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瑾仰头向后倒去,顺势在窗沿上狠蹬了一脚,尽量拉开她与大楼的距离。然后在即将下落的瞬间,她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只风神翼龙。
在半空中灵巧地翻了个身,虞瑾将背部正对窗口,也无需多余的言语,队友们接二连三地跳了上来,眼前浓郁的白雾尚未消散,一头扎进去,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可附着在墙壁上的藤蔓,突然改变了生长方向,犹如一条条碧绿的长蛇,吐着信子朝虞瑾的方向席卷而来。
藤蔓不足为惧,然而继续停留此地的话,小女孩可能会再次发动异能,把他们困进新的副本里。
虞瑾想跑,又想起鹿筱自作主张被陆言蹊训斥的事,于是她屏息凝神,等待组长下达指令,等来了陆言蹊的一句:“驾!”
虞瑾:???
纠结太多只会令彼此尴尬,当前逃命才是首要任务,虞瑾驮着众人,振翅一飞,她快马加鞭地逃走了。
进入迷雾后,虞瑾视线受阻,唯有按照感觉一通瞎飞。陆言蹊也不出言指挥,因为她同样看不清前路。唯有秦朗跟个警报器似的,时不时响上两声:“右方!左方!正左偏右方!”
“你要不冷静下来,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呢?”鹿筱打了一下他的头盔。
“我的意思是前后方都有啊啊啊啊——”
藤蔓缠缠绕绕,打着结灵活游走,它们前后夹攻,在靠近虞瑾时分散成数股,试图把她网住。毒液喷射器不起作用,子弹打进藤蔓肥厚的表皮中,仅留下一个不起眼的窟窿,陆言蹊抽出一把光剑,用力劈砍下去,竟也只是切出一道较深的伤口。
藤蔓目标明确,一心追逐虞瑾,不与旁人作对。陆言蹊砍它,它也不记仇,拖着开裂的藤茎去绞虞瑾的脖子,随后被江近屿的光刃彻底斩断。
藤蔓的断茎摔落在虞瑾背上,陆言蹊捡起来观察,见切面处流出的绿色汁液中,笼罩着一团看似不详的红雾。
鹿筱:“好像有毒。”
陆言蹊若有所思:“随处可见的普通藤蔓而已,我上次出任务还遇到过,明明用毒液喷射器就能搞定,为什么增强了这么多?是忽然间进化了吗?还是操作植物的异能者,也能赋予它们更强大的力量?”
陆言蹊的话,触动到江近屿脑海中的某个开关,他想起前日他和虞瑾在返程的路上,看到一棵会主动伸出枝条捕食的树,当时虞瑾还嘀咕:“怎么每次看见它,它都在抓鸟吃。”
他们对自然界的进化见怪不怪,末日后的动植物早就成了精,吃个把异能者都不在话下,抓只小鸟还不是信手拈来。
但万一想要抓鸟的不是树呢?岂不是说明他们早就与这个操控植物的异能者打过照面?
队友们在虞瑾背上盘坐成一圈,像击鼓传花般把断茎递来递去。虞瑾本龙只顾专心飞翔,穿过一个个藤蔓交错间的缝隙,雾气终于由浓转薄,她隐隐望见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川。
秦朗开心道:“藤蔓杀手没有再追我们了。”
鹿筱也欢快道:“我一直很想坐在自己身上,原来是这种感觉。”
虞瑾找了块稍微平整些的空地降落,然后风神翼龙的表皮开始下凹,它的双翼和过份庞大的脖颈与头颅,都随着血肉一同往身躯内回缩,逐渐干扁的皮膜勾勒出一个高挑的人形,它越变越薄,直至全部没入防护服之下。
像是虞瑾一直都以人类的形态,存在于风神翼龙的体内,而现在她吞噬它,要把它收回自己的身体里。
“原来我变身的时候这么帅。”鹿筱更欢快了。
四周薄雾都散了个干净,陆言蹊再打开系统,总算看见信号已恢复,她第一时间联络总部,把他们收集到的信息一股脑发送出去,为了方便队友补充,她解除**模式,与林鹤栖公开对话。
虞瑾没来得及跟陆言蹊讲述关于她对勘测六组失踪原因的猜想,但陆言蹊自己也想到了,她着重跟林鹤栖强调了这一点,并建议其他作战小组前往废弃住宅处蹲守。
陆言蹊不懂什么无限流,但她认为如果勘测六组真着了邪恶小女孩的道,并从副本中顺利逃脱,那么回归现实后也必然会像他们一样,遭到第二轮追杀。
只是她觉得奇怪,为什么沈铭那个操作植物的异能者同伙,最初来势汹汹,非得将他们置之死地,后来却没有穷追不舍。
祂对待敌人的态度貌似是,杀了挺好,不杀也行。所以只负责将他们远远地驱逐,然后就自个回去了。
祂回哪去了?大楼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翻找起自己在副本中拍摄的照片,却只翻到一张张空白,图像全部消失了。
大楼到底崩塌了吗?大楼它真实存在吗?小女孩口中被囚禁的流浪者们,也是她的谎言吗?沈铭还有多少同伙?他把他们引来六区,又不急着杀他们,目的会是什么?
