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空无一人的工作区,两侧玻璃反射手电筒的光芒,只能看见自己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乍一看灯光从下往上照在脸上,似人非鬼有些吓人。
沈槐安停在一扇楼梯间门前,转头问后面扯着秦牧不松手的袁祥,“袁部长,是从这扇门进吗?”
她白天没来这里,只去了洗手间,只知道在十楼和十四楼摔死了两个人,具体在哪里还得袁祥辨认。
“是、是这里,”袁祥探头看了看,脑门上的汗就没干过,“从这进去再上半层,就是那里。”
沈槐安点头表示知道了,上前推开厚重的防火门,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腥气。
晏玄龄打着手电,抬手照向通往半层的楼梯,秦牧进来时吸了吸鼻子,觉得味道有些奇怪,但细细分辨时奇怪味道又消失了,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袁祥吓得腿软,全靠秦牧撑着才能走,要不是怕秦牧打他,恐怕早就攀在秦牧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空旷的楼梯间里只有脚步声回荡,四人安全到达十层半的平台,什么也没有发生。
沈槐安环视一周,接近顶部的小窗户关得严实,手电筒的光闪过,能看出地面上落有一层薄灰,他们的脚底下全是混乱的脚印。
“老秦,我记得摔死在这里的那个人是从楼梯滚落,头朝下直接崴断了脖子?”
秦牧揉揉眉心说道,“是,颈部骨骼直接穿出,大动脉破裂,几秒之内就没了呼吸。”
沈槐安蹲下身子,伸手点在地面上,垂眸细细感受片刻,寂静中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一分钟,她猛地睁开眼睛起身,“来了。”
秦牧感觉抓住自己的手一紧,袁祥哆哆嗦嗦指向对面墙壁,沈槐安和晏玄龄回头,手电光照在墙壁上,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白墙上,突兀地印着一个血红的手印。
突然,那血手印旁边又出现了一个,紧接着密密麻麻地叠印一堆,直到看不清指印,模糊成一团血球!
秦牧紧紧盯着疯狂增多的血手印,后背又渗出汗来,袁祥早就腿软地站都站不住,坐倒在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尖叫出声引鬼上身。
晏玄龄依旧没什么表情,手电光稳稳照向墙上,抖都没抖一下。
沈槐安饶有兴味地看着眼前的血手印,她没有感受到阴气在哪里,像是有层结界包裹着厉鬼,让她没法准确找到位置。
血手印几乎印满整面墙壁,她敏锐地发现再没有增多,然而下一秒,更靠近他们的这侧墙壁突然多出了一个血手印,紧接着一串血手印直奔他们而来!
袁祥尖叫一声放开秦牧,连滚带爬地向楼上爬去,秦牧还保持着一丝理智,看沈槐安和晏玄龄没动,就也僵着身体站在原地没动,跟着沈槐安可比自己跑安全多了。
沈槐安盯着迅速靠近的血手印,并指挥出符箓,接触墙面的瞬间化作从上至下的一道烈焰,阻隔住冲过来的血手印。
随即顺着血手印迅速燃烧,直到引燃布满血手印的整面墙壁,一股难闻的恶臭弥漫开来。
秦牧捏住鼻子,忍不住干呕两声,“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是阴气的味道,”沈槐安背着手,看火焰渐渐熄灭,楼梯间再度恢复黑暗,“这是灵火符,灵火又称阳火,遇阴气则燃,好处是不会伤害其他物品。”
晏玄龄手电晃过,确实如此,刚刚被烈焰燃烧过的墙壁一丝焦痕都没有,空气中的臭味还没有消散,但血手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个鬼算是解决了吗?”他问道。
沈槐安点头,“差不多,有人设结界让我看不见它,索性全都烧掉,好过在这儿看它装神弄鬼。”
秦牧一哽,有没有可能,人家就是鬼?本职工作就是这个。
“袁祥呢?”沈槐安突然问道。
秦牧愣住,随即大喊几声袁祥,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脸色一变,“刚刚他被吓得一路冲上去了,怎么、怎么没人了。”
“走吧,上去看看,”沈槐安迈上台阶,路过他拍了拍,“别紧张,他身上还有我给的符箓,应该没什么大事,可能又晕倒在哪个角落里了。”
走到第十三层时,沈槐安突然停下了脚步,身后两人也跟着停下。
她侧过身子,示意晏玄龄接着往上走,自己站在原地没动,当脚步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看见秦牧身后多出了一个黑影。
看来她没听错,多出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秦牧虽然没看过恐怖片,但也能猜到一二,发现沈槐安盯着他身后的时候他就明白过来,顿时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他面色瞬间僵硬,差点同手同脚,随即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跟着晏玄龄向上走。
那个“人”跟着走了几步,像是没看见旁边的沈槐安,继续跟在秦牧身后向上走。
沈槐安挑眉,抬步跟上“他”,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她倒要看看这个鬼悄悄跟着究竟想干什么。
再说了,送上门的审问对象,不抓白不抓。
随着秦牧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却突然停住不动,沈槐安抬头,只见眼前“人”的脑袋直接扭转一百八十度!
