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折腾出来了这一出?”姜惜弱看着谢闻羡忽觉头疼,他今日一身粉袍,穿得跟朵娇花似的,实在是没眼看。
谢闻羡叹口气,摇摇头道:“昨日的药太苦,满桌的菜肴真令我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那你一点饭没吃?”姜惜弱拿出自己常备的糕点,对他道:“你要不先拿这些垫垫吧。”
糕点他收了,但是谢二公子可不依她,改了主意道:“可是我一看见你,忽觉心情大好,这会又想吃饭了。”
姜惜弱直愣愣地看着他,这人葫芦里不知道买什么药,她果见谢闻羡狡黠一笑,提议说:“惜弱,你说我救了你,你怎么都应该请我吃一顿饭是不是?”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一句连贯的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谢闻羡拉着腕子起身,“你带我去哪?”
“当然是去吃饭。”谢闻羡拉着她堂而皇之地走出大门。
青杏正在外面守着,陡见谢闻羡那个登徒子拉着她家小姐的腕子快步走,她立刻就挡在了二人的身前,“不许欺负我家小姐。”
姜惜弱挣了挣,但是没从他的手里挣脱,她索性放弃挣扎,从谢闻羡身后走出,劝慰青杏道:“我没事的。”
“哎呀,小姐,我看你真的是昏了头,你怎么能让他这么碰你。”说着,青杏就想上前把他们分开,姜惜弱正准备拦着,谢闻羡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家伙,她还真怕青杏把他惹不高兴了。
“诶诶诶,青杏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谢二哥只是和姜姑娘出去吃一顿饭而已,很快就回来的。”刘栩出现的及时,在那一刹那按着青杏的肩将人带拉开了。
青杏皱眉,“小姐,你……”
“我们就出去吃顿饭,很快就回来的。”姜惜弱笑道。
“可是,助教就快来讲学了。”青杏瞧着自家小姐无所谓的态度,不觉头疼万分,她家小姐以前可乖了,从不会逃学,都怪这个谢闻羡,把她家小姐教成什么样了,她今日家去之后一定告诉老爷。
谢闻羡闻言倒是笑了,说:“你家小姐日日在课上睡觉,助教讲什么她都不听,和我逃学又怎么了?”
“我家小姐睡觉那是修养身体,和你出去逃学吃饭,那又算什么?”青杏怼道。
“那怎么也算不得修养身体?多吃点,多长点肉。”谢闻羡说完拉着姜惜弱快步走了,不时还回头警告道:“谁要敢跟过来,二爷我拳头伺候。”
两人出了国子监,谢闻羡将她抱到马上,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马,抓住缰绳圈住她的身子,痞痞地问她,“刚刚刺不刺激?”
她知道他问得是方才他们从国子监的大门出来时,几名守卫拦住了他们,国子监向来严进严出,从前谢二他们几个为了少点麻烦可不敢走大门,都是翻墙而出,国子监的先生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他今日带着她,想再翻墙可是不能了,于是他就带着她从大门里闯了出来,的确有那么一瞬,她觉得心惊肉跳的,她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出格的行动。
谢闻羡策着马带她跑了,走了大半截路姜惜弱才想起来他们不该如此亲密,她娇声道:“你下去,我自己会骑马。”
谢闻羡对她说了三个不,“不听,不下,不放。”
姜惜弱束手无策,劝不动就只能忍了,她侧仰着头问他:“咱们去哪?”
谢闻羡低头,长发倾泻而下,扫过她的颈侧,弄得人痒痒的,他故意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呢?”
“我说,咱们去哪吃饭。”姜惜弱也是被鬼迷了眼,还真将自己的音量往上升了些。
“什么,我怎么还听不见呀。”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头垂得更低,脸颊几乎要贴到她的唇边,“在我耳边说。”
纵使姜惜弱反应再慢,她也明白了这纯属他的有意戏弄,她一把将人推开,“我下马去。”
“别,我不闹你就是。”两人在这边打闹,谢闻羡驾马的速度很慢,可听见她要下马,他又让马儿走得快了,不给她一点逃脱的机会。
将要要到闹区,人多的地方,姜惜弱将自己的手帕对折蒙在脸上,遮住自己的容貌。
“跟我出来,还怕别人看见呢?”
