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顾羡之觉得无地自容时,一句“子矜娘!”打破了僵局。
“原来你在这儿啊......”江舒誉迎着众人的视线走了进来,一把搂过傅子矜的脖颈,抱怨道:“你这小娘子,约你好几次了,可算是被我得着机会了吧?”
傅子矜缄默不语,脸有点臭。
这不禁让江舒誉她直犯嘀咕,头一扭,一脸惊奇:“诶,顾小郎君你也在这儿啊!”
顾羡之笑着向江舒誉行了一礼,以示友好。
三人正在寒暄问暖之际,小由提着桂花糕走了进来。一眼便在人群中瞧见了高有八尺有余的傅子矜。方见小由他不由分说,径直走到顾羡之跟前,里里外外好一番检查,确认自家公子完好无缺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由眉头紧拧,语气诚恳、苦口婆心:“公子,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不然老夫人老爷该担心了。”
江舒誉下意识扭头去看窗外,午后的太阳正烈着呢。她笑而不语,也是,子矜娘的名声又能比她好到哪里去呢?
方见顾羡之他垂眉低首,向两人谢礼:“傅世女、江世女,那三郎便先告辞了。”
江舒誉笑嘻嘻冲顾羡之挥手道:“顾公子,后会有期!有缘再见啊!”
看着顾羡之的背影,江舒誉她忍不住不忍摸了摸下巴,心想:几年没见,还真是男大十八变啊。看看现在的他,真的很难将他和回忆里的那个干瘦的小豆芽联系起来。
这时,她用胳膊肘撞了撞傅子矜,戏谑道:“子矜娘,你不会真喜欢上顾家那个小豆芽了吧?”
傅子矜看了一眼江舒誉,没好气来了句:“有病。”
也不知是骂她有病,还是说怪她吓走了他。江舒誉无奈耸了耸肩,想起了正事:“话说回来你这次从军营回来,应该还没见过九皇子吧?”
傅子矜并不理会她,将先前挑好的布匹,大手一挥让老板包了起来。
江舒誉跟没眼力劲似的,一直跟在傅子矜身后喋喋不休:“听说皇帝有意让你和九皇子成亲。下个月有个宴会国公做东家,许多狮沽男眷都会来,就连九皇子也不例外。子矜娘,你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毕竟九皇子长得那可真是...诶!子矜娘,你等等我啊!”
*
傅子矜看着铜镜前的自己长身玉立、玉质金相,浑身通体贵不可言。单单这么看,她也倒是真能与画中先媲美一番。又走近了些,抬起薄薄的眼皮,看着镜中人颜如冠玉,剑眉星眸......
可惜了,大抵是这张脸还不够俊美。若是再俊美些,就好了。欸...这可真让人自卑呢。
但是一想到今晚的宴会,她便立刻收拾好失落的情绪,继续在房间里不厌其烦地收拾自己。若是,所及之处皆是目光的话......
狮顾皇城,晚宴。
不过就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听歌听曲、吃吃喝喝,傅子矜连灌了好几壶酒,只觉得没劲。她侧过身来,对一旁的江舒誉道:“小江娘子,你自个儿先喝会儿啊,好姐妹我先去如个厕。”
江舒誉指着傅子矜的鼻子,笑得色.迷.迷的,一副“我都懂”的模样:“去吧,到时候可别尿着裤子回来!”
傅子矜懒得理她,趁着不打眼之际离开了席坐。紧接着,便在宴会后院闲逛了起来,想看着能不能“偶遇”。
月黑风高的,想找的人没有找到,但却看见了穿着便服的皇上。瞧着横竖是躲不过去了,她便作揖行礼,恭敬道:“臣,参见皇上。”
皇上她一脸笑意:“子矜快快平身,朕只不过是闲得慌前来看看罢了。不然,你陪朕走走?”
傅子矜:“是。”天子让臣子往东,臣子哪里敢往西?
皇上面上笑意又浓了几分,她直奔主题:“子矜啊,你幼年时同逸儿感情不错。谁又曾想,这傅相转眼就将你送入了军营,如今再瞧见,已经长这么高了......平日里若是没事的时候,不妨多去逸儿那边走动走动动......”
傅子矜颔首微笑,以表附和。
不曾想,两人说着说着,皇上她忽然抬起手来,向不远处的男子招了招手,朗声道:“逸儿你快过来,瞧瞧你子矜姐姐,莫要因为几年没见就生分了!”
男子雍容雅步、不徐不急地走了过来,他身披轻绡颈垂明珠,淡黄色软绸中衣,清风中白衫微动。他双手搭在腰侧,双膝微微一弯:“儿臣参见母皇。”
他眼波盈盈,灵气俊秀。
“逸儿快快起来,过来瞧瞧你子矜姐姐。”
这时,元逸抬起双眸与傅子矜四目相视,他眸似秋波勾人心魂。
元逸他与年幼时相比,不仅人拔高了不少,婴儿肥褪去后更是袅袅聘婷、艳冠群芳。但他眉眼并未有过多的变化,眼前的男子和记忆中的故人在恍惚间交叠在了一起,勾起了她年少时的回忆,在心底里溅起了涟漪。曾经的回忆。
八年前。
傅相故作正经咳嗽了两声,故弄玄虚道:“小兔崽子,你可知道你今日要去哪?”