大楼里还藏了太多秘密,若非小女孩的异能过于恶心,陆言蹊必然要带队回去,跟那个杀气腾腾的藤蔓怪大战三百回合。
副本中使用异能没有太大效果,用中规中矩的方法,甚至找不到离开的路,好运也不会时时刻刻降临。
陆言蹊承认她存了些私心,不想让队友们跟着她送死,但她毕竟是个小职员,只有听令行事的份,要不要回去冒险,她说了不算。
虞瑾也在默默盘算,她此次任务已有收获,才不想为了追求完美,去重玩一轮密室逃脱。
如果林鹤栖实在需要他们加班,虞瑾回去后非得逮着那个瞎开副本的熊孩子,然后复制她的异能,把她也扔进副本里解谜。
一天天的,烦死了。
值得庆幸的是,林鹤栖人性尚存,没效仿资本家敲骨吸髓的那一套。她叫陆言蹊先带队回来,顺便问了句:“悬浮飞车还能正常使用吗?”
众人:“……”
悬浮飞车?!
“不慌。”陆言蹊镇定自若地一抬手,亮出挂在手指上的钥匙,她用大拇指摁下开关,万籁俱寂。
好几分钟过去了,依然无事发生。
陆言蹊又从容不迫地放下手,冲她一动不动地木头人队友们发话道:“好了,确定车坏了,你们开始慌吧。”
虞瑾一无语就想笑,她在屏幕外苦笑,屏幕内林鹤栖的笑容同样很无奈:“你们损失了一台悬浮飞车?黎天晓她肯定要哭了。”
悬浮飞车的研发技术位于世界顶尖水平,经过技术部多年改良后,还具备一定的自保能力。
它能完美隐藏在任何环境之中,且安装了追踪与自动避障功能,被敌我双方的战火波及时能自行闪躲,使用者逃命时也不必顾及它,因为它会自动搜寻钥匙的所在位置,并发出回应信号,表示它在全速赶来的路上。
陆言蹊没接收到悬浮飞车的信号,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悬浮飞车不算活物,随机应变的能力有限,铺天盖地的藤蔓一同卷上来,它即便想躲避,也无处可避。但这样一来,陆言蹊小队的损失堪称惨重。
要知道高科技往往伴随着高昂的造价,管理总局早有停止生产悬浮飞车的念头,全凭装备部部长黎天晓力挽狂澜,才保住了每年的供给名额,可惜依然供不应求。
如今一台完好的悬浮飞车被丢了个干干净净,别说装备部,虞瑾都肉疼。
但林鹤栖仅为悬浮飞车伤感了片刻,又安慰他们道:“没事,人活着就行,你们在系统内导航一条回程路线发给我,我派人过去。”
看样子是不必回大楼了。
结束与林鹤栖的通话后,陆言蹊决定留在原地休息,失去交通工作的前提下,继续在野外透支精力是大忌。
地面上的青草看似寻常,边缘却长着两排细密的尖刺,那是它们的牙齿,用以绞杀误入草丛的小型动物。
人类太大只,小草吃不下,但做草嘛,梦想还是要有的,它们悄悄缠绕上虞瑾的小腿,差点在她抬脚的瞬间被连根拔起。
虞瑾对脚下的事一无所知,她正在搜查副本怪物们的姓名。
末日前的地下城寸土寸金,建设的一般都是富人区住宅与重要官方机构,民营企业与娱乐休闲类的商业建筑仍留存于地面之上,所以即便是地下城居民,也少不了隔三差五地往地上跑。
末日来临得猝不及防,富人群体同样遭受了巨大冲击,混乱中许多信息已不复存在,许多人也已被灾难掩埋。又或者,有些东西从未存在过。
虞瑾什么都没查出来,除了孔宁悦。
孔宁悦不是现实中的六区居民,而是一本恐怖小说里的反派角色,她出生名门,却顶着光鲜亮丽的皮囊,背地里无恶不作。为谋权势不择手段,杀人如切菜,教科书级别的反社会人格。
虞瑾直接翻到小说最后章节,看到孔宁悦无差别干掉了所有人,顺利走上人生巅峰。
好嘛,比《荼蘼花杀人事件》的结局还令人迷惑。
她想,难怪小女孩设计的副本情节疯上加疯,成天看些这种不明所以的东西,不疯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