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今天又在作什么[无限] 第38章 纯白学院（六）

放雕像的屋子门没上锁，虞瑾和鹿筱顺利溜了进去，她们迈入大门的瞬间，室内的感应灯光自动开启，骤然明亮的视野间依旧是一片漫无边际的白。

白光刺痛了虞瑾的眼睛，圣洁纯净的白竟在此刻化作一种污染，仿佛要穿透视网膜，扎进她的脑子里。

再睁眼时，虞瑾不禁望着眼前的景象愣神，她没想到屋内别有洞天，平平无奇的外壳下还藏着一个如此庞大的空间。

里头摆了一些姿态各异的人形雕像，雕像也是通体雪白，与构成墙壁地面的白色金属融在一起，又像是从中脱胎而出。

刚与虞瑾打照面的雕像站立在玻璃墙边，寻常的雕像都会以神话人物为原型，纯白学院中的雕像则就地取材，雕刻的都是身穿校服的学生。

“他好眼熟。”鹿筱指着雕像:“是嫌弃我们的后座同学！”

制作雕像的人绝对是位大师级别的雕塑家，作品精妙绝伦，逼真到简直像是给真人刷了层油漆。

雕像的底座还刻了圈小字，凹槽内未上色，用肉眼识别过于艰难，乍一看还以为是不规则的花纹。虞瑾使用了头盔的扫描功能，才勉强分辨它想表达的内容。

大概意思是，后座同学名叫刘连，原本是个心浮气躁的学生，一天天正事不干，就想着出去玩。但后来他痛改前非，终于变成了完美的好学生，真是可喜可贺，值得嘉奖。

鹿筱很缺德地笑了，不是针对刘连，而是联想到了陆瑀，她对虞瑾说：“陆瑀要是知道还有这么好的地方，肯定会把你送过来，他最见不得你成天放纵不羁爱自由……当然了，我估计也跑不了，咱两得一起接受改造。”

鹿筱会提起陆瑀，只是因为他作训部部长的身份而已。

虽然陆瑀管理训练营整十年，但他认为凡事亲力亲为是失权的表现，所以平时只负责制定规则，再丢给手下的教官们执行，导致本人在教育方面仍是一窍不通，否则也不会跟养女陆言蹊闹得不相往来，还得罪了他想拉拢讨好的虞瑾。

鹿筱很难不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她认为如果现实中真的存在绿洲学院，不管这里有多么诡异，陆瑀都会心向往之。

因为他在人生中走过捷径，尝过甜头后，自然就会为此欲罢不能，而绿洲学院恰好是一条教育的捷径，它能替陆瑀省去很多烦恼，并为他培养出他理想中的完美孩子。

至于孩子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绝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倒是和末日前某些名不副实的教育家没有分别。

这也正是虞瑾讨厌陆瑀的地方，陆瑀根本没有成为一个父亲的资格，却总出于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想为自己创造完美的后代，似乎如此，就能让他的生命，以另一种辉煌的方式被延续。

他领养陆言蹊，明明拥有土系异能，却主动申请担任作训部部长一职，以及他对虞瑾的打压、管束和自以为是的关心，好像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为了满足他异于常人的虚荣心。

别人的感受统统不重要，反正被选择、被抛弃、被爱、被何种方式爱，都不由他们决定，在以陆瑀为中心的游戏里，唯一重要的，只有他自己。

真恶心。

“陆瑀凭什么送我过来？他先改造改造他自己吧。”虞瑾心浮气躁地一摆手，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别提他了，本来上班就烦。”

鹿筱围着雕像细看一圈，把话题扯回了雕像本身：“不过，绿洲学院古怪归古怪，他们表彰学生的方式还挺特别的，我喜欢，我也想要一座自己的雕像。”

“恐怖副本里的雕像……恐怕不太吉利。”虞瑾站到刘连雕像的背面。

它的摆放方式其实很奇怪，雕塑背对着整间屋子，不是个留给外来者观赏的意思，倒像是它被神秘力量赋予了生命，会在一天中的某个时刻忽然活过来，然后自己走到窗边，将厚重的丝绒窗帘拉开一道缝隙，供它窥探外界。