一张半边凹陷进去、满脸是血看不清五官模样的脸正对着她,眨眼之间向她扑了过来。
“槐安小心!”晏玄龄喊道。
沈槐安神情平静动也不动,冷声道,“闭眼!”
她直直对上那双血红的鬼眼,单手掐诀,黑暗之中紫金雷电亮起,狭窄的楼梯间中一瞬光爆,亮得如同白昼。
晏玄龄见过沈槐安的手段,看她掐诀就及时闭眼,秦牧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闪得眼睛都快瞎了。
只听“噼里啪啦”的电流声闪过,厉鬼尖叫一声,痛苦不堪地挣扎哀嚎,直到雷电消散、紫金光芒减弱,两人才慢慢睁开眼,秦牧泛着的白光过了一阵才恢复。
沈槐安甩出一道符箓,那厉鬼瞬间趴伏在地,动也不能动,身上尽是被雷电烧灼过的焦黑痕迹,浓重的阴气所剩无几,渐渐露出本来面目。
“说说吧,”沈槐安索性坐在楼梯上,踹了脚穿着西装的年轻男鬼,“跟在我们身后干什么?”
它缩了缩脖子,努力挣扎想要飘起来,却动不了分毫,这才露出害怕的神色,“就、就是想拉个人。”
“拉谁?”她挑眉。
扭动脖子转了一圈,它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沈槐安,“随便谁都行。”
那雷电一样的东西它可不想再受一遍,真正的目的自然不敢说出口,只能糊弄了事。
沈槐安点了点头,好像相信了它的说辞,它松了口气,下一秒就看到她单手掐诀,手掌周围有细小的电光闪过。
“不说实话让你魂飞魄散哦,”她微微笑了笑,在手电筒灯光的映照下,比鬼还阴森几分,“想清楚了再开口。”
它回想起刚才被雷电束缚的剧痛,吓得魂体都模糊了一瞬,连忙说道,“我说我说!”
沈槐安扬了扬下巴,示意它继续,另一只手借着黑暗掩护夹住兜里的符箓。
它有什么目的她根本不关心,晏玄龄和秦牧身上都有她给的符箓,里面封着一道她的雷法,遇到阴气触碰就会自发而出,根本不怕这种程度的厉鬼。
电梯里瞬间捏碎鬼魂的那股力量才是她要抓的东西,派出第一个小喽啰本来想吓走他们,紧接着第二个和眼前这第三个都是在一步步试探她的实力。
不论符箓或者术法都需要耗费玄术师的灵气,她用灵火符烧尽整面强的阴气灭掉血手印,又亮出雷法抓住这个“影子”,就是在告诉那东西,她的实力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而现在所谓的逼问,也不过是在引那东西再次出手。
晏玄龄和秦牧没有阴阳眼看不见鬼,但随着进入大厦阴气渐渐浓郁,他们也能看见鬼了,要不然袁祥也不至于吓成那样。
三个人围着压倒在楼梯上的厉鬼,看它转动半边被压扁的脑袋,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我、我就是想随便附身一个人,然后跟着你们伺机而动。”
沈槐安点了点头,把手后撤一段,“派你来的人是谁?”
“没人派我······”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雷光从眼前滑过,令鬼毛骨悚然的电流声响起,它咬了咬牙,“我、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死后就被他操控了,要是我不去,他就会杀了我。”
晏玄龄疑惑,“你已经是鬼了,还能怎么死?”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夷死为微,微死无形,”沈槐安垂下的眼睫遮住情绪,声音轻而沉缓,“只不过鬼死魂散,再难轮回。”
晏玄龄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他皱了皱眉,隐晦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沈槐安接着问道,“他在哪里?”
“在、在停······”
它猛地哽住,唯一完好的眼球突出,像是无法呼吸一样发出“嗬嗬”的声音,惊恐地看向沈槐安,嘴巴一张一合,“救、救我。”
这一切不过眨眼间,让人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