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必须死 第16章 016

夜色渐暗，许落和顾清忧沿着主干大街一路朝前走，路过几处方方正正的院子，在末端的拐角处，终于看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马府。

顾承欢来无欢镇并非玩乐，其实是有一件事，大约十天前，马府的人曾写了数封信给顾伯渊，请他下山帮忙解决他们遇到的困境。

顾伯渊身为顾家大家长，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算是有空闲，哪里有时间来管这些小事，恰好这时，顾承欢途经无欢镇，就揽下了这个活。

马府主人马有才和顾伯渊也算是有点旧交，因此顾伯渊对此事也有些上心，要不然这点小事也不至于让顾承欢亲自去。

“叩叩”顾清忧上前敲了敲马府大门。

门被拉开了一条小细缝，从半开的门缝中，探出一颗头，一绿衣少女上下打量着她们，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戒备，“你们是谁？这么晚了来我们马府做什么？”

顾清忧脸色严肃，径直开口，毫无铺垫，“开门。”

真是惜字如金，许落心想。

那绿衣小姑娘没应对过这种情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两位衣着不凡，一看就是某大户人家的千金，只是面前这位白衣少女脸色冷冽夹带寒气，也不好判断她究竟是不是来找茬的。

许落在一旁将这绿衣姑娘的表情看得明明白白，忙补充道：“我们是顾府的，这位是顾府大小姐顾清忧。”

一听是顾家的人，小姑娘连忙把门打开，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是顾家小姐，快进来快进来。”

绿衣少女领着两人一路绕过一个水池通过一道悠长的走廊，最后抵达前厅。

“老爷，顾府来人了。”

坐在前厅的男子听见声音才缓缓抬起头，模样三十出头，本该是精神气十足的年纪，却满脸写满了疲态，眼下乌青一片，眼眶凹陷，面容憔悴。

这位正是马府的主人，马有才。

马有才盯着许落和顾清忧看了几秒，才朝顾清忧道：“顾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顾清忧不想讲那些客套话了，直接开口问道：“你求我兄长办的究竟是什么事？他失联了。”

“失联？”马有才急色道，“你是说顾公子失联了？”

“这、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顾公子说他有事要出去一趟，已经三天没有出现了。”

“三天没有出现？”顾清忧问道，“他究竟是去办什么事，你知道吗？”

马有才摇摇头，“我不知道。”

顾清忧道：“这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我阿兄来了之后都做了什么，麻烦说与我听。”

马有才这才一一道来。

原来在半年前，马有才的儿子在池塘边玩耍，不幸失足落水，等待被人发现时，已经无力回天了，马夫人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终日郁郁寡欢，积郁成疾。

前段时间状况好了不少，可是没过几日，总是说胡话，说她看见死去的儿子，大家都说马夫人这是撞邪了。

马有才找了不少名医，都说马夫人脉象平稳，除了血气不足，并无大碍。

可是从那以后，马夫人就变得嗜睡了，有时能接连躺上个三四天，醒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且不论一个人如何会无缘无故沉睡个三四天，重点是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三四天不吃不喝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先前对于撞邪论，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的马有才，这回算是怎么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他当即写信给顾伯渊，说了此事并寻求帮助。

“事情就是如此。”

“顾公子来了之后先是看了我娘子的症状，就……”马有才看了顾清忧一眼，有些支支吾吾道，“一直去长欢坊玩了三天三夜。”

“对，一共花费了一千三百二十一两白银。”马有才身旁的小厮补充道。

马有才立刻道，“说这些干什么，顾家能念及我们这点交情，派顾公子前来就已经十分仗义了，就算顾公子玩上十天十夜也没什么问题。”

这话说得十分讨巧，表面是在夸顾家仗义，实则是在表达自己对顾承欢这段时间的不作为的不满。

说来也是，自己娘子还在床上躺着，请来的帮手，不上心就算了还花着自己的钱去那种**，这谁心里能不有些怨言？

顾清忧表情一滞，许落以为这位大小姐绝对受不了马友才如此的阴阳怪气，要发飙了。

哪知顾清忧只是点了个头，道：“马夫人现下状况如何？可否带我查看一番。”

马有才一听顾清忧这样说，忙点头道：“可以，自然是可以的，果儿，带顾小姐他们去夫人那儿。”

“果儿就是先前给她们开门的绿衣少女，她领着顾清忧和许落一边走一边说，我们夫人真是可怜，自从小少爷失足落水后，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哭得那两个眼睛肿得跟那核桃一样大。”

十月怀胎，吃尽了各种苦头才生下的心头肉，因为这种原因失去生命，黑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确实难以接受。

“小少爷那么可爱，却……”果儿叹了口气，摇摇头。

顾清忧道：“说说马夫人现在的情况！”