小子矜面带严肃抱着拳,朗声道:“自然是去天女脚下,同皇女、皇子一块在御书房念四书读五经。应当做到少言、少语,不给阿娘、阿爹添麻烦......”
傅相浓眉一皱,眼角含笑容,心想:这孩子还挺懂?紧接着傅相她大袖一挥:“行了小兔崽子,赶快去上课!”迫不及待下了逐门令。
看着自家小兔崽子离去的背影,她苦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傅相她覆手而立,心中祈祷:但愿这小兔崽子能在皇上面前收敛些。那可是施柔国的九五至尊,万人之上!但傅相她也忽略了一件事,那便是,她好说歹说也是施柔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是,小兔崽子却从未怕过她......
小子矜去御书房上课,除了上课打盹和拖欠作业,倒也还算乖巧没惹什么麻烦。得知小兔崽子在皇宫里这么安分守己,傅相她一高兴,大手一挥撤掉了宫中所有眼线。
但这安生日子也就持续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傅子矜放学就被人给堵了。
皇女们人多势众,她们推搡拉扯着将小子矜扯到了宫角的一隅。她们双手环胸,盛气凌人,嬉笑着。
为首的皇女一把捏起了小子矜的下巴,上下打量着她的模样,发自内心称赞道:“小郎君长得可真不错,不如,陪我们姐儿几个去酒馆喝杯酒?”
“是啊,这可是前世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你要是把姐几个伺候好了,我们姐几个一高兴,赐你个侍郎当当......像你这般貌美的小郎君,放眼整个狮沽,倒也是不多的......”她做出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
小子矜脸色很臭,她抬起头去看眼前的皇女们,眼里透着股狠劲一字一句道:“我、是、女、的!”
几个皇女哈哈哈干笑了两声过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皇女们:???
她们面面相觑,表情很难看,仿佛都在说:女的也能长这么好看?骗谁呢!
当时小子矜年纪还小,还没发育完全,女人的第三性别特征并不明显。但偏偏她那张妖孽似的脸异常引人注目,若不仔细观察,一眼望过去倒真会觉得她就是个让人赏心悦目的夫郎。即使她身后的男奴长得也很漂亮,但在她面前,却还是逊色不少。
几个皇女大失所望,她们几个凑在了一起,开始嘀咕了起来:“她不会,真是女的吧?”“长得这么好看,怎么是个娘们儿?”“我寝宫位置都给她腾出来了......”
几个皇女七嘴八舌讨论了好一阵子,难免有些失望:“她要是女的,再漂亮我也撤了...我可没这癖好......”“我也是,感觉她的眼神要吃人。”
一皇女陡然将话题一转,视线落到了三皇女身上:“对了老三,你不是喜欢你宫里的宫女吗?她不得比你宫里的那个宫女好看?”
几个皇女说着说着就将话题扯到了三皇女身上,三皇女犹获殊荣,一脸惊愕:“?”
剩下的几个皇女形成了统一战线,纷纷甩锅给老三:“是啊老三,你不是磨镜吗?你就亲她一口,这样也算姐儿几个没白堵......”
老实的三皇女面红耳赤,耐不住来自其他皇女的压力,情急无奈之下点了头。她若是不点头,其他皇女定是要想其他法子去整眼前的这小娘子的。
三皇女挽了衣袖,使劲拿出“女人本.色”的样子,她冲傅子矜道:“那个...你让我亲一口,我们姐儿几个就放你走。”她明显底气不足。
剩下的几个皇女在一旁起哄戏谑:“是啊,只要你让老三亲一口,我们姐姐几个就放你走。你也别想着喊人什么的,这可是在皇宫,我们姐几个若是连这点势力都没有,在这后宫也算是白混了。”
她们讥笑着,嘴脸邪恶又歹毒。
小子矜死死盯着眼前的几个皇女,没说话。
三皇女是磨镜,心思自然是要比其他皇女细腻些的。她能看出来,眼前的小娘子定然不是什么好惹的主,但她的几个姊妹也不是善茬,不达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三皇女她主动凑了上去,想装个样子,轻啄一下她的脸就够了。以达到双方息事宁人的目的。
“唔——”三皇女吃痛地捂着脸,一脸委屈。
就在刚才,傅子矜扎扎实实给她来了一拳头!
傅子矜她甩了甩拳头,不以为然。眼底里流露出来的桀骜,让人下意识臣服。
三皇女看傅子矜的眼神里也带上了怯,她无论说什么都不肯再招惹眼前的女娘了,她要回寝宫!她要让阿欢给她揉揉!粗鄙、实在是粗鄙!!!
