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改造实录【快穿】 第4章 仇恨4

贺逐星行动力很强，第二天沈知遥照顾完沈母回家，他派来的人已经帮忙将沈知遥的行李搬到他的房子。

沈知遥不得不在晚上七点多打车去了他给的地址。

一进门，自己曾经的剧照就被放大数倍贴在墙壁一侧，高清到毛孔都能看清，一张相似的脸庞笑吟吟看着自己，吓死个人。

沈知遥：？？？

“超度我？还是拿我辟邪？”

贺逐星被他逗笑：“抱歉，你来得太突然，没来得及收拾。”

“突然？”

那就是怪自己不该来？

沈知遥哼笑一声，语调勾着，眼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可以啊，行李还我，我这就走。”

沈知遥脾气不好在圈里是出了名的，他压根不怕事，左右黑子满天飞，心情不好时阴阳怪气的语调能把人气死。

贺逐星挑眉笑起来，避重就轻：“我说了，我很喜欢你的。不止你现在看到的这些，指不定哪个角落还藏着你的周边和剧照。”

这个解释勉强过关。

沈知遥一挑眉，路过他身边时顿了一下，夸道：“品味不错。”

沈知遥的房间就在贺逐星房间的对面。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开门就将对方的房间排布尽收眼底，几乎没有私人空间可言。

贺逐星甚至已经预见他冷着脸来质问自己的样子，可出乎意料的，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熟悉布局之后，还颇为自得在客厅看电影。

贺逐星家没有安电视，但是装了很大的一个投影仪，看电视时周围帘子一拉，气氛昏暗，躺在沙发上，安静隐秘，特别享受，沈知遥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一角。

可是他兴冲冲打开投影仪，投影仪仍然停留在上一次暂停的影片中，停滞在屏幕上的画面，正是年少的沈知遥。

是他出演的第一部作品《风声里》。

贺逐星都已经做好准备接受对方的调侃，对面半晌没有动静，他才敏锐地察觉沈知遥的情绪不太对劲。

他的半张脸隐在黑暗里，眼神很沉，像酝酿一场暴雨时的阴森森笼罩大地的乌云。

001没有放过这个唤醒宿主的机会，不知所觉在他耳边雀跃道：【在戏迷家里发现自己的电影！你看，这就是一个好演员才能拥有的成就感。】

成就感？

这三个字犹如一柄尖刀，直戳他的肺腑。

沈知遥眼里的冷意几乎化为实质，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克制自己不在外人面前失态。

他将抱枕一丢，与贺逐星擦肩而过，在对方略带探究的神色里回了房间。

房门一关，001对上沈知遥冰冷的视线，身上柔软的皮毛害怕地竖起来。

“我好像没有和你说过我们之间必须遵守的规矩。”

沈知遥面无表情说：“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东西就是演戏。我不可能改造成功，也不会配合你去玩幼稚的救赎游戏。要么你别再在我面前提起这件事，彼此相安无事过下去，直到任务时间截止，要么，我们解除绑定。”

他轻柔地抚摸着001竖起的软毛，手上动作温柔，话却毫不留情：“听明白了吗？”

001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宿主，可是一经绑定，除非任务对象死亡或者十年改造进度毫无变化，强制解绑之外，它们无法脱离世界。

001竖起一对飞机耳，怂的一批，半晌，才缓缓开口：【如果只是将拯救父母作为重生的意义，你很有可能会走上辈子的老路。】

“那有如何？”

【就算有了钱，也不过是拖延一段时间，命数已尽，你母亲的病很难医治。】

沈知遥眯着眼：“你在威胁我吗？”

001：【不是威胁，是事实。上辈子，你的遗憾只是没有帮你母亲交上医药费吗？】

沈知遥没有说话，一双眼沉沉望着窗外，情绪起伏不定。

他算是001遇见最难搞的一个宿主，不怕死也不怕惩罚，我行我素，对系统也一直保持着敌对警惕的状态，执拗地坚持着，不愿轻易低头。

最终，001只能轻声道：【活了十年，你还是没学会告别吗？】

沈知遥一字一顿说：“我学不会，也不需要学。”

