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美人 第7章 小屋

这背影……

乔维若有所思。

巳绥却早收了回视线，嗯了一声，没追上去，反而是转身往另一方向走。

乔维跟上他。

“乌小姐这时候应该在前院。”乔维看巳绥拐道要往后院走，提醒了一句。

“修缮的事你去和她商议。”

巳绥脚步片刻不停，头也是一点不回。说完后，拐过转角的路口，身影便飞速消失了。

乔维眨巴了两下眼睛，反应慢了半拍，应道：“是。”

反正也就知会一声的事，不用商议什么。乔维最开始还疑惑巳绥怎么还要亲自来一趟这边呢。

莫不是为了刚才那人？

学堂的面孔他都熟，刚才尽管只是看了一眼，乔维也能看出来那人不是学堂里的人。

那会是什么人呢？

乔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心下浅浅有了猜测。

如果是自己猜想的那样的话，那要不……

某人走向前院的脚步偷偷转换了方向。

*

“公子。”

桓意怜避开与巳绥相遇之后不久，就撞上了乌柠月。

人身旁还推了一辆轮椅。

“苏郎说您不能久站。”乌柠月过去扶他，顺带解释了一句。

桓意怜也没推脱，顺着乌柠月在轮椅上坐下。

“过会苏郎应该要来学堂这边，”乌柠月推着向后院方向去，“午膳在这边用吧，我推公子先去后院休息一会。”

“好。”

又有几句说完，乌柠月看桓意怜精力不太好，就没再找话题聊，专心致志地推起了轮椅。

绕过几个回廊，眼看就要进前面的一间小院子了，忽然有人急匆匆地从两人身旁跑过。

乌柠月看着这人身上俨然不属于学堂服饰的深色服装，立马眼疾手快地拎住了人家。

却没发现她松手的刹那，轮椅把手就转到了另一人手中。

桓意怜刚准备偏头，整个人就跟着身下的轮椅翻转一圈，抬眸时，恰好迎上一双深邃的双眸。

视线对上的刹那，对方眼角浅浅弯了一下，然后以迅雷不及之势，抱走了桓意怜。

乌柠月回过神来转身，就看到了巳绥带着人飞跃上屋顶的背影。

乌柠月：“……”

她又看了眼手里拎着的、莫名从大营跑来的卫兵，一时不知道该松手还是不该松手。

“乌……乌先生。”

卫兵讪讪指了指自己被勒红的脖子，乌柠月无奈松了手，看着空荡荡的轮椅，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心急，而是长舒了一口气。

“也总算是见上面了。”乌柠月低声呢喃。

她这时还不知道两人早私里见过好几回了。

偷偷跟过来的乔维却是一头雾水。

“乌小姐。”乔维从后方喊了一声。

乌柠月这才注意到另一边有人，看清是乔维，疑惑道：“乔公子？”

“我来找乌小姐商量学堂修缮一事的。”乔维摸了摸鼻子。

“噢，好，”乌柠月没觉有什么不对，将轮椅推回来道，“去正厅商议吧。”

说罢，乌柠月就直接往前院走。

“那……那个，”乔维几步跟上，眼睛瞥向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乌柠月，“乌小姐，我能问你一个事吗？”

乌柠月一眼就看破了他，“你刚刚什么都看见了吧。”

“……是。”乔维点头承认，又压不住好奇心问，“那大帅和……”

想问什么不言而喻了。

“他们啊，”乌柠月出神地看着前方，“关系说不清。”

“你只要知道不用掺和什么就好，有什么问题他们自己能解决。”

乔维想了想自己昨日和楚凌熙琢磨的事，眼睛转溜了一圈，默默选择了应下。

随后他又试探着问：“那乌小姐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其实从他老大的行为上来看，不难猜出两人有关系，就是乌柠月的语气太笃定，乔维总觉得乌柠月还知道些什么，想套点话。

谁知这句话问出口，乌柠月沉默了许久，最后摇摇头，没有再说。

乔维观摩着乌柠月的表情，心中不免感叹——来的这个京都人还真是个迷。

*

另一边，巳绥直接将桓意怜带到了大营那边的一间小屋内。

小屋里器具不是很多，就一张床一张小桌几把椅子以及几个置物架。表面都干干净净，没有其他杂物，所以小屋容纳两人时，也不显拥挤。

“你做什么？”

“带你逛逛军营。”巳绥说着，松手将人放下，“这里是我平常休息的地方，等会先在这吃点东西休息休息，下午起身去。”

说完，他也不等桓意怜应，在人耳垂处亲了一下，接着道：“膳食送来还要一段时间，我们可以安静地待一会。”

“嗯，或许聊聊天，或许……”巳绥坐下，见桓意怜没动，就直接揽他到自己身前，双手抱住，低声道，“做点别的。”

这样抱着，桓意怜的手臂就被迫搭在了巳绥的肩上。

他垂眸看着巳绥，只能看见巳绥的头发，看不见人脸。

“不要。”桓意怜说。

巳绥动作明显一顿，偏又抱紧了些，道：“不行。”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巳绥突然抬脚，轻轻拨开桓意怜的腿，趁人不稳时，拉着桓意怜坐到了自己腿上，随后仰着头，几乎没有间断缝隙地亲人的下巴。

