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深,虫鸣四起,夜晚虫子的叫声最是使人困意绵绵。在审问犀渠的过程中,踏枝支颐着脑袋,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看审问结束,他也打算回房睡觉,其他事情明日再说。
“哈~我看这剩下的谜团,也就只有明日好好拜访一下那位冥界君上,才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明白了。”他打了个哈欠,困意十足。
“嗯,我同意。”羽花应声附和,接着她拽了拽衹繁的衣袖,满脸期待。“繁繁,明日我们一起去。”
“…”
但衹繁没有立即回应,反而想了一会才开口,“花儿,明日我一人前往即可。你们,还是好好留在这里。”
那日之后,她本可以置之不理的离开,区区柴房,根本就困不住她。但她却没有离开,而是留了下来,而且还会时常元神出窍去查看羽花的情况。可每每看到羽花受伤未愈的模样,心就会隐隐作痛,她不明白,这几万年来,心如磐石的她,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个只有区区几日之缘的人而感到心痛。
她只知道,她不想再见到羽花受伤的样子。
“这是我与冥界之间的事,你们就不必趟这趟浑水了。”
而且,这事确实与他们无关。
“噗!”羽花轻笑出声来。“所以你想了半天就是想说这个?”她展颜注视着衹繁,一双桃花眼似水般清澈,真诚又俏皮,“繁繁的事,就是我的事,那既然是我的事,我又怎能置身事外呢。”
“再说,这事与我身边人有关,而且这犀渠又害我受伤,怎么看也不像是与我无关呢。”
“你的伤还未痊愈,你不必——”
“繁繁你也知道我不是凡人,这点小伤,我已经都好了,不用担心。”
“花儿…”
“好啦好啦,这多大点事,至于你们俩在这里争辩不休吗?”踏枝慵懒的站起身来,揉了揉困叟的眼睛,他稍整理了压皱的衣衫,正经其事。
“繁姑娘,我与小花在这九州也待了数年,寨子中的乡亲们早已是我们的亲人,他们的事我们责无旁贷,替他们寻求真相,讨个说法我们俩义不容辞。”
“还望繁繁姑娘能应允。”
“对啊对啊,繁繁,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别看我这两次受伤,这都是因为时机不对,我其实挺厉害的。”
“而且,你一个人去那种阴森恐怖的晦气地方,怎么样都不妥当,有我陪同,多少能帮你一点。”
“可是…”
“没什么可是啦,去冥界这种热闹,不去,怎么都说不过去。”羽花摇着衹繁的手撒起娇来,还用一种十分幽怨的小眼神与她对视。
她那极不害臊的姿态,踏枝看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用一种十分糟心窝子的表情看了看那动作姿态都相当别扭的羽花一眼。
“你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嘛。”
极其的矫揉造作。
这话听得踏枝十分不自在,有些抓耳挠腮的闹心。他从未见过小花有这副面孔,今日可算是都见着了。
她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衹繁看着她那双真诚又睁得溜圆的眼睛,强硬的态度立马软了下来。
“…好。”
虽然她还未想清楚应不应该让羽花同行,但嘴上的动作倒是快得让她没反应过来。她脱口而出的回应,就连她自己都为此而感到惊讶。
真拿她没办法。
羽花见衹繁答应,高兴得加深了上扬的嘴角,“太好了繁繁,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救了我两次,两次我都是以狼狈的姿态面对你,若是让繁繁误会我很弱,那我可真是太没面子了。”
“这次我得要繁繁见识下我的本事才行。”
羽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沉浸在自我陶醉中,满脸洋溢着兴奋和激动,巴不得现在就将自己的所学展示给衹繁看。
衹繁看着羽花,脸上露出细微的表情变化。那是从未有过的笑容,她浅浅的上扬起嘴角,淡淡一笑,却没说什么。
