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了你。流言就不攻自破了,是我看上了你,不是你勾引我。”柳时霜道。
纳她,给她名分,也就不会有人说她道德败化,也不敢说她道德败坏。
她的问题不是就解决了吗?
只是这个人有了点权就惹是生非。他只要和她保持距离,划清界限。
她既然要往上爬,就让她去好了。他不信,一个小女子能兴风作浪到上天?
到时候实在把控不住,借着清理门户的理由压下去便成。
纳妾?李意容笑了。
这个算盘打得很精。他不想还她清白,又不想拒了张玉衡的意。
即使是纳了妾,也绝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
但他说得对,自己算是可以向前走了。
那中正官,扒光他的胡子,他也不敢在柳时霜底下作妖。
自己若想前进,只得设法洗掉身上这盆脏水。而纳妾后,顺理成章,也就无所谓脏不脏了。
再说,她李意容天生就是一身逆骨,别人说她毁人良缘。这一个月来,众口铄金,人人得而诛之。
她既然一辈子都逃不掉,何不就索性做个彻底?
邪花又如何,她自妖艳众生。
“好。”李意容不屑地笑了笑,“纳妾就纳妾呗。”
张玉衡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这两人算是和解了?
柳时霜纳妾,自是又引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别的就不说了,单说这次纳妾,就与一般的极为不同。其一没有纳妾该有的礼仪,李意容居然还是住在自己的李府,其二关于服侍柳时霜,更是没有的事情。
但其效果却颇为良好。
很快,李意容便顺利地从五品秘书丞晋升为正五品内常侍。
流言也很快地平息下去了。
毕竟谁敢吃史君女人的瓜,都不想命?
只是这毁人良缘的罪名,李意容算是一辈子背上了。
对于李意容被纳这件事,她的朋友也议论纷纷…
刘应甫,“妾室?实在是可惜啊。意容该作一品太夫人才是。”
秦楼月,“意容,我实在无法理解。你怎么甘愿做一个小妾?以你的美貌和智慧,又不比那廉青萝差?”
苏昭臣,“意容,你一定是被逼的。”
蒋风,“意儿,你怎么能抛下我?”
廉青萝,“幸亏只是一个妾。三个月,仍有机会。”
所以,从柳时霜回来到现在,两人的战争也算是休兵罢战了。
从此楚汉交界,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果真如此吗?
……
潮湿阴冷的密室里。
一个男子被绑住架子上,锦袍已经被鞭打得撕裂开,鲜血一点点从衣服里渗出来,隐隐露出合宜有度的肌肉来。
一些鬓发散落在脸侧,俊美的脸低垂着。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上来帮他解开手上的绳锁。
男子眉头蹙了一下,不满道,“时间到了吗?”
“到了。秦相。”
男子淡淡道,“那沐浴吧。”
秦煜闭着眼睛,感受热水冲撞过来的疼痛感,伤口还没好,鲜血仍然在流。
做这些只不过是提醒自己别忘了往日的痛苦。
他的骨架是极美的,从脸到身材,无一缺陷,除了密密麻麻布满全身的疤痕。
他立起身,穿好中衣,然后让侍女进来伺候其他。
他的身上还有水汽,中衣贴合,勾勒出他精干的身材,进来服侍的侍女明显红脸了。
秦煜挡住她的手,瞥了一眼,冷然道,“下去吧。”
侍女一愣,颇为失望地下去了。
秦逸敲门进来,立在边上,恭敬道,“主子。”
“说。”秦煜系好最后的绅,面色冷峻。
“李大人求见。”
秦煜嘴角微微扬起,李大人,也就一个李大人了。
她终于来了,他知道她会来。
到了花厅。
“李大人,所为何事?”
“我们联手吧。”李意容坐下来,开门见山道。
秦煜也跟着坐下来,反问道,“联手?为什么。”
李意容笑道,“李木容杀了王同训,王家人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等他们动手,不如我们先发制人。”
“你妹妹杀了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李意容笑道,“秦相。我记得,陈家主母,当年可是亲手杀死你的母亲。”而陈王两家是一起的。想要对付陈家,就要从王家开始。
秦煜骤然变色,他不喜欢被要挟,而她不该要挟自己。
李意容又道,“秦相,我想这等杀母之仇,你不会不报吧?”