001无奈道：【只有小孩子才会说这种话。】

某种意义上，沈知遥也确实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晚上临睡前，贺逐星问他：“你不喜欢《风声里》？”

语气很笃定。

“是啊。”

沈知遥扯了扯唇：“这是我演过最讨厌的一部戏。”

贺逐星的表情空白一秒，垂下眼时笑了笑，难得没说什么。

任谁最喜欢的作品被一直喜爱着的演员诋毁，或许心情都不会多好受。

沈知遥也发觉了，似笑非笑：“啊，忘了你是我的小粉丝——偶像滤镜全碎了，现在挽回还来得及吗？”

“当然不会。”贺逐星笑笑，他明明是不太好说话的长相，偏偏爱笑，天生渣男或许都这样，看谁都深情，拈花惹草而不自知。

他轻快地眨了眨眼：“不需要偶像滤镜，就算你不演戏，我也是你最忠诚的粉丝。”

话说的轻佻，沈知遥上辈子被全网黑时，却不记得有这么个人一直喜爱着他。

假话。

他表情冷下来：“你不用恭维我。”

话落，没等人解释，啪的一下关上门。

贺逐星被震声吓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有点难过，只能无奈笑笑。

贺逐星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好，寂静的夜里，任何异常的响动会在他耳边放大数倍，然后阻碍着他进入睡眠。

——他听见了隔壁房间细微的啜泣。

这种感觉很微妙。

白天里彻底让他打破幻想的沈知遥，晚上竟然会在梦境里难过地掉眼泪吗？

他梦见什么了？

贺逐星鬼使神差起了身，悄悄打开了对方的房门。

门一开，他直接和抱腿坐在床上的沈知遥对上视线。

黑夜里看不清楚面容，但那种如清幽昙花般独特的，低郁的气质被渲染到极致，一滴眼泪还坠在他的颊侧，欲落不落。

他眼神空空地看过来，简直是堕入凡间的精灵。

沈知遥垂下眼，微微侧了点头，抬手擦净下巴的眼泪。

贺逐星还没从他柔软漂亮的一瞬反应过来，当头被硬物狠狠砸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

“滚出去。”

沈知遥的音色很冷，暗含着厌恶。

贺逐星连火都来不及发，心尖已经被他那声呵斥叫的一颤，本能后撤着逃离，全程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白天对沈知遥的怨念，心里对他的隐隐不满，通通抛之脑后，忘个干净。

他躺在床上，心里却好久平静不下来。

怎么回事？

他困惑地想，只是撞见沈知遥流眼泪而已，为什么会这么心虚？

沈知遥厌恶的眼神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被砸中的额头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自己宛如登徒子一样过分的行为。

他一面厌恶自己，一面也禁不住分神思考，沈知遥为什么哭？

第二天早上，沈知遥睡醒出来，餐桌上整整齐齐摆着各式各样的早点，贺逐星从沙发上站起来，认真道：“昨天……对不起。”

沈知遥漫不经心问他：“哪件事？”

贺逐星登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我会去把投影仪的记录清干净。”

沈知遥头也不抬：“顺便换个沙发套，这一套不好看。”

贺逐星：“……”

他默了半晌。

沈知遥没听见动静，挑起眼看他：“不乐意？”

“没有。”

贺逐星否认，半撑着下巴：“偶像不完美了，有点难过。”

沈知遥：“？”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嘴巴，他专门学过吃饭的礼仪，应该不至于太难看才对：“哪儿不完美？”

“吃太少了。”

贺逐星夹起一个小笼包入他饭碗：“半碗粥猫都吃不饱，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沈知遥：“……”

他默默夹起自己碗里多出的一个小笼包，硬撑着吃完。

贺逐星等他吃完，打个响指：“偶像在我心中的形象又完美了一点。”

沈知遥闭了闭眼，忍耐着手痒：“你话很多啊。”

