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必须死 第84章 084

直到戴芸的背影消失不见，张乘才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表情。

陆燚道：“看得我想打他……”

箫声变了一个调，急促起来，骤然间画面又变成戴府大堂，这回依旧是戴芸与戴老爷对峙的画面，戴芸眼眶含泪，脸颊上多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戴夫人在一旁看得是满眼心疼。

一个是自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的女儿，若是别的事就算了，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她怎么也不会由着戴芸的性子胡来，尽管这样，看到她飞快肿起来的脸，也觉得心疼坏了。

戴夫人道：“芸儿，你就听你父亲的话好吗？咱们把张乘忘了，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听我和你爹这一次。”

戴老爷气得鼻孔快冒烟了：“你不用同她说这么多，我和杨员外那边谈妥了，婚期就定在来年三月、春季之初，不管怎么样，这婚是结定了。”

听到这里，戴芸冷冷一笑：“来年三月？春节之初？爹，那你可得好好想想，杨家人愿不愿意娶一个大着肚子孩子却不是自己的……的新娘，不管……”

“你说什么？”戴老爷厉声道，“大……大着肚子，这话你可真敢说，啊？你给我说清楚，你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大着肚子？难道、难道……”

戴夫人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傻孩子，你在说些什么胡话？”

“我没有胡说，是真的，我怀了张乘的孩子。”戴芸破罐子破摔道，“不信的话，爹大可请郎中过来给我把把脉。”

一时之间，厅堂鸦雀无声。

戴芸率先打破了沉默：“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同意我和张乘的婚事吧，爹！”

“别喊我爹！我没有你这样……”戴老爷极力隐忍，才忍住胸中滔天的怒意，“不知廉耻的女儿。”更多的话他已经无法说出口了，他极力教养、用心培育出来的女儿竟然会做出这种事，简直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让他生气愤怒、更让他难过伤心。

戴老爷一挥衣袖走了，这个地方他简直待不下去，必须离开，再待下去，他可能会原地爆炸。

戴芸望向戴夫人，哀求道：“娘，爹他不想理我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和张乘也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这是事实，已经改变不了，你……你就帮我跟爹求求情吧，好不好。”

“芸儿……你，你让我说什么好，别说你爹，我也生你的气。”戴夫人虽然生气，但也心疼自己的女儿，这个时候实在不想说什么太伤人的话，“你知道我和你爹为什么从小便把你送往学堂，而不是像其他姑娘那样养在深闺吗？”

戴芸摇摇头。

戴夫人望着戴芸道：“‘比起刺绣和那些女眷规矩，知识显然更重要，我的女儿不需要被那些条条框框圈住’这是你爹说的，他不希望你像其他圈养在深闺的女子，一辈子只围着宅院转，‘女子也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没想到书读了，你也有自己的主见了，可却用来先斩后奏。”

“娘……”

“我们确实不满意张乘，可你……怎么能用这种方式逼我们接受呢？你真是……”

戴芸上前一步，握住戴夫人的手，用劝解的语气道：“娘，该不该的我都已经做了，我知道你们不喜欢张乘，可是你们见都没见过他，也没有和他相处过，他其实很好的，你们了解到的不是真实的他，张乘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你们就相信我一次吧，好吗？”

“……”

“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和爹爹同意，其他的都不是问题，张乘他已经在准备科考了，他不是不学无术的人，他会努力的，只要你和爹爹同意，就只要你和爹爹同意啊。”

戴夫人松开了戴芸的手，道：“芸芸，你是不是给他灌了**汤了，怎么这么帮他说话，你老实告诉我，你……你做的这些事，是不是他教你的？”

“是……是我自己。”戴芸道，“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娘你不要把他想得那么坏嘛，他对我挺好的，既然要成亲，和我喜欢的人成亲有什么不好嘛？为什么你和爹爹都那么反对，这亲到底是你和爹成，还是我成啊。”

戴芸不明白，她的爹娘根本就没和张乘相处过，一个机会也不肯给，就直接给他判了死刑，这跟那些蛮横**的独裁大家长有什么区别吗？

她不甘心，也不愿意就这样和别的人成亲。

戴夫人摆摆手：“我现在不跟你讨论这些，你的一颗心已经被那个张乘给套牢了，多说下去也是无益，先回房间休息吧，你爹爹会给你找个靠谱的郎中，这件事不能宣扬出去，不然你这辈子可就难嫁人了。”

“娘……”

无论戴芸如何哀求，戴夫人都不为所动，最后厅堂上只剩下戴芸一人，直到小果过来喊她用膳，才起身离开。

“张乘一看就不是好人，为什么戴芸一直看不出来呢？演技又那么差……”陆燚发出了他的疑问，那人身上气息破暗，又好色好酒、软弱无比，戴家对戴芸的教导也不是往一般深闺大家闺秀那样去教导，怎么就看不破张乘这人其实是个披着文雅书生外皮的烂人呢？