“谁叫你名声这么差。”她嗔道。
“行,我以后一定改,把我的好名声挣回来,好不好?”他用一种极尽宠溺的语气哄着她,姜惜弱还以为他说真的,自然道好,点点头,欣喜地嗯了一声。
谢闻羡的手虚环在她身侧,他安分极了,没对她动手动脚的,还算和正人君子沾了个边。
“你想去哪吃?”他问道。
姜惜弱说:“你大病初愈,不能吃太辣的,也要少油少盐,我们去吃点清淡的,你吃得惯么?”
她记得上辈子谢闻羡陪她吃了不少清淡的菜肴,今生他想必他也能吃,再者,她还记得他喜欢吃的几道菜。
“早说了,有你我就吃的下。”谢闻羡没忍住朝她颈间闻了闻,“好像,你看着更香,更可口。”
“你!不许说浑话。”姜惜弱气说。
“好,我不说了。”谢闻羡调戏她,“你身子这么弱,气坏了怎么办,几天又不理我,我可要肝肠寸断了。”
“我赶明带跟针来,把你的嘴缝上。”姜惜弱怼言。
“可以,只要你舍得。”
姜惜弱深思了一下这种方案的可行性,有点不妙的是,她貌似还真有点舍不得。
“就在前面,云水间,看见了么,那里做得菜好吃。”她用手指道。
来到云水间外,谢闻羡下了马,冲她张开怀抱,眉眼弯弯,笑得有点坏,“过来,抱。”
“我自己会下。”姜惜弱紧了紧自己脸上的丝巾,这上京城里谁人不认识谢闻羡啊,她同他一块策马出来就已经够高调了,再者她还穿着一身学子服,就更为引人注目,路上已经有好几人问起谢闻羡他怀中人是谁。
她自己下了马,有小二出门将马匹牵去马厩喂食,她走进去,要了一间独立的厢房,在二楼,即是她请客做东,谢闻羡便全程跟在她的身后。
姜惜弱拿了菜单,顺道也给了谢闻羡一份,她肚子并不饿,按照谢闻羡前世的口味点好了五道菜,她只给自己点了一份甜点,小二记下菜品,问她还要些什么,姜惜弱摇摇头,问了对面的谢闻羡道:“你还有什么想吃的么?”
“她要的牛乳糖水也给我来一份。”谢闻羡道。
“好咧,您二位静候。”
等小二走了,谢闻羡才意味不明地盯着她笑,“惜弱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
“啊?”姜惜弱心中咯噔一声,糟糕,她做得太自然,倒忘了这辈子按照他们相识的熟悉程度,她并不会知道他爱吃什么。
“我点的,都是我爱吃的。”姜惜弱自以为面不改色地找补道。
“我怎么记得你不爱吃鱼,因为有刺。不爱吃螃蟹,因为懒得剥壳。”谢闻羡平静地点破她的谎话。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
“都说了惜弱好笨。”谢闻羡略显嘚瑟地看着她,很快小二呈上来他们那碗牛乳糖水,谢闻羡略微用调羹舀了舀,问她:“这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姜惜弱浅尝了一口,还是原来的味道,“就是牛乳里面加了一些用紫薯芋头红豆泥搓成的小丸子,里面还有红枣枸杞花生的碎屑,甜甜的,很好喝。”
谢闻羡瞧她吃得欢,也喝了一口,甜到发腻,等菜接连上齐,他取了两个干净地碗盘,先是挑了鱼刺,然后又剥了螃蟹。
“行了,鱼肉没有刺,螃蟹没有壳,可以吃了吧?”
她望着眼前的谢二不觉一阵恍惚,这人说得话和上辈子都一模一样。
鱼肉没有刺,螃蟹没有壳……
“我真不爱吃,你不是饿吗,你自己吃,我吃不下。”姜惜弱将两个碗推给他,拒绝道。
谢闻羡肯定道:“你嫌弃我。”
“没有。”
“那你不拿我当朋友?”
