次见面,双方对望一时谁也没有出声,如此良久,最终相视一笑。
楚令眉梢微挑:“你便是要与我直接对决的那个人类?实力不错。”
顾玟钧穿好铜钱,眼底些许炙热:“嗯,不久之后的那场决战,我想我们都准备好了,我会等着你的。”
楚令无奈一笑,这句话怎么听着倒像挑衅呢?但眼前人慵懒随意的表情却为这句话添上了另一重含义,而它的意思,他们都心照不宣。
“气势不错,希望到那时你还能拥有这样无畏的勇气,感谢你将我唤醒,但现在,你们该离开了。”
他微微俯身注视那双眼睛轻声说着,随后恶劣一笑抽身离开。
随着神明的行走,他所涉足之地开出蓝色的结晶花,与他们见过的一同模样。
蓝色的结晶花愈来愈盛,开满整座空间之时,脚下的地面一瞬透明,可以清晰看到另一面徐元晋他们艰辛斩杀诡异生物的混乱场景。
没等陈异时惊呼,脚下的地面像水纹般一圈圈荡开,顾玟钧和陈异时掉了下去,转瞬出现在地面之上。
诡异的狂潮将他们淹没,张牙舞爪要将他们撕碎,但在顾玟钧亮出铜钱之后,它们错愕停顿一瞬,随后尖叫着飞远。
这串宛若死神的铜钱早已在它们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此刻面对这些远比之前强大的武器,它们惊恐地离开,唯恐毙命其下。
地面之下,等到他们离开后楚令揉揉闹别扭的凤:“怎么了?谁又惹你了,一会不见怎么又生气了?”
凤鼓起腮帮记着仇:“你为什么要放他们离开?那个卑鄙的人类将我伤的那么重,你都不为我报仇!”
楚令无奈:“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那个伤害到你的人是天道赌局里要和我对决的人,你和他交过手,知道他有多么难缠,要是不放他离开,刚刚苏醒的我又为了救你挡下了那一击,可没有多余的力量来应付他了,我只能这么做。”
“至于报仇这件事,以后我会帮你的,毕竟他将我们的凤欺负到了这种份上,我可不能忍,你失去了神力没了本命羽,打不过他也是情有可原。”
凤听着这话想起刚才自己的无能为力,心里陡然烧起一股火,那是他熊熊燃烧的胜负欲:“不,我决定了,我要重新修习,自己报仇!我就不信我堂堂神族凤打不过他一个人类!我这就去修习,没事的话你不要打扰我。”
楚令微微一笑:“当然,凤大人天赋异禀,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有了事情做凤也就不会三天两头地想要出去找人报/仇,万一受伤了可就不好了。
等凤离开,楚令看向脚下焦灼的战局指尖微动,这场探测之行就到此为止吧,命局将近他也该好好准备不久之后的决战了。
地面上狂暴的诡异生物同一时间停了下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命令般冲向镜面,重新回到屋檐上陷入沉睡。
它们走后,战场才露出本来的面貌,徐元晋瞬间脱力半跪在地,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一会的功夫浑身的伤痕便纷纷抗议,他抓起一把丹药就往嘴里送,吃下去后才躺倒在地大口喘息着。
只一会陈异时就累得满头大汗,根本不能想象坚持了这么久的众人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来到徐元晋身边:“还行吗?”
徐元晋气息不稳但好在没有生命危险:“还行,至少活着,你们呢?被拽下去后发生了什么?”
陈异时瞅了眼救治着伤者的顾玟钧摇摇头:“说来话长,先离开这里再说。”
徐元晋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们能离开?”
陈异时叹气:“唉,你就别问了,等会出去我再告诉你,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安全离开。”
伤员都得到救治后,顾玟钧手一挥,数枚铜钱便击碎包围他们的镜面,露出外面熟悉的景色。
所有从战斗中活下来人都不禁热泪盈眶,虽然徐元晋运用铜钱帮他们撑到了现在,但还是有一些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都以为自己今天会死在这里,但命运的天平终是向他们这边倾斜,劫后余生的喜悦占据每一个人的心脏。
徐元晋在陈异时搀扶下站了起来,望着灰头土脸浑身脏污的战友们,他拔高了声音:“各位,本次探测结束,我们回家!”
众人欢呼着冲向出口,越过建筑飞向地面,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抵达了屏障边缘,驻守在这里翘首以盼的人员终于瞅见了期盼的队伍,连忙打开通道迎接他们回归。
徐元晋安排受伤的人先行去治疗,之后马不停蹄赶往会议室,此次探测之行用时三天终于圆满结束,得到的结果迅速上传到共享区域,确保每一个人都能看到。
会议室柔和的白光下,徐元晋结束长达一个小时的汇报总结,趁着大家思考的空挡端起水杯喝了个痛快。
会议进程已经过半,最为重要的信息总结已经结束,各大势力代表都在认真思考着接下来的布局。
事已至此,再多的讨论都只是纸上谈兵,不同于亲身经历过这些的人,他们对这座陵墓,对那个名为丹清的神明都所知甚少,仅有的一点信息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参考价值不高。
如果要验证这份说辞的真假他们就必须来到现场亲眼见证,但随着决战将近,地煞移动愈加频繁,他们不能擅离职守。
无论如何,眼下他们只能选择信任。期盼这些见证者贡献解决方法去应对接下来的混乱变局。
屏幕里传来一道声音“徐管事,您是这场探测的亲历者,您觉得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此话一出屏幕里神色各异的眼睛都向他望了过来,徐元晋早就料到了这幅局面,他淡笑着摆手。
“我的确是这场探测的亲历者,但我和大多数活下来的人没有区别,我们在建筑外围经历了一场恶斗,根本未能到达它的核心区域,更别提知晓有关棋局的信息。”
“对于即将到来的决战,我想在场有一个人比我们更有感触,何不问问他的看法?”
