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必须死 第25章 025

顾清忧脱下环绕在她手腕上的碧绿手镯，那手镯刚一脱落就变为一座三尺许的无弦箜篌。

许落早已在马府时就见到这把无弦琴，因此再见时已经淡定许多，而有人就不一样了。

没错，这个人说的就是陆燚。

从见到这把琴开始，陆燚的目光就未从它身上移开，眼神如同被粘上强力胶一般死死地盯着它，“这就是无弦琴啊，我还是头一回见，不愧是《兵器大全》上排前三名的琴器，真的太好看了。”陆燚不断地赞叹着，然后他十分渴求地望着顾清忧，“顾小姐，我能不能摸一摸它？”

陆玄摇了摇头，他就知道他这个弟弟会对无弦琴感兴趣。

待顾清忧颔首，陆燚才犹如脱缰之马，对着无弦琴东摸一把、西赞一句，最后欣赏够了才说，“你们知道吗？这无弦琴还有一个传说呢，据说无弦琴最初是有弦线的，当初公子演为锻造这把琴，走遍了神州大陆才寻得无华玉和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鲲鱼筋，然而如此上等的琴器却没有能够驾驭得了，直到有一日一红衣少年找上门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两人以音会友，成为至交知己，无弦琴也认了主，后来公子演病重不久便离世了，红衣少年望琴伤悲，当即毁断琴弦，他说“子演不在，我弹琴与谁听”，由此这把琴便成了无弦琴。”

许落听完只有一个想法：这作者也太懒了吧，故事都不好好润色一下，高山流水遇知音，这不是伯牙子期的故事吗？

陆燚十分珍重地望着无弦琴，“啊，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感动的故事啊，高山流水遇知音，我想那红衣少年和公子演之间的情谊一定非常深厚！”

“顾小姐，你真是好福气。”

顾清忧：“……”

这本是个十分感人的故事，为什么她听陆燚的话会觉得那么不耐烦呢？

“好了，少废话。”陆玄转头望向顾清忧，“顾小姐，开始吧！”

顾清忧点点头，四人便围着李长明站成一个圈，顾清忧开始凝神聚力，专心弹奏入梦曲，一曲奏毕，四人睁开眼，发现周围场景发生了变化。

他们此刻的位置是桃李村的村口，就是昨晚许落和陆玄从竹林中出来后看到的地方。

陆燚：“难道入梦曲没有起效用？”

为什么他们还在桃李村？

眼前的景象和他们在幻境中见到的桃李村简直一比一复刻，就连村口那几棵草生长的位置和长度都一模一样，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们只是换了闭着眼睛走到了村口而已。

顾清忧：“不可能，入梦曲已经奏效了。”

陆玄：“静观其变。”

四人重新踏入桃李村，刚走进去没多久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声此起彼伏。

“哎呀，怎么就死了呢？”

“对啊，真可怜，这下他家里就剩一个瞎眼孩子和一个寡妇了。”

“我见过他妻子，哟，那可不得了，那皮肤水灵的呀，说她刚出阁我都信。”

“真的？真那么好看？”

“那还能有假？我亲眼所见。”

“怎么，你想上赶着当她的姘头啊？”

人一圈围着一圈，里里外外包裹得严严实实，实在是看不清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陆燚上前拍了拍一人的肩膀，问道：“什么事这么热闹？能说给我听听吗？”

那人转身见自己身后忽然站了一个个子颇高的少年人，要不然不是这位少年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他还以为这人是来找麻烦的。

“你们几位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吧？看着眼生得很。”

陆燚笑道：“是啊，我们四人本来是要去无欢镇投奔亲戚的，可是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

“无欢镇？那是什么地方？”

陆燚摇摇头，“我们也没去过呢？这里是发生了什么吗？我看好多人围着。”

顾清忧：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

那人还未说话，周围便有几个人围了过了。

“害，这可不是什么热闹，死人了啊！”

一人对着另一人道：“我就说猎兽师不是什么好职位，你看这不就出事了吗？你还想让你家那小子去学习猎兽本领。”

“大家不都说猎兽师吃香嘛，赚的钱也多。”

“就怕有命挣没命花啊，你看李家这位不就是这样吗？”

许落一行人听得云里雾里的，但从有限的对话中，可以得出几个信息，那就是：有一位李姓的猎兽师此刻已经惨遭不幸，牺牲了。

陆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燚先前问的那人答道：“前段时间我们村上有一妖兽作乱，把我们村长儿子的脸咬伤了，村长大怒，第二天就说谁能猎杀这妖兽，赏金一百两还送一枝价值万千的百年雪莲，李梦天当即领命去长灵山中捉妖兽去了，可没想到出了这事……人就这么没了。”

“他那儿子是个瞎子，我先前听说那百年雪莲可以医治那孩子的瞎病，估计就是为了这事去的。”

“没想到……真是可怜啊，你说就剩下一个瞎子孩子和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婆娘，这怎么活啊，真是造孽。”

捉妖四人组还未说什么，就听见后方传来一阵十分急促的脚步声。

一大一小两道人影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一个穿着粉蓝色棉麻纱衣、模样绝佳的女子牵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他们走得极快，不难看出是刚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