“也没有。”
他又将碗推到她面前,“既然都没有你为什么不敢吃?”
她说不过他,只好拿筷子夹了一点蟹肉和鱼肉尝尝,果然是好吃的。
谢闻羡霸道地说:“以后,你每日都要陪我吃饭。”
“为什么?”姜惜弱懵了,她嘴里还嚼着一点米饭,含糊道。
谢闻羡耸肩道:“就想你和那个小胖墩在一起吃饭会更有胃口一样,我没你确实吃不下。”
姜惜弱略感无语,“可你现在也没吃。”
“我现在吃了。”
最后姜惜弱稀里糊涂地和谢闻羡达成了协议,每日都和他在一起吃饭。
*
连着三日,每每她踏入书院中,刘栩总有和个报丧鸟一样,在她面前喊:“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谢二哥他又——”
每每到这,他的话变戛然而止,姜惜弱早不吃他这套了,熟视无睹地往前走。
刘栩没得到姜惜弱的回应,跟在她身后问道:“小姜姑娘今儿怎么不关心我们谢二哥了?”
“说吧,他今儿又犯了什么病?”姜惜弱早就看穿了,刘栩和谢闻羡一伙的,合起伙来逗弄她,坏死了。
刘栩将自己手中的折扇一合,哀恸道:“谢二哥他不见你,又犯了心疾,小姜姑娘,您快去看看他吧,他没你活不了啦!”
“呸,你们这一伙人也不害臊,成日里拿我家小姐打趣。”青杏推开刘栩,怒道。
姜惜弱哼了一声,说:“先前也不见他有这么多毛病,以后也别叫谢闻羡了,改名叫谢娇娇吧。”
“好主意!”刘栩重重地拍了一下手掌,为她的这个主意叫好,“我这就和谢二哥说去。”
姜惜弱今儿进门后,着实被谢闻羡吓了一跳,他不知从哪搞来一身粉色的交领学子袍服,他头发束着却没带学子帽,额间带着黑色网状的抹额,头顶上别着一朵粉色芍药,嘴边也叼了一朵,见她来了,媚眼如丝,风骚至极。
她捂着脸,想遁地而走,这人怎么变成了这样。她今日可不要和他坐在一块了,他一点也不正常,她怕被他传染。
“不许走。”谢闻羡取下口中的粉色芍药,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过来,坐这。”
“你怎么穿成这样?被山中的精怪附身了?”姜惜弱想起刘栩的话,半信半疑中,她还是选择了相信,谁让她的心疾也和谢闻羡有关呢。
“不好看么?”谢闻羡展臂任她欣赏,就他那姿色,天底下就没有他穿着难看的衣服。
他这身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诡异。
姜惜弱在他身旁坐下,冷不防被谢闻羡揭了学子帽,他将自己手上的那朵粉色芍药花别在了她的发间,少年自顾自欣赏道:“芍药花成精了。”
“我不要这个。”姜惜弱伸手准备摘下,被谢闻羡握住手腕制止,“不许摘。”
“为什么?”她问。
谢闻羡捂住自己的心口说道:“你摘了我心疼。”
瞥见姜惜弱狐疑的目光,他的手在自己的胸腹间到处捂着,说:“啊,肝也疼,脾也疼,胃也疼,五脏六腑就没一个好的。”
“装模作样。”姜惜弱心道,虽然他摸的地方没一处对的,但是她也没拆穿他,只是觉得好笑,忍俊不禁,谢闻羡花样太多了,她真防不胜防。
她的桌肚里,又有谢闻羡塞的小食,她拿出来拆开尝了,对他道:“明儿休沐,我可不能陪你闹了,谢娇娇。”
“你喊我什么?”谢闻羡新奇问。
“谢娇娇啊,谁叫你穿这么粉,一天到晚又那么多臭毛病。”她说。
“好名字,我喜欢。”谢闻羡懒散地靠在桌沿,他长手长脚的,手一伸就能放到她的桌子,将她的视线勾着往他身上放,“我叫娇娇,你叫弱弱,咱俩正好凑一对,你说是不是?”