桓意怜避开他往后退，喊了一声：“巳绥。”

“嗯。”巳绥依旧亲着，只不过动作放缓了一些。

“放我回去。”

“你该回的明明是我这里。”巳绥道。

“……”

整个下巴和脖颈都被巳绥亲了个遍，桓意怜为避免他亲到嘴上来，一直扬着脖子，久了呼吸跟着难受起来。

巳绥眷恋地收回动作，一手揽住桓意怜腰腹的同时，另一只手摸索到桓意怜的手心，十指相扣。

“别憋气，”巳绥轻哄，“慢慢呼吸。”

桓意怜没吱声，但却照他说的做了。不多时，呼吸逐渐调整过来。

缓过来的下一步动作就是要缩回自己的手，巳绥无声地握紧了些。

“为什么？”桓意怜低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也不知道，”巳绥说，“桓意怜，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随着自己的心来。”

“你讨厌吗？”巳绥问，脸上的表情却根本不在意桓意怜会有怎样的回答。

讨不讨厌他都这么做了，或许他还会做更过分的事，谁叫主动回来的是桓意怜自己。

“巳绥，”桓意怜避开他的问题，目光却直视而去，很现实地指明，“你困住的是你自己。”

“我不在乎。”

*

巳绥放桓意怜坐回椅子上后，随后去取了置物架上的一个紫檀木方盒。

他将桓意怜基本没怎么挽的头发松散开来，简单地盘了一个稍低的马尾，随后从左侧撩过一缕稍短些的头发在手心，编了一条细小的辫子。

桓意怜任他侍弄，只在紫檀木方盒打开之时，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各色各样的宝石被雕琢成精美的模样，配以流苏、彩线等装饰，做成一件件配饰，安静地置放在盒中。

巳绥拿出一样银制的长链别在桓意怜耳后，又挑了几缕头发别上同色系的发扣，还在后方簪了一只银钗。

窗棂透过的光影下，能看见佩戴上的这些银制品里，镶着不同品种的红色宝石。宝石泛着淡淡的荧光。

巳绥动作不停，又依次给桓意怜带上颈饰、腰饰，不至于佩戴过多而显得杂乱的同时，尽可能将方盒中能给桓意怜戴上的都戴上了。

面容清疏的公子哥一下布灵布灵变得闪亮亮的。

期间巳绥怕桓意怜无聊，拿了一些给桓意怜玩。

他还在调试着腰间的配饰，桓意怜看了他一眼，又观摩着手心被巳绥放入的宝石。

宝石的颜色很纯粹，透过光看，能看清内里几乎透明的质地。

“为什么给我戴这些？”桓意怜的视线从宝石上收回。

“望东有时候会来一些京都人，”巳绥最后调整好，回道，“虽然不会进到主城里，但我远远瞧见过他们，他们中间被拥着的人几乎都这样戴。”

有恨不得往身上挂满珠玉宝石的，也有就佩戴一两个饰品的。这类人不多，反而是没佩戴任何配饰的人占大多数，只不过大多都身份低微，要么服侍那些华服者，要么就是打杂跑腿喂马赶路。

桓意怜垂下眼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这些东西，”桓意怜指尖拂过宝石，看着那方盒问，“怎么来的？”

“我自己磨的，空闲的时候，”巳绥没看向桓意怜，视线不知盯着某处，像只是简单地陈述一般道，“宝石是在北边城外几十里处的后山发现的，那里有矿。”

“你想去看吗？我下次带你去。”

这次击退特木尔，巳绥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然而桓意怜只将宝石放回紫檀木方盒中，没有接话。

巳绥也不恼。膳食还没送来，这期间他就一直帮着桓意怜揉腿。

直到敲门声响起，他才道了声进。

几人拎着食盒进来，桓意怜本没去瞧，但总有一道不善地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让桓意怜觉得浑身不舒服。

他寻着源头望去，看见门外乔树底下，一人身姿挺立，直视着屋内的自己。

桓意怜视线从那人身上转到其眼角的余光，再转回了巳绥身上。

那人看似盯着自己，实则目光全在巳绥身上。

“有人找你。”桓意怜说。

“等会。”巳绥道，“若有要事会直接来说。”

不是紧急的要事的话，慢点处理也没事。

他刚才揉桓意怜的腿心时，才知道桓意怜整条右腿几乎都快僵硬了，偏偏人面上一点不显痛苦，看着完全跟没事人一样。巳绥学了一点这方面的按捏手法，按了一段时间，现在还没全疏解好。

桓意怜却沉默着一点一点拨开了他的手。

被拨开的手停滞在半空中，过了良久，才默默收回。

“我去看看，”巳绥轻声道，临走前跟人商议，“腿疼的话别忍着可以吗？这不是小事。”

“……”

巳绥这次没由着桓意怜的沉默就将话题揭过去，反而很认真地看着他，道：“你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