那小男孩果然如那些人所说，是个瞎了眼的，尽管看不见，也紧紧跟着女子。

“李家娘子，你可算是来了。”刚刚和陆玄说话的那人朝着女子道。

众人一看人家家属都来了，纷纷散开，留了一条路供他们母子过去。

这个时候许落才看清里面的情况，原来众人围着的是白布包裹着一具尸体。

匆匆赶来的女子在见到白布那一刻，眼泪便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松开小男孩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后掀开了那层白布。

许落瞥了一眼，随即赶忙将眼睛移开，众人在白布掀开的刹那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简直……惨不忍睹！

白布下是七零八落的尸块，不难想象此人死前曾经经受过多么大的痛苦。

小男孩站在不远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自己娘亲悲伤的哭声，由于看不见只能寻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不过五六米的距离，他却走得十分艰难和长久，女子抱着小男孩痛哭了起来。

众人纷纷摇摇头，叹道：“真是可怜，真是可怜啊！”

女子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才擦擦眼泪和小男孩说：“长明，以后就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了。”

长明？这个瞎了眼的小男孩就是李长明？

他们在幻境里见到的李长明可不是这样子的，是个年轻开朗的少年也是半妖之躯的老者。

虽然是不同阶段的李长明，但是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李长明的眼睛完好无损，很难让人联想到他和眼前的小男孩是同一人。

所以李长明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会变成后面那个样子？

顶着一肚子疑问的四人，跟着李长明母子一路来到一间林中竹屋，这房子和他们原先在幻境中所见也是分毫不差。

看来缔结幻境的人就是李长明无疑了。

可是为什么当他们进入幻境时，李长明却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的模样？

陆燚：“哥，我们要跟过去看吗？”

“不必，跟……”陆玄话音未落，就见下一刻场景突然变化了，地面上满是积雪，从原本烈日炎炎的夏季骤然转为冷风瑟瑟的严冬。

下一刻，他们就看见李长明的母亲抬着一大堆衣物出来，就着冷水在木盆上清洗着，不一会儿手上便冻得通红。

李长明从屋内走了出来，不知道说着什么，然后便要去接木盆中的衣服。

捉妖四人隐去了自己的气息靠近了，才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

李长明：“娘，让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会儿。”

众人以为这将会是一派母慈子孝的画面，没想到李长明的母亲竟然一把将李长明推倒在地，“都怪你，你怎么不去死？都是为了治你这眼睛，你父亲才去挣那不要命的钱，要不是为了那一株百年雪莲，他何苦如此？”

此话一出，李长明在原地愣了很久，经过半年的医治，他的瞎眼病已经治好了，可以看得到了，这本来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可是如果代价不是他父亲的生命的话。

这半年的时间里，他们母子俩都小心翼翼地相处着，谁也没提父亲的事，他也知道母亲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是没想到母亲会这么想。

李长明母亲看见自己儿子骤然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当下就后悔了，可是最终她什么都没说，两人就这样静静站着。

捉妖四人也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下一刻四周的景物忽然变换了起来，他们看见李长明蹲在湖边，静静地望着湖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长明在湖边站了许久，最后他抬脚正要踏入冰冷的湖水中，忽然一道黄色身影冒了出来。

一张明亮稚嫩的笑脸出现在李长明面前，“你在玩游戏吗？”

李长明吓了一跳，看到眼前人露出了极其不耐烦的神色，“不是，滚远点。”

正常人被这样凶上一句都会生气，可是眼前的小女孩却只是歪头看着李长明，然后有样学样地脱下鞋，双脚没入水中，刚一下水，就被刺骨的寒意逼退了回来。

现在正是严冬，湖面上三三两两地飘着一层薄薄的冰，李长明刚一下水就被冷得受不了，可是他心意已决，他不想留在世上拖累娘亲了，或许他死了更好。

他应该早点死掉的，这样父亲就不会为了他去冒险捉妖兽，要不是为了那颗百年雪莲，父亲也不会死，母亲也不必这么辛苦，他才是一切悲剧的源头。

李长明想：或许我离开这个世界了，对娘亲来说才是最好的吧，要不然她天天看着我流泪……

李长明继续往湖里走，谁知道那小女孩竟然也跟着他下了水，冻得瑟瑟发抖，还是笑着说：“好冷啊，你不冷吗？”

李长明没好气地说：“冷你就滚，离我远一点！”

他知道小女孩是谁，村中远近闻名的傻子，在他眼睛还没治好前就听过桃李村有个著名的傻子。

整个桃李村的人都说有个傻子叫阿欢，每到日落时总喜欢在村口唱歌，问她什么都答不上来，话都说不明白，就只会笑，天生就是无根的傻妞，老于家真真是倒了血霉了，摊上这样一个孩子，真是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李长明也不喜欢这个叫阿欢的傻子。

李长明见过阿欢一面，在他眼睛治好后，那个时候他去村上的集市买东西曾远远地看过她一次，她跟着一个男人身后笑得极其明亮，手里拿着一个如她一样的小糖人，另一只手被那人牵着，李长明猜那人应该是这傻妞的父亲。

想到这里，李长明更是厌烦这人的靠近，他没好气道：“你还跟着我干嘛，滚啊。”

阿欢被凶了也没有反应，脸上还是露着笑，眼看这傻子就超过他了，逐渐没入水中，李长明一把将其拉了回来。

李长明怒吼道：“你是不是想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