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容见他,绝对不是邀功那么简单。
她是另有所图。
毕竟这名声败坏得她几乎寸步难行,需要有头有脸的人主持一下公道。
她也是没辙了,不由得脸上浮现一些沧桑感。
张玉蘅约她到法门寺。
到了法门寺,他还没来,她正好信步逛逛。
这法门寺是昭安城里最大的寺庙,一般人进不了后院。更别说,今日是张玉蘅到寺庙的日子,更是戒备森严。
法门寺,历经二朝,几百年屹立不倒,加上历朝皇帝重视佛学,屡屡修缮,如今更是一幅巍峨富丽之态。
香烟袅袅,经声不绝。
即使下着一些雨,也没有阻扰百姓焚香祷告的好兴致。
在曲径通幽中,穿过一条弯弯的石径,两边还掩着一些未长满的紫薇花,杂了一丛丛的灌木花草。
过来之后,转角就看到一座雅致的别院,院前是大片大片的紫薇花,相比刚才,这紫薇已经开了,耀眼夺目。
而在这紫薇之下,站着一个玉一般的人。
难道这就是张玉蘅?
“张公子?”李意容轻唤道。说完,赶忙地低头行了个礼,“我还以为你没来呢。”
“免礼。”声音也极为温和,仿佛春日初阳。
许是紫薇太过红艳,清丽缱绻相互抱着落下来,一朵朵,落在眼前这个男子身上,而他一袭白袍,目光温柔,话语简淡。
李意容正在心中慨叹,一抬头。
柳时霜?怎么是柳时霜?
她颜色微微一变。他没事穿的一身白做什么,去寺庙也不需要这样素朴吧,害得她认错人。
“看你的样子。你是把我错认成什么人?”柳时霜勾唇。
他不过是在此等待张玉衡,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李意容。
自从上次天书阁后,两人已经一月未见了。
李意容双唇一抿,一脸冷漠道,“打扰了。”说着就想离开。
“今天法门寺,就我们几人。你不用避嫌。再说,你躲我是因为心虚吗?”柳时霜淡淡道。
看来是很生气啊,偏偏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心虚?”李意容突然向前一步,靠近柳时霜有些狠狠地耳语道,
“天底下,没有我李意容做不了的事情。若是我不肯做,那便是我不感兴趣。心虚?我要你也可,不要你也可。说我勾引也可,不勾引也可。全随我意。”
太近了。柳时霜想。
明明是在示威,却贴的那么近,那么近…好像是只要再向前一小步,就可以亲到眼前的人。
在这时,眼前人却突然向后退了一大步。
柳时霜低头轻笑出声,暴露真面目了。
原来是头狼,还是头凶神恶煞的狼,还是一头真正的狼。
这时,亲随来报,
“太宰大人,公子请你们去正殿。”
到了大雄宝殿,正殿上已经立了个男子,着一身缃色锦缎华袍,身形背影倒真的和柳时霜有些相像,脸却比柳时霜要柔雅一些,看不出年龄。
阴暗的殿堂却因他而光辉起来,轩轩如朝霞举。
而且隐隐地传来一股奇香:不浓不淡,掺着些幽然的梅,舒服极了。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闻着都不由得心荡神怡。
这举世无双的张公子,居然还身有奇香。连李意容,也晃了晃魂,久久才定下神来。
据说漱玉帝极为宠爱这张公子,又怕给他太多权力,兴风作浪祸害朝堂,故而时常把他囚在宫中。
若想出宫,便命自己的心腹照看他,说是照看,实乃监视。
不仅如此,凡是被张公子看上的,无论男女,都会被那爱吃醋的漱玉帝轻则毁容,重则活活杖杀。
这盲人琴师,便是张玉衡的心上人。一个貌如潘安,一个丑如左思。
据传,潘安和左思,是历史上有名的俊男丑男。
这样两人如何爱上。李意容无法知晓。
遇见那盲人,还颇有些因缘。
她也是后来得知,青雉居然和那琴师是旧识,两人同为燕国人,燕国国破之后,来到琴国。
青雉的手上便有那盲人琴师亲自谱曲作词的琴曲——《如是》。
她通过青雉认识了这个盲人琴师,后来更是发现了张玉衡的心事。
漱玉帝自以为能毁掉张玉衡身边所有人,却忘记了这个面容丑陋的琴师。
“霜儿,你说,李大人把你认作了我吗?”此时,张玉衡刚刚沐浴完。