“哦、好，我们夫人是一个月前突然就变得非常嗜睡的，一开始是吃了就吐然后是怎么都睡不着，老爷一直很担心，寻遍了各地的美食和各种药材，可是不管用，后面夫人能够入睡了，老爷以为夫人这是情况开始好转了，就不怎么在意。”

“在后来，夫人每日睡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是醒了之后，精神状况反倒很好，老爷虽然有些担忧，但是见到夫人每天心情都很好，也就宽心了许多。”

“直到现在，动不动就睡上好几天，现在更是一直昏迷不醒。”果儿低声说，“府上的人都说夫人这是‘撞邪’了。”

“本来顾公子来了，大家都以为这事很快就会解决的，可是这都过去还好几天了，刚刚还听说顾公子失联了。”果儿有些担忧地说，“你们说顾公子和夫人他们会怎么样啊？都会没事吧。”

顾清忧并不言语，只是低头思索着什么，在没看到马夫人具体是什么情况之前，她什么都不会说。

“到了。”果儿将她们带到一扇木门前，打开房门，一阵幽香扑面而来，一扇两米长的屏风横亘在中间，挡住了大部分视野，通过那薄薄的一层纱布，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果儿将屏风移开，这房间内的布景豁然展现于眼前，房间很宽很舒适，屋内的椅子上都套上了柔软的毛毯，左侧有一个做工非常精细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器和样子非常新奇的小摆件，一看就是从五湖四海淘来的。

可以看得出来马有才对自己的这位夫人是非常重视的。

顾清忧来到床边，床上的女子面色红润，一点也不像大半年吃不好睡不好的样子，就好像刚刚睡着，甚至还做了一个十分美好的梦。

因为她脸上是挂着微笑的！

没错！

是微笑。

这就很恐怖了，一个人大半年吃不好喝不好，精神状态必定是低迷的，这会直接作用在人的身体和脸上，可是眼前人却没有半分被作用的反馈。

这极有可能是梦魇的症状，当人长时间陷入一种极端情绪时，容易形成心瘴，这时极容易陷入梦魇。

陷入梦魇的人，通常不知道自己身处幻梦中，一味地沉溺在梦魇中，精神气会被慢慢消化干净，成为一具只会呼吸的尸体。

破除梦魇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在这个人的精神气还没被消耗干净时进入梦中，唤醒她。

顾清忧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事，她兄长看不出来。

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

按照惯例，顾清忧还是要设法进入马夫人的梦中，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清忧让果儿去门口看着，别让人进来打扰，然后脱下她手腕处碧绿色的半圆形手环。

那手环是由纯玉雕刻而成的，两头收口是凤头和凤尾，凤凰的眼睛镶嵌的是血红色的宝石，凤尾处用金丝包裹着，看起来又尊贵又精美。

这手环刚一脱手，就变成一架三尺许的箜篌，只不过和寻常的箜篌相比，这上面少了十分重要的琴弦。

这箜篌实在是精美得摄人心魄，在看文的时候，许落知道顾清忧有一把做工相当精致的箜篌，却没想到这么美。

这箜篌是有名字的，叫无弦，没有琴弦却能奏响，是为无弦，其琴声如潺潺流水，使人听了如置身于桃源中，心静开阔，能去心中杂念。

顾清忧此次要弹奏的是顾家的绝学之一：入梦曲。

入梦曲是由顾家的创始人顾无名谱曲创作的一首曲子，弹奏时使用顾家心法即可，此曲可入梦，便称入梦曲。

顾清忧对着许落道：“等我奏乐完毕时，会陷入昏睡，那个时候不能让任何人靠近我和马夫人，受到惊扰我和马夫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许落点点，“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好你们的。”

顾清忧这才开始奏乐，她的手指刚碰到琴身时，原本没有琴弦的箜篌，竟然凭空出现了数十条蛛丝状的白色琴弦。

琴声果然悦耳动听，一曲奏毕，许落还回味其中，就见顾清忧靠着琴声，闭目而息。

许落原本以为顾清忧这么一进去，怎么着也要一两个时辰，没想到的是，顾清忧上一秒刚闭上眼睛，下一秒便猛地睁开了，脸上带着一丝困惑之色。

许落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顾清忧摇摇头，抿唇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入梦曲失效了。”

方才，她使用入梦曲进入马有才夫人的梦境中，本想进她的梦境一探究竟，可是她刚进去，看到的是一团极大的黑气。

这太不寻常了，虽然早就料想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却没想到一开始就极其地不顺利。

“那怎么办？”许落问道。

顾清忧回答：“别忘了，马有才还给我们提供过一个线索。”

许落眼睛一亮，“你是说长欢坊？”

顾清忧点点头。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现在就去。”

“太快了吧，不休息一下？”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