贺逐星勾了勾唇，没再说话。

晚上八点，《戏里戏外》先导片正式发布。

两段预告片都很短，第一段简单剪了写演员和导演的片段，第二段则为了吸引观众，将矛盾拉到了最大。

第一期的任务是随机抽选片段演绎，两两对决，胜者晋级。

按照国际老惯例，每一对演员PK完之后，都被留下来简单介绍了一下来的目的。

其中，提到最多的一个点，也是预告片中截取片段的高频词：“梦想”。

——来到这个舞台，是为了我的梦想。

——成为优秀的演员，是我的梦想。

——能和刘导合作拍戏，是我的梦想。

——这将是我毕生为之努力的梦想。

来来回回，热血的正能量，摒弃过往重新奋斗的挣扎，积极追逐梦想的少年，永远是观众看不腻的戏码。

可是观众看不腻，沈知遥听着腻。

千篇一律的说辞在他看来，是演技差劲的遮羞布，是想卖惨随口胡扯的谎言，矫情到牙酸。

一个两个他勉强能忍，到后面每一个，梦想跟景点似的，不写到此一游好像就没来过，他是真的听不下去。

于是预告片里，在一个流量小生季连演完片段，捧着话筒含着眼泪热切地说：“演戏是我毕生追逐的梦想”时，他直接将牌子摊在桌上，双手交叉着，眉间微蹙，表达内心的困惑：“一个连词儿都念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谈梦想？”

这话一开口，季连脸色发白，努力压抑着心里的不甘。

一直在旁边小声议论的演员们吓得不敢说话。

旁边几位助演疯狂眼神示意，试图缓解局势，打太极拳边夸季连，边暗示沈知遥不要把话说的太绝。

一直到预告片最后，季连抿着唇向沈知遥鞠躬，沈知遥仍然面无表情地在板子上打了个“0”。

他认真道：“无论是台上台下，你演的戏都好烂。”

有沈知遥这一出，节目组的预告片弹幕瞬间挤满屏幕。

前面几分钟，全是和和睦睦的舔屏加油认老公，到他出现，底下开始大肆争执。

【四个导演都没说话，沈知遥一个助演有什么资格啊？戏有点多了。】

【他这话也没错啊，虽然某流量的片段还没放，但他平时那个偶像剧确实从头尬到尾，怎么一句真话都不能说了？】

【呃演的差也没资格笑话别人的梦想吧？他很出名吗？】

【麻烦楼上了解一下，如果沈知遥两部戏两个影帝还没有资格，你有资格？】

【仗着自己有天赋就看不起别人的努力了？笑死，这年头影帝含金量早就大不如前了，不会还有人不知道吧？】

在正片还没放出来之前，预告片只能起到一个预热的效果，综艺节目惨遭恶剪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再加上这个季连大多是路人粉，所以大家这时候还保持着比较理智的状态，虽然秉持的意见不同，但也不至于为冲动到直接跑到沈知遥微博下骂人。

看完预告片，沈知遥终于找回当年的记忆。

在节目组剪辑下，第一期只是暗藏的导火线，第二期才是直接捅了黑粉窝。

年轻的演员因此对他毫无好感，年纪稍长的演员明哲保身，中立沉默，节目组则借机点火，巴不得闹得再大一点。

沈知遥一阵头疼，十年前的沈知遥还真是眼里容不得沙，要换现在，他可能真的打个马虎眼就过去了。

001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趴在边上提醒：【请宿主端正思想，认真对待每一份工作。】

这回，沈知遥没有和它对着干。

他懒散笑笑：“当然。我总不可能拆自己的台吧？”

“何况，我又没说错。”

他没记错的话，季连是公司塞进来，提前内定，拿了一路险胜，最后翻盘逆袭剧本的资源咖，有专业的团队老师帮忙，结果连个毫无背景的群演都比不过，确实挺烂的。

沈知遥敲了敲屏幕，屏幕里，是他手机里保存的第一期中季连演出的片段。

看似台词顺畅，有哭有笑，或大声振臂高喊，或小声怨诉，音量高低起伏，又有个长相平平无奇，台词也念得平淡的对手，在大众眼里，他当然更夺眼球，看上去演技更好。

可是在一场比赛里，评分不是这么评的，表演也从来没有声音更大，演技就更好的道理。

得贴合角色，得代入情境，得让人感同身受，看不出你在演戏。

沈知遥拿到那场戏的本子，场景就自动在脑海里放映起来。

他听见剧本上白纸黑字，角色在无声处控诉：我不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