秦煜突然从温柔转成狠戾,这些陈年往事,居然还有人知道,看来她真的有备而来。
陈家主母虽已经不问朝堂,但手刃陈家主母,一直就是他的心愿。
秦煜是庶子,母亲却曾经是陈家尊贵的嫡女,和一个秦家末流庶子苟且生下他。为了维护陈家的名声,他爹也被陈家主母杀了。
所以秦煜不仅是私生子,更是遗腹子。
后陈家主母更是以清理门户的理由,赐死了他的母亲。
无父无母的秦煜便是在欺凌羞辱中长大的。
陈家不肯定他,即使后来回到秦家,也是受尽白眼。
他能坐到今天的位子,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像他这样的人,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
李意容勾唇道,“怎么样,合作吗?”
“你要怎么对付他们?”秦煜声色不变道。
“秦相不是在准备了吗?我帮秦相打下手就好。”
秦煜道,“那你说说看,你能做什么?”
“那个丰芑院里的孟秦诗,秦相不是一直看不顺眼吗?”
丰芑院是秦煜单独开的部门,专门提拔寒门之士。
之前虽说有秋试,但根本形同虚设,考的人虽多,真正提拔上来的,却还是勋贵子弟,那些寒门子弟,照样没有丝毫机会。
比如苏昭臣便是如此,虽有满腹才华,却一直抑郁不得志。
丰芑院明面上是要选拔真正有才之士,事实是八殿下和秦家联手培植自己的势力的地方。
也就是说丰芑院是秦煜的地方。
后来旭王硬生生地安排了个孟琴诗进去。
孟琴诗算是王句子王将军的老丈人,是个破落户,偏生有个风骚的女儿,这才攀上了王家,在朝堂里作威作福。
这孟琴诗,名虽取得文雅,但大字不识几个。赖皮的性子更是琴朝他说第一,无人敢说第二。
丰芑院一年一次的大考,监考评审的人全是孟家的人,都是些粗鄙不堪的人物,公平公正更是没有的。故而,选出来的不是王党,就是陈党。
秦煜这边倒什么都没捞到。
可是,又有谁敢一个说字呢?
孟琴诗的女婿是王句子,大名鼎鼎的定蜀郡王,当年平定蜀国,他也占了一分功劳,是和柳若思柳将军齐名的人物。
那王同训只是王句子的一房表亲,就借着他的威名在琴卫军里横行霸道了。
不仅如此,王家人里还有许多将领,都是当年跟着旭王灭燕有功的。
柳家人不管吗?柳时霜还真是管不着。
当年柳敬之老爷子定下规矩,“镇之以静,导之以安。”
只要琴地江山还算稳当,其他党争门阀一律不得插手。而且这丰芑院是秦煜自己要设立的,更加没有动手的必要了。
一动孟琴诗,就是跟王家人对抗,就是跟旭王对抗。
自然要谨而慎之,慎而谨之。
故而李意容要站出来,秦煜当然会同意。他需要一把刀,一把又快又狠的刀。
这把刀,就是李意容,而她也愿意做这把刀。
只是,“你想要什么?”秦煜问。
李意容绝不会那么好心,就像之前不会无缘无故帮他一样。
“我能要什么!我就是看陈家人不顺眼。”
陈家烧徐府这笔账不得不算。
本来是先对付陈家人的,而陈王两家祸福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那先从那孟琴诗开刀吧。
不过既然秦煜提了,“要什么,先欠着吧。等我想起来再说。”
李意容表示协商完毕,挥挥手,就打算离开。
一出门,只见阴雨绵绵,天昏沉沉的,想着自己独身而来,又该如何回去呢?
秦煜笑道,“李大人,何不在我这里躲躲?”
李意容冷笑,她还是自己跑回家吧,“走了。”喊了喊身边的柳信。
这柳信竟还是个易容高手,从男变女,从女变男,加上身量小巧,稍一装扮,便是谁都认不出。
今日来秦府,她也是以防万一,才将柳信带上。
秦煜看着风雨中离去的两人,她既然要帮他,他自然乐于接受。但威胁于他,是绝对不行的。
他的一双俊目微微地眯起来,不过先利用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