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溜烟儿不知不觉的过去,原定月底的考试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校园活动取而代之。
气温在十一月初变得骤冷,昨天还是单薄的小开衫,今天就已经遍地羽绒小袄,隔着厚厚的玻璃窗户向外看,看得到风刮起枝叶乱颤,绿的发黄的枯叶在空中盘旋,眼前雾雾的灰灰的,一切都被涂满冷色调,只是这么看着,覃法希代入了似的身子一颤,好冷。
真的好冷。
覃法希在窗户边站着,消磨着大课间的时光,三楼的距离不高不低,看下面那是一清二楚,几个艺术部的男生扛着几个巨型横幅和个人形象艺术照从楼下嘻笑走过,覃法希往窗前凑了凑,脑门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眯着眼看那横幅上的字。
欢迎……优秀……毕业生……
“呃……”猛的身后覆上一层力,覃法希下意识双手撑在窗台,眼前探过来一双手,窗户在她面前被缓缓推开,冷风拂面,她额前的发丝在飘,身后却变得滚烫,直到感受到什么东西碰到自己的背,覃法希才转身,迎面撞上秦周戈的胸膛,他压下来的身子让她不得不向后弯着腰,呼吸静止在这一刻,窗户整个儿的被打开后秦周戈才垂下眼,看身前蹙着眉头的她。
“起开。”
秦周戈的手随着窗户的移动从她的左侧到她的右侧,保持着这个姿势,另一只手也搭在窗台边,实实在在的是把她圈在了怀里。
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盯着她,丝毫不在意后排几个男生八卦的目光。
“我要是不呢。”
“那就这样保持着,让别人都看看,然后传到某人的耳朵里,总有人治的了你。”
某人,覃法希说的是仇灵婕。而且这句话对秦周戈很受用,他立刻就直起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头别到一侧无奈的笑了笑,再次回过头的时候,覃法希就那么看着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邪笑着。
有意思。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接我的单?”
“你好像很急。”
“哦,不急。”
“哦,那我不会……”
“怎么可能不急,继续给你威胁我的机会?”秦周戈打断她的话后又被宋芝绒打断。
“法…………希?”
宋芝绒报了摞资料愣在后门喊她。覃法希从秦周戈的身侧探出半个脑袋,她抬眼给他一记不怎么友好的眼神,秦周戈立刻扬起下巴侧出半个身子,覃法希绕过那块,她走后,秦周戈双手撑上窗台站在窗边吹风。
“你俩说啥呢?”宋芝绒把资料放覃法希桌上,下巴指了指秦周戈的方向。
“没说啥,这是什么啊?”覃法希随意翻看着那摞资料。
“这个啊!”宋芝绒表情一收,突然俯下身按住覃法希翻看资料的手,“法希,我跟你讲,千万要离他远一点,跟他走的近的女生都没有好下场。”
“这么惨?”覃法希语气懒懒的,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资料。
“我说真的啊,而且他还特别没担当,特别自恋,特别装……”
“这人是谁啊?”覃法希指着资料最后一页的一张女性艺术照打断了宋芝绒的牢骚满腹。
覃法希根本没在听宋芝绒对秦周戈这个人的自以为的评价,她甚至认为秦周戈这个人今天乃至以后都不会跟她有牵扯到她所说的那些恶劣特质的关系,但是叽叽喳喳的宋芝绒实在是让她有点耳边烦躁,她只能借题转移话题。
“你不知道甘娜?她最近拍了一部悬疑电影特别火!”
“是她火还是电影火?”
“唔,她比较火,属于一夜爆火的那种,经历也很励志,高考之后因为家庭条件不好选择了退学,去了香港打工,做过服务员,卖过二手机,最后当酒店前台的时候被星探发现了,这是她拍的第一部电影,人就火了,有时候真的会感叹命运,命里带红,你说说世界上这么多前台怎么就她被星探发掘了呢?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也不是特别惊艳的漂亮……”
宋芝绒只要说起来别人不知道的事她就会没意识的滔滔不绝。
覃法希就问她想知道的,“学校要她资料干啥?”