屏幕上有几双眼睛开始闪躲,随即又像下定什么决心望向了在电脑前敲击着什么的顾玟钧。
昔日那个幼小的少年早已长大成人,强劲的实力是他的资本,容不得任何人掌控,以至于让他们凭空生出些许忌惮。
救世之主,天命所归的名头任何一个人都拒绝不了,这份殊荣能得一人之身,为何不能福泽为其筑基之人。
能进入道学教授学问,哪一位不是世间罕见的天才,这份举世无双的气运为何他们不能搏得,人心难测,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他们以为自己的洗脑做得谨慎又隐秘,并为此沾沾自喜,什么天定之人不还是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事实也确如他们所想,他们的行为从未被任何人怀疑,但谁也没有想到,最先察觉到他们意图的竟然是早已被视为囊中之物的受害者。
事情败露那天与以往并无不同,但他们却并不这么认为,幼小的羔羊在他们面前撕下了伪装,露出野性桀骜的一面。
远比他们强大的力量压迫他们跪伏在地,只能半仰着头去看那道幼小的身影。
他使了些手段折磨得他们生不如死,那幅冰霜似的稚嫩面容成了以后每晚惊起的梦魇。
他们被辞退的时候他就站在一群长者之间,虽然年幼周身气势却不曾弱了分毫。
林阁主问他为什么要辞退他们时,他只是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却让他们感觉到灵魂凌迟般的寒意,但他却未多说什么。
“他们教的我已经全部掌握,各地异变将起,离开这里他们会更有作为。”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瞬间决定了他们的命运,他们无可反驳,只能奔波在他铸就的命途之上。
如今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容,所有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却又在变局之威下,不得不向心底最为恐惧之人寻求帮助。
顾玟钧从容站了起来,插上数据线电脑上的画面同步出现在大屏幕上,青年清冽的声音一同响起。
“陵墓的主人丹清已经苏醒,随之而来的便是世界范围内的动荡,这是我预测的地煞波动路线,抵御这次的地煞暴动便是你们唯一要做的事情,至于丹清,交给我,这是属于我的战斗。”
一语毕他拔掉数据线,大屏幕随即蓝屏。
他没过多解释合上电脑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将主场交给了才休息不久的徐元晋。
徐元晋无奈看了他一眼:“咳咳,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此次会议相关的文件已经上传共享区域,要是没有疑问各位就抓紧时间行动起来吧。”
送客般的话一出,众人只得下线,他们本身便没有什么好问的,信息已经足够明了了,终局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还是做好自己手边的事情吧,正好这份路线图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没人怀疑顾玟钧的判断,就是不知道随着丹清的苏醒,本来就不安分的地煞又会动荡到哪一种程度。
一场紧急的会议召开地迅速结束地也迅速,会议后徐元晋和顾玟钧回到了基地一旁的公寓里。
陈异时没去参加会议直接回了住所,这回三人总算是齐聚。问过会议情况过后陈异时扭头看向顾玟钧:“这件事你向你爸妈说了吗?”
顾玟钧嗯了一声:“说过了,他们都很支持我。让我放开手去做,不要有负担。”
陈异时算是稍稍放下点心:“那便好,按照你的意思我一会就收拾搬离这里,年纪大了,那些危险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你们要注意安全。”
“不过我多问一句,为什么要让我搬走?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只待最后的结果,难道在这之间还会发生什么大事?”
回来的路上顾玟钧便告诉他让他搬走,陈异时没想明白但还是照做,只是想在离开前知晓一个缘由。
顾玟钧想起那一瞬间看到的画面:“嗯,最快今晚,最迟明天下午,地煞将会以陵墓为原爆点,波浪式向四周延伸,待在这里会很危险。”
徐元晋解释道:“地煞便是与那天置我们于死地的雾气差不多的能量团,到时候地煞暴发一片混乱,我们不见得能护住你,安全起见,你还是先行离开比较好。”
听到这里陈异时立刻想起来了那天被未知力量逼到绝境的滋味:“好,我知道了,放心我又不是什么倔脾气的人,这就收拾东西离开。”
他快步走向楼梯又转身叮嘱着:“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可别比我这个老头子先一步离开。”
晚上八点陈异时走后的三个小时,地煞爆发正式开始,而在远处的建筑之下,一场争夺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