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面两人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在学校周围逛了逛,直至天色渐晚,晚上降温天凉,两人才坐上车准备回去。
“你今天怎么了?”黎秋白坐在副驾问,“心情不好?”
“没事。”江非锦关上车窗,启动了车子,偏过头咳了两声。
“你是不是感冒了?等会路过药店买点感冒药吧,你可是公司的顶梁柱,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黎秋白打趣的关心了一句。
“我没事。”江非锦说,语气相比平常有些冷淡。
黎秋白又和他搭了几句话,江非锦没有把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思,于是黎秋白也慢慢的沉默了下来,车内氛围瞬间静了。
车子没有直接开回家,而是停在了江边,晚上江边风大,散步的人不多,路灯照亮了柏油路。
“我去抽根烟。”江非锦说着,大衣外套也没拿,拿着打火机就下了车。
黎秋白在车内坐着。
他偏过头就能看到车头靠着车抽烟的江非锦,在路灯的光照射下,男人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他本以为,今天江非锦把他带到学校那边,就是想和他坦白已经知道他就是出卖公司的人,但江非锦没有。
黎秋白看了眼搭在车座上的外套,拿过衣服也下了车。
“嘭”。
车门关上的声响让江非锦侧眼睨了过来,他微垂着头,嘴上的烟头忽明忽暗,吐出的烟圈模糊了那张脸,整个人疏离冷寂。
黎秋白把外套递给江非锦,“穿上吧,天冷。”
江非锦盯着那件大衣看了几秒,才接过来套上,他摘下嘴上叼着的烟,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今晚星星很少,零星点缀天空,远方的高楼霓虹灯亮着。
黎秋白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摸了摸身上才发觉没有带打火机出来,便偏头问江非锦要了打火机,而后点上烟靠车抽着。
沉默好半响,黎秋白吐出一口烟圈:“你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江非锦的侧脸藏在阴影之下,停顿片刻顺着黎秋白的话反问:“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黎秋白:“你指哪方面?”
两人都在试探着彼此。
黎秋白在这方面不是迟钝的人,他知道这个时候若不作出一些表现,江非锦反而会觉得他反常。
江非锦抽了几口烟,声音低哑:“你有没有……骗过我?”
黎秋白静默半响,开口笑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前两天,我收到了一份录音。”江非锦扯开了嘴角,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笑,“你想听听吗?”
黎秋白偏头,“和我有关?”
江非锦没有看他,强迫自己往下说:“还有一些资料、文件……”
他一一说出那些里面所写的东西,包括录音里黎秋白所说的话,阐述清晰,思路有条有理,一步步剖析还原当初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这才是黎秋白熟悉的那个江非锦,理智强大,字字句句往人心最深处戳去,让人没有招架还手之力。
黎秋白没有打断他,静静听他说着。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黎秋白唇角弧度扯平,嘴里叼着的烟落了灰。
他低着头,抬手拿下嘴中的烟。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隔了好一阵,黎秋白发出一声轻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查到我的?”
他没有否认,只用短暂的时间整理好了情绪。
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他已经没有了否认的必要,该知道的,江非锦都已经知道了,江非锦也明白,但黎秋白亲口承认……还是不一样,对他来说,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同一个伤口,进进出出捅了数次,疼痛到了心尖。
江边的冷风吹来,车辆在柏油路上疾行而过,发出一阵阵穿梭的声响。
黎秋白五指插入黑色发丝中,拨弄了一下被冷风吹乱的头发,语气口吻都是那般的轻松无所谓,没有丝毫慌乱。
“唔,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江非锦突然觉得他很陌生,仍旧是那副温润的模样,却只像是披了一层伪装的表面,言语态度都是透着一种超乎寻常的冷漠,他明明是被揭穿的那个人,却又有着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宛如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导演的闹剧收场,连抽离感情的必要都没有,因为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投入感情。
江非锦垂在身侧的手屈指握成了拳,说话声线维持着平稳:“为什么?”