“你别胡说,我们只是朋友。”姜惜弱为他正名道。
“行,”他连连点头,承认她的话,又不那么甘心,于是道:“那明儿我去你家中拜访,你可不能再赶我了。”
“不行。”她拒绝得干脆。
“怎么不行?”
姜惜弱叹口气,谢闻羡行事太过随性放浪,她身边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譬如她的两位贴身丫头,总是对他抱有偏见。
前些日子青杏背着她向姜伯景说了不少谢闻羡的坏话,她的父亲愈发不喜欢他,同她娘亲一道劝了她一夜,叫她离谢闻羡远些,还旁敲侧击地问她她的病好的怎么样了,若是心疾不再犯了,就让她从国子监内回来,不用再去上学了,也能够离谢闻羡这样的人远些。
她知道,只要她一离开他,她的心就会再犯,所以她就对姜伯景说,她的心疾还没好,不能离开国子监。
她还在姜伯景面前为谢闻羡说了一番好话,显而易见,他们对他的偏见无法轻而易举地消除,谢闻羡要是明日再去她家拜访,大抵没人愿意给他开门。
“姜伯父不喜欢我。”
“你知道就好。”姜惜弱说:“他能答应我和你做朋友,已经很勉为其难了,还是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
就在她以为谢闻羡快要放弃的时候,他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那我明日去见你,不走正门。”
“你!”姜惜弱震惊地说不出来话,他这样只会更招致她家中人对他的不喜。
休沐日,姜惜弱本想去玄机楼问问寻人的进度消息,可她心里总想着谢闻羡会来,所以先将这事搁置下来,想着等来日告一天病假再去询问 ,何况这天南海北的,找人哪里是怎么容易的事,这才半个月,想必不能取得很大进展。
白日,她在闺中坐了一整日,抚琴练字,总不见他来。日头将落,她连晚饭都吃了,谢闻羡连半个影子都没见着,可见他的话只是戏语而已。
天边挂着火红的残阳,殷邵来她的院中向她禀告,当日她要他办得一件事,他已经办好了,所有的消息他已经汇总在一张纸上,交给她。
殷邵刚准备走,姜宝枝就抱着琵琶来寻她,与殷邵擦肩而过,姜宝枝的脸霎时就冷了,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加快步子往姜惜弱屋中去。
“阿姐,好久没看见你跳舞了。”姜宝枝将她拉到院子中来,哀求道:“阿姐跳舞时最美了,你就再跳一次给我看嘛!”
她确实很久都没有跳舞了,上一世生命的最后三年里,她没跳过一支舞,重生回来的两月中,她也不曾跳过舞。她想这么晚了,谢闻羡肯定不会来,她跳一回也无妨。
她拿了柄绸扇,在天色将晚时翩翩起舞,她开扇,舞姿婀娜蹁跹。
姜惜弱最是擅长柔美婉约的舞,她今日穿了一身清冷的蓝,白色的绸缎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如果说她是一只展翼飞翔的鹤,那这把扇子便是她身边的云。
金晖残阳,云扇从她脸前舞过,飘逸的白绸朦胧地扫过她的脸,绸扇在她手中翻了花,垂下的绸缎遮住她纤细的身影,她略回首,撩起白绸抬眸浅笑。
所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莫过如此。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抬眸便瞧见了站在绿意婆娑处的谢闻羡,他站在树干上,藏身于枝叶间。
姜宝枝有句话说的很对,她跳舞时最美,美得不可方物,叫人挪不开眼,勾得人魂颤心动。她不知他来了多久,又看了多久,即使他们隔得这么远,她也察觉到他身上的迷醉。
少年的心,总也免不了俗,他已经对她丢不开手了,她一舞过后,怕是更难了,真叫人发愁。
娇弱cp上分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3章 第 3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