与刚才不同,褪去华丽的袍子只着一身素色袍子,与柳时霜倒像兄弟似的,仿佛要把自己全身的魅力都释放出来,整个人既慵懒又迷人。
“是。”柳时霜点头道。
张玉衡不予置否,又转头向李意容,“李意容,你说我和柳时霜,谁好看呀。”
李意容一怔,虽说这张玉衡官才至四品,但乃当今主上的宠人,也是绝对不好得罪的。
故而谦卑恭敬地回道,“公子俊雅风姿,似神仙中人。而史君,不似世中人。”简单来说,就是不是人。她心中暗暗骂道。
张玉衡听完明显较为高兴,“你都没有仔细看我呢。”语气里有些调皮地反问道。
“下官曾有幸得见其画像。”在丰芑院的藏书阁里,有几百张,这漱玉帝对他算是情有独钟了。
此时几人正立在刚刚那小片紫薇林之下,临近黄昏,正有打钟声传来。
李意容微微的抬起头,不自觉地看了柳时霜一眼。
没想到,那柳时霜竟同时也看向了她。
“听说你让史君和柳夫人和离了?”张玉衡问道。
“张公子。我要说就是这个。”李意容有些可怜兮兮地说。
“霜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自然不是我的错。求公子帮我主持公道。”李意容道,今日只能抓住这个张玉衡了。否则,若想出头,难有胜算。
只要他一帮忙,在漱玉帝面前美言几句,自己或许还有晋升的机会。
流言真的能破吗?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的确会忘记,但打在自己身上的烙印,却永远地刻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个月,甚至还有人亲自上门说教,居然还认为她很幸运,能和柳时霜这等人产生联系。
她明明是受害者。为何受害者会成为柳时霜?
“嗯。这就难了。”张玉衡颔首道,“到底霜儿先喜欢意容呢,还是意容先喜欢霜儿,若是前者,那意容就不算介入者。霜儿,你就去还意容一个清白。如何?”
柳时霜明白了张玉衡为何今日叫他来。竟然为了这件事。
这张公子还真是闲得很啊。
“张公子,这种比较并无意义。即使不喜欢,也有人费尽心思。”柳时霜一阵见血道。
“我既对你无心,何必无缘无故拆你良缘。我要的是什么?”李意容嗤了一声。
“我怎么知道你要什么。也许,你就是坏呢?”柳时霜特意加重了坏这个字,带着些挑逗。
李意容突然被噎了一下,怒道,“就算我品德败坏了。我拆了吗?我勾引你了吗?”
“你没有勾引我吗?”柳时霜反问,再低低地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勾引我吗?”
他们好像完全忽视了自己的存在。
张玉衡有些颇受打击,“这样吧。我说句公道话。这个品德败坏应该是,喜欢上某人,然后蓄意勾引,导致夫妻和离。若是没有喜欢,只有勾引,也算。”
“如是既没有喜欢,也没有勾引,那就不能算了。”
“呵。”李意容低头笑了笑,“我觉得两人分开的原因是我才算吧。我是不是,史君最清楚。史君何必咄咄逼人,陷我于不义呢。”
明明是廉青萝自己想不开。
柳时霜笑道,“你有义吗?你若有,我能怎么能陷害你呢?”
“张公子。我李意容愿意对天发誓。若是对那柳时霜,存着半点爱恋。我就天诛地灭,魂飞魄散,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张玉衡摸摸鼻子,这誓言发的也太很了。
“霜儿。我看你就还李大人一个清白好了。”他今天是铁了心要帮李意容的。
柳时霜垂眸浅浅一笑,原来这张玉衡已经被眼前人给收买了。
自己若拒了他,到时候他们要说自己对主上心存不敬,谋逆不轨;若是答应了她,又便宜了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女子。
“我纳了你!怎么样?”柳时霜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