“什么?”黎秋白转头看他,那一眼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只是随意一看,就收回了视线,看着手中燃烧着的烟。
江非锦喉结滚动,压抑着内心的波动,他很久,没有情绪这般强烈波动过了。
他问黎秋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黎秋白轻声重复了一遍,“为了钱啊,为了权。”
江非锦低声道:“你不缺这些。”
“不够吗……”黎秋白喃喃道,这些理由放在他身上,的确是不够的,他忽而低低发笑,双肩都在颤动。
“硬是要说理由的话,那就是——我讨厌你。”黎秋白站直了身,盯着江非锦的脸一字一句的说着戳心窝的话。
江非锦呼吸一滞,脸色霎时间难看起来。
“怎么?你好像很惊讶。”黎秋白往日清朗的声线落到江非锦的耳中,却没了往日那份温度,被揭穿后,连伪装的耐心都没有了。
人……怎么能变得这么快呢。
“为什么?”江非锦难以自持。
那么多理由,他唯独没想过黎秋白讨厌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因为他的告白,让他讨厌了吗?但黎秋白最早出手的一次,是在今年上半年,那时候他还隐藏着自己的心意,黎秋白根本不知道。
“你什么都压我一头,让我很不爽啊。”黎秋白语调懒散,他耸了耸肩,“公司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有一段时间,拉不到投资,你好不容易拉到了投资,但是还没来得及签合同,对方就反悔了,你还记得吧?”
江非锦当然记得,那段时间他觉着奇怪,几乎是不眠不休的奔波,公司起步本就艰难,江非锦因为那段时间,还落下了胃病。
黎秋白提起这事,江非锦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他看着黎秋白似笑非笑的模样,薄唇微张。
不等他问出口,黎秋白就道:“是我在中间捣的乱。”
江边的风拂过,在路灯的照耀下,江非锦苍白的近乎透明,他紧抿着唇,依旧是那副坚不可摧的模样,呼吸却并不平稳。
“你为什么……”江非锦感到胃隐隐作痛,“要答应和我在一起?”
那么讨厌他的话,为什么要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为什么要接受他的表白,为什么……连撒谎继续骗他都不屑了。
江非锦不傻,这会儿也意识到了那些东西他能查的那么快,大概是黎秋白没有再像之前那么费工夫的掩盖了。
“一场游戏而已。”黎秋白道,“江总,现在,游戏结束了,你要想报复我也没问题,不过我身后的黎氏,可没那么容易倒。”
黎秋白手中的烟烧到了尾部,他拧灭了烟头,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必要和江非锦回去了,他后退一步,嘴角带着温柔得体的微笑:“再见,江总。”
黎秋白沿着江边缓缓走远。
江非锦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握拳的手背青筋暴起,咬紧了牙才没开口叫住他,直到黎秋白的背影消失不见,江非锦一拳狠狠的捶在车窗上,另一只手捂着胃部,粗喘着气如同一只濒临失控的野兽。
游戏——对他来说只是游戏。
黎秋白,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么多年的感情,那些想处的点点滴滴,那些关心,都是假的吗?
他说……他讨厌他。
没有背叛一说,黎秋白从来都不是和他的站在一边的。
江非锦头疼欲裂,胃部也一阵一阵的抽痛,痛得他近乎要把吃的晚餐吐出来,他弯着腰,格外缓慢的蹲了下来。
江边散步路过的行人经过,侧目看着这个穿着气质非凡的男人略显狼狈的姿态,有人上前问了一句:“先生,你没事吧?”
……
其实,他感觉到了,很早以前,就偶尔感觉到了几次,来自黎秋白莫须有的敌意,那时候他总想,是错觉吧,是错觉吧……
两人一个看似有情,实则无情,冰冷渗透到了心底的每一个缝隙,一个看似冷漠,内里却深情如火。
黎秋白对江非锦,算计得明明白白。这一场戏,有人入了戏,有人撇得干干净净,说走便走,没有一丝犹豫。
黎秋白是叫了家中司机来接他。
他住的公寓许久没住过了,里面不打扫一番,睡不了人,黎秋白回了黎家,自从他创业以后,就很少回黎家了。
黎家人口很简单,黎家夫妇商业联姻,虽感情没有那么深厚,但也相敬如宾,黎父忙于工作,黎母安安心心的当阔太太,黎秋白在家排老二,上头还有一个大哥,黎秋白当年不进自家公司跑去创业,家里也没有多阻挠,家业的担子有他大哥担着,黎秋白就算一事无成,有公司分红也饿不死。
他回家没有惊动家中的人,家里他的房间是每天都有打扫的,黎秋白回了卧房,自己铺了被子。
在江非锦查到他头上上,黎秋白就没想过继续在他们的公司待下去,依照江非锦的性格,手中握有那些证据,揭穿他起诉他是早晚的事。
这个幻境,已经步入结尾了。
黎秋白侧身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天空,对持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无尽的疲倦。
似乎没有想象中报复的快感。
说到底,江非锦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要看到那张脸,他就心生厌恶,恶意在心中止不住的蔓延。
黎秋白想到江非锦在床上时,和那人一样的小动作,有些人即便什么都忘了,也改变不了他就是那人的事实。
他知道,他这是迁怒,但他没有尝试过抑止。黎秋白了解自己,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来了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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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霸总的爱人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