鬼故事里都爱这样写，所以娃娃、人偶、雕像等都是经久不衰的热门恐怖元素。

但是……虞瑾视线下移，落在雕塑的底座上。

即便雕塑真的活过来，它也不应该带着底座移动吧，这玩意完全限制了它的行动。

虞瑾蹲下去，用手仔细摸索雕塑与底座相连的地方，没有缝隙。刘连雕塑的脚部有一半陷入底座中的，二者无法分离。

意味着即便雕塑成精了，它也动弹不得，除非先撞碎底座。但现在底座是完整无损的，连道裂痕都没有，说明雕塑的站位并非是它的自主意愿，它是被人摆放在这的。

为什么？

虞瑾换位思考，将自己代入雕像，然后捕捉到一个极其恶毒的想法。

刘连爱玩爱自由，可他为了蜕变成完美的优等生，已彻底舍弃掉这份天性。如果他的雕塑拥有灵魂，是否会具备他缺失的**？是否会不甘心被束缚，一心憧憬外面的世界？

有人将它放在玻璃墙前，为它留了一道缝隙，让它看见，但不得解脱。

什么意思？提醒它不要痴心妄想，雕塑只能被困在石膏里？嘲讽它的愿望注定可望而不可即？还是刻意地折磨？

“为什么不能是善意呢？”鹿筱鬼故事看得不多，纯粹是辩证地来看问题，事物具有两面性，虞瑾把坏的那面说完了，她只能评估另一面的可能性:“可能有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想帮这座雕像，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把它摆在这里，过过干瘾。”

“不合理，小女孩不可能构建一个温暖的副本，让我们进来感受人间真情，往坏处想准没错。”虞瑾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她走向下一个雕像，那是杨桃的雕塑，她把眼睛睁得很大，眼珠没有色彩点睛，虞瑾却能感受到其中迸裂的光芒，炯炯有神原来是一种感觉，雕像师的确有点东西。

虞瑾想在底座上找到雕像师的名字，结果只找到了杨桃的逆袭史。

杨桃本来就是成绩拔尖的优等生，美中不足的是她个性懒散，晚上不按时就寝，爱在宿舍跟舍友唠嗑，导致白天睁不开眼，会在课堂上一睡不醒。睡到晚自习她差不多清醒了，聚精会神地学几个小时，就能稳住荣誉红榜上的位置，可见她在智力方面，绝对是占据先天优势的。

打瞌睡这种无关紧要的小毛病，在虞瑾眼里甚至没有改正的必要，又没耽误正事，结果是好的就行了，何必吹毛求疵，还非得要一个完美的过程。

奈何绿洲学院不这么想，他们最终还是把杨桃的小毛病给纠正过来了，现在的杨桃跟个精神小妹似的，浑身上下充满能量，别说学习了，让她扛上锄头去犁二里地都不在话下。

……怪怪的。

虞瑾说不上哪怪，反正就是怪，副本尚未向她展示它的阴暗恐怖，于是风平浪静之下，处处都让虞瑾感到不安。

她继续往前走，看到了跳水二人组，他们的雕塑就更奇怪了，两个人都掐着自己的脖子，作窒息状。

男生名叫李子，他曾是个冷漠的人，冷漠的表现是他没有主动拯救溺水的同学，不会游泳不是他袖手旁观的借口，学院绝不允许校园内滋生这股子自私自利的歪风邪气，幸好他已经改变，明白了人可以死亡，但不能失去那颗最为珍贵的善良之心。

女生名为宁萌，她的缺点是不知感恩，别人舍命救下溺水的她，她却视作理所应当。

底座上也赞扬了宁萌的知错就改，可在虞瑾的回忆中，宁萌分明只对曾经救过她的聂廊有感激之情，而她对李子的态度是:“我死了，他也不必活下去。”。改了，但没完全改，还是理所应当。

走到屋子尽头，左右手边竟又延伸出两条狭窄幽深的通道，通道的尽头还有通道，虞瑾无法想象室内的平面图该多么曲折，设计师原本是打算在绿洲学院建立一个迷宫吗？

鹿筱和虞瑾没有分头行动，她们一起进入了通道，通道两侧墙壁上挂满了画作，虞瑾欣赏不了艺术，只知道能被挂在墙上展览的作品，一般都很艺术，而且纯白学院到处是白色，难得出现些其他的色彩，虞瑾看着很顺眼。

和雕塑一样，艺术画作没有署名。

虞瑾向鹿筱确认:“刚才你观察雕像的时候，有看到思想品德老师的雕像吗？”

“没有。”鹿筱语气坚定，她还认真地从头翻找了一遍，把改造前态度恶劣改造后和蔼可亲的保安大哥都给翻出来，也没找到那个嘴欠的思想品德老师。

“我也没找到聂廊。”虞瑾对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聂廊颇为在意，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祂在学校中担任着怎样的角色。

要不是因为李子没有承认聂廊的老师身份，学生们也并未狂热崇拜思想品德老师，虞瑾非得认为他两是同一个人。

在通道里左拐左拐再右拐，虞瑾和鹿筱终于抵达迷宫尽头。一束暗黄的光从头顶照下来，照亮空气中浮游的尘埃，照亮墙壁上那副孤零零的书法作品，作品中端端正正地印着五个大字——聂廊艺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