“这周五她要作为优秀毕业生返校给咱们做演讲啊!”宋芝绒挺起身,言语间满是激动跟兴奋,“咱们学校竟然能请到她来做高考动员大会真是……”
咚——
宋芝绒被身后剧烈的响声吓得肩身一抖。教室后门被关紧后带起一阵凉风,资料的边角被风吹起又不动声色的恢复原样。覃法希侧头看到单郁跑开留下的背影,薄薄的一片人影像是被那阵风给吹走的,但她却是那阵风的始作俑者。
上课铃响,直到最后一声拐着弯的铃声末,单郁都没再回来。
……
最后一堂课临下课前十分钟,班主任拿板擦在桌上敲了两下,全班抬头,班主任开口道:“周五呢咱们学校要举行一个高考动员大会,也算是在紧张的学习之余给大家放松一天,秦周戈同学将代表高三年级进行发言,发言稿呢由咱们班文学社的宋芝绒同学负责,另外啊,”班主任朝着宋芝绒的位置看,宋芝绒立刻起身回:“老师。”
“另外呢,艺术楼的同学最近在彩排节目,所以这个文化板报也需要咱们班负责一下,分担一下,你呢找上两三个同学跟你一起下午后两节课去办一下这件事,辛苦辛苦,好吧。”
“好的老师。”宋芝绒乖巧的回应,班主任交代完之后,伸手示意她坐下。这时才扫视一周问了句:“单郁呢?怎么没来上课?”
单郁是在下午第二节课回到教室的。
她进门的时候,王蔚然正扭头跟覃法希说着他自认为幽默的冷笑话,单郁眼尾发红,鼻腔里也带着淡淡的抽泣,坐回位置上后依旧是圈起身体,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哎呀,不好笑,我想睡会儿。”王蔚然打量单郁的眼神就这么被覃法希一句扫兴的话给打断,他回过头去接着又跟身边的男生继续插科打诨。覃法希写了张纸条问她吃饭了没?
单郁捏着纸条,头发在耳边垂着,覃法希看不见她的表情就在一边等,没等来写着回复的纸条,等来了单郁侧头跟她说:“没。”
“下节课逃课去吃便利店?”
……
校门口街对面的便利店,覃法希面前一袋面包,一盒苹果汁。她咬一口面包,单郁单手拿着瓶冰啤酒坐她身边儿。
“天儿这么冷喝这么冰?”
“冰的好下肚。”单郁轻咳了一声。覃法希又咬一口面包。
“上午怎么突然走了?家里有事?”
单郁勾着金属拉环开易拉罐,气泡声上涌,她抽一记鼻子,淡淡的发出一声:“嗯。”
覃法希的手机响,她接起来,对面宋芝绒用着撒娇的语气跟她说:“法希,再多帮我和王蔚然带瓶气泡水吧,谢谢啦法希!”
“行。”
扣了电话后看一眼单郁,彼时她正仰头喝一口冰啤,她拇指在瓶身上来回蹭,咬着嘴唇上的死皮,神色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成人之美这事你做的还挺顺当。”单郁一句轻飘飘的话,覃法希听得出嘲讽意味。
“给自己的偷吃找个借口罢了。”
“王蔚然喜欢你。”
“哪种喜欢?我赌他两秒内写不出我的姓。”
单郁似乎是在自己的大脑中捋清着某种关系,自顾自的又说一句:“你那个朋友喜欢王蔚然。”
覃法希低头喝一口苹果汁,沉默。
“三角恋。”单郁得出结论,随后话头一转,“你要是不喜欢你那个朋友,那这关系就不成立。”
覃法希立刻回:“不成立。”
单郁点头,一副“还算你聪明”的态度又喝一口冰啤。
“转学前,我身边有很多她这样的女生,”单郁把头发别到耳后,漏出完整的侧脸看向覃法希,“其实,我……”
门口一阵风铃响,从两分钟前就看着秦周戈过马路的覃法希此时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单郁隐藏性的把啤酒瓶往前一推,秦周戈站在柜台边买了包烟和糖,边撕包装边往两人这边走,他靠门边上伸手把啤酒瓶扔垃圾桶里,把那包糖放桌子上,慢悠悠的说了句:“偷吃?”
“哪像少爷您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连个发言稿都是别人写好送您嘴边,您张张嘴的事,可累死这些人了。”
“发言稿你给我写的?”
“我写的会怎样?”
“要是你写的,就算是一篇全是脏字的八股文我也给它声情并茂的读出来。”
偏是一句呛人的话,被他说的似**一般,语气不着调,勾着人的魂儿。
覃法希不言语,单郁起身就要走。秦周戈多一步到门口挡住单郁的去处。
“班主任下节课去检查板报,你最好赶紧回去。”他看向覃法希,单郁定在他面前。
“你跟我走。”话是对着单郁说的。
“她凭什么跟你走?”覃法希从位置上起身,塑料袋里的东西晃晃荡荡。
“你跟她说。”
单郁低着头,五秒后才转头对覃法希说:“对,法希,我哥他……我哥找我,他带我去找我哥。”
秦周戈递一张假条给说完话的单郁,她接,然后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便利店,天蒙星着有点雾黑色,覃法希看着两人上了辆黑色的保姆车,车灯打到路前边,打出一条光路,秦周戈给她开车门,给她关车门,他上车前还往覃法希的方向看了眼,随后他也上了车,车子发动出去之后,覃法希收到一条消息。
——桌上糖忘拿了,你帮我吃掉,或者明天当面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