剩下的几个皇女也没想到眼前的女娘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敢殴打皇女?!皇女们气急败坏:“你竟然竟敢殴打皇女?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姓元!”“老七老八我们上!”
很快,傅子矜便和几个皇女扭打成了一团。
*
几个皇女表面上看着人模狗样,实则内心肮脏、龌龊。但小子矜她从小在狮沽里长大,多少也知道点各大世家见不得光的事,所以面对眼前的皇女倒也见怪不怪了。
但傅子矜之所以和她们动手,那是因为她们居然误认为她是男子?士可杀不可辱,她可是纯娘们!她非得教训教训这群皇女不可!
所以,傅子矜二话没说就给这群皇女哐哐来了几拳,将她们一个个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让她们哭着喊着让她放过她们。反观三皇女只是被小子矜来了一小拳,伤势已经算是轻的了!
三皇女能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娘不是个好惹的主,但她没想到眼前的女娘这么猛......她站在一旁看得那是目瞪口呆,满眼佩服......虽然,被打的人是她的亲姊妹......
几个皇女一起打一个女娘,反倒被人家揍得不成样子。几个皇女都不约而同选择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不会轻易提起!当宫里的下人问起来时,就说不小心磕着了,反正这个年纪的女娘最是顽劣,她们再撒个小娇,宫人们自然也不会真往心里去。
皇女们是想息事宁人了,但傅子矜并没有真的要善罢甘休的意思。
“呸”地一声,傅子矜将嘴巴里的狗尾巴草给吐掉了。她一把提起自己的书箱,大步往御书院走了过去。她这次,要让御书院的所有人知道,她傅子矜是个女人!
她从小就长得好看,骨相又生得极好,在同龄人脸上都还是婴儿肥之际,她的下颚线已经很清晰了。因为过于貌美,被陌生人当作儿郎的次数数不胜数,起初她倒是没太往心里去,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愈发厌恶。
这次被几个皇女堵在宫角调戏,更是直接点燃了她心中的不满。
她得做点什么,想所有人宣告,她是个纯娘儿!
第二天上学时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放学时,学究前脚刚走,后脚傅子矜就将一封情书丢到了九皇子元逸面前。
小子矜屁股一坐,二郎腿一翘,冲着九皇子元逸吊儿郎当道:“本世女看上你了,放学后和本世女去看皮影戏。”
虽说元逸还没搞清楚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面对外女如此赤.裸.地表达爱慕,男儿家都是忍不住羞红脸的。元逸眼神飘忽不定,连忙拿出《诗经》,慌里忙张地翻到《氓》的那一页,一本正经道:“这儿是学堂,还请傅世女注重分寸......”
元逸这边还没怎么样呢,元逸的姐姐们就先坐不住了,尤其是上次被傅子矜胖揍的皇女们。
“傅子矜我可警告你,这可是在学堂...你...你可别乱来!”“你有什么事就冲我们姐几个来,别为难我皇弟!”“男儿家不比女儿家,你要是弄坏了我皇弟的名声,我们姐几个定是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傅子矜笑得轻蔑:“几位皇女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只不过觉得九殿下长得实在是国色天香,想追求一下他罢了,俗话说得好‘窈窕淑男,女君好逑’......”
九皇子元逸长得固然好看,但实际上,傅子矜对元逸并没有非分之想。她只是单纯看不惯昨日欺负她的几个皇女,还有,她以后不想被任何人当作男人!
想教训几个皇女简单,但傅子矜同人打听过了,那天堵她的几个皇女,除了三皇女,剩下的那几个皇女都是出了名的“花心□□”。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与其想着怎么用武力解决问题,不如抓住她们都很在乎的人——九皇子元逸。女人自然是最了解女人的。
“傅子矜你混蛋!你当我皇弟是什么人?岂是你这等蛇属之辈能够肖想的?”
几个皇女二话没说又和傅子矜打起来了,什么皇女身份、皇家脸面都不要了,笔墨纸砚在空中飞来舞去,一时间双方竟也难分伯仲。
日后传了出去,那便是“傅世女爱慕九皇子,几个皇女护弟心切,这才打了起来。”传出去反倒成了一桩美谈。她这一闹,不仅整个御书房都知道了,就连整个狮沽都知道了。
她傅子矜,心悦于九皇子元逸。
想到这时,傅子矜缓缓抽离收回了视线。当年,确实不应该将九皇子卷进来,那时确实小、不懂事。如果能再来一次,傅子矜一定会选择痛痛快快揍几个皇女几顿,而不是拿一个男人.......
毕竟,是他姐姐们惹到了她,与元逸并无直接关系。想到这时,傅子矜心里生出那么一丝小小的愧疚,看元逸的眼神也没先前那般冷了,拱手一礼:“臣,参见九殿下。”
七夕快乐,今日更了5k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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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