许落道：“你知道什么是放大镜效应吗？”

“放大镜？那是什么？”

“一种可以放大物品的镜片，可以将物品放大。”

陆燚还想开口问，顾承欢便道：“温姑娘说的应该是‘透镜’吧，那玩意儿我在东瀛游玩的时候曾经见到过，确实可以放大物品，东瀛那些搞研究的人就喜欢摆弄那个玩意儿。”

“哦。”陆燚问，“那放大镜效应又是什么？”

许落这才继续说：“当你用放大镜看东西的时候，你的专注力只会放到被你放大的某一处地方，不能客观全面地去看待这个东西，在戴芸看来张乘对她很好，她放大了他对他好的这个特点，自然就忽视掉其他东西，而她的父母对张乘没有这种放大镜效果，自然能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燚道：“戴芸的爹娘这么反对他们在一起，难道她不会觉得奇怪吗？”

“争取你喜欢的人怎么会觉得奇怪？”许落心道：拜托，她都上头了怎么会觉得奇怪。

“可是张乘不是一个好人……”

许落道：“我们以结果来看，他当然不是一个好人，但是那个时候的戴芸不知道。”他们是站在上帝视角了，所以能清楚明白地知道张乘是个烂人，但是戴芸却没有上帝视角，如果张乘一直对她很好，那么今天她这番举动会被称之为什么呢？破除封建礼教？为爱反抗独裁**的父母？“我们用后来者的态度去看待戴芸的行为，多少对她来说有些不公平了。”

陆玄笑了笑。

顾承欢则饶有意思地点点头：“温小姐这番话说得倒是挺有意思的，顾某受教了。”

箫声忽然又变得更为急躁了，转瞬之间，他们便置身于郊外的某处凉亭。

张乘站在凉亭处焦急地来回走动，突然他面露喜色，一绛紫色身影从远处缓缓走来，见了张乘便朝他飞奔而来：“张乘！”

张乘望了望戴芸，皱眉地看着她背上的包裹：“怎么就带这么点东西，我们这回要去的可是几百里外的青泉镇，珠宝首饰的可得多带点。”

戴芸愣了愣。

张乘才柔声道：“阿芸，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却没能为你做什么，还要你跟着我受苦，我现在身无分文，让你跟着我风餐露宿，我真的……”

戴芸笑了笑道：“阿乘，你放心，那些珠宝收拾什么的都太重了，我只带了几样，其他的我都换成银票了，够我们生活几年的，之后就靠我们自己，我就不相信我们有手有脚的，养活不了自己。”

张乘一愣：“……你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戴芸摇摇头：“我爹宁可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把我关在戴家一辈子也不肯接受你，既然如此，我还回去干嘛？他觉得我这个女儿给他丢尽了面子，现在也不肯见我一面，我娘也是，每次来总是唉声叹气的，那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张乘打开戴芸的包裹，果然看到了一些贵重的珠宝首饰和银票，胸中的戾气少了几分，开口安慰戴芸道：“别担心，等我们安顿下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平安出世，我们再回来，那个时候，他们总归不会管的。”

“嗯。”

一路上颠沛流离，还未到清泉镇，戴芸便流产了，肚子里的孩子在舟车劳顿的旅途中遗憾离开了，戴芸很是难过，却也没有办法。

接下来的故事其实很简单，‘公主’抛弃自己的尊贵身份跟一个骗子在一起，自然没有什么好下场，张乘的真面目在他们真正开始自己的生活没多久就暴露无遗，整日寻欢作乐花钱如流水，为人又好吃懒做，钱没了便撺掇戴芸回戴家拿钱，当初她一走了之，现在也没有脸再回去了，张乘又不肯干活，家里两张口总不能饿死了，所以戴芸便只能出门摆摊作画，赚的钱虽少，却勉强糊口，当初信誓旦旦说要娶她的张乘现在对这事也绝口不提，戴芸心里虽然着急，却也不敢逼得太紧，每每她稍微一起个头，便被张乘鄙夷的目光给逼退回去，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张乘竟然开始明目张胆地带人回家，就连……做那种事的钱也是用的她去卖画的钱……

饶是这样，戴芸也死心眼地认为张乘会回心转意，苦苦等待着他，却在私奔的第四个年头，得知了张乘将要另娶他人的消息，知道这个消失的第一个瞬间，她不是愤怒难过，而是恐慌，她竭力想挽回，却被张乘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说她容色衰退、丑陋、没有一丝从前的样子，劝她不要挡他的路、大家好聚好散，恐吓她如果破坏了他的好事便要她好看，将他们之间的一切说得是那样不堪，她明白这个人，她是留不住了，至于她的家，她没有脸回去，再多的不甘心却于事无补，巨大的绝望使她将自己的性命结束在那间破败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