陶醉过后,羽花才想起时辰,便推攘着衹繁的肩催促,“繁繁,该去洗澡啦,水要凉了。”
洗漱完,羽花孤零零又灰溜溜地回了自己房里。这事说来也气人,她原本编了个借口说寨子里没有空房间,想打主意让衹繁同她一起在自己房间睡觉,顺便增进一下感情。但想不到平日里对整理内务不上心的踏枝,竟早已将从未使用过的耳房收拾了出来。这下羽花心里打得如意算盘可是落空了。于是羽花在极其不舍之下,送了衹繁去了隔壁耳房歇息。
当然,整个过程中羽花都是一副平静自若的样子。而且事后,她也并未表现出什么不满的姿态。她轻轻关上衹繁的房间门,装模作样的对踏枝露出一个笑容,这笑容还带着点凉飕飕的感觉。
踏枝以为羽花对他所做的事很是满意,于是他回以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向羽花挑了挑眉,示意这些不过小事一桩。
羽花没说什么,她以笑容作掩饰,立马狠狠的踹了踏枝一脚。接着头也不回的回到自己房间,只留下不明事理的踏枝了愣在原地。踏枝虽有些纳闷,却也并未在意,他拍了拍腿上的灰,打了个不像样的哈欠,也回房睡觉了。
屋内,羽花盘腿坐在榻上调整内息,真气流入经脉,顺畅运行将原先有些堵塞的脉络重新打通。有了踏枝那三日的帮助,身体的恢复速度确实快了很多,而且法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不出意外,天亮后就都能恢复过来。
不知不觉东方渐白,羽花也趁着天还没亮小憩了一会儿。
清晨,她手里端着早饭,轻手轻脚的来到衹繁的房间,将饭盘放在了桌上,又出去端了一盆洗漱水进来,放在了梳妆台边上的高木桌上。
屋内空无一人,榻上的褥子整齐的摆放着。她上前摸了摸褥子,还余留着那人的体温,应该刚醒不久。
这么大清早,去哪了呢?
羽花有些失落的坐在椅子上,本想着叫繁繁起床然后同她一起吃早饭的,但是现在人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她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无聊的发起呆来。
良久,屋外传来门被打开的声响,衹繁从屋外进来,将门顺带关上,走进屋子。彼时,她发现羽花也在屋中,坐在凳子上,背对的脑袋耸拉着,看起来好像睡着一般。她轻步来到羽花身边,果然那人正支颐着脑袋打瞌睡,前后倾倒,看样子稍有不慎就要砸在桌子上。
衹繁看了看桌上变凉的早饭,又看了看熟睡的羽花。
「她这是在等我?」
耸拉的脑袋一个不稳从手上滑落,羽花惊醒却来不及反应,就在脑袋要砸到碗里之时,忽然伸出一只手托住了她的上额,将她的脑袋扶住。
她猛地把头抬起,与那人目光相对。那人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羽花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啊~我没事。”
衹繁将手收回,在羽花身边的凳子上坐下。
羽花见衹繁回来了,立马恢复精神,她一边盛粥一边随意道:“你大清早去哪儿了,怎么不在房里多休息下。”
“我眠浅,醒了便想去外面走走。”
衹繁见她刚睡醒的模样,看样子应该睡了有一会了。“你,等了我很久吗?”
“啊~也没有很久。”她对衹繁笑了笑,继续手上的动作,接着将盛好的粥放在衹繁面前。“我给你拿了早饭,来尝尝这粥合不合你胃口。”
摆在衹繁面前的粥冒着腾腾热气,就像刚出锅一样。衹繁诧异,明明这粥已经冷了。
羽花若无其事的在衹繁面前将每个盘子边握了一下,每个被触碰的菜,瞬间冒起了热气。然后她对着衹繁道:“趁热吃吧。”
衹繁豁然,随即轻声调侃道:“你这热饭的功夫,倒是实用。”
正当二人准备吃早饭之时,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羽花闻声便朝门口问道:“谁啊?”屋外人没出声,紧接着门被打开,来人端着东西走了进来。
羽花一看是李大娘,惊讶道:“李大娘,你怎么来了。”
李大娘抬了抬手上的东西,和蔼亲切的说道:“我来给你们送早饭啊,哎呀,这都吃上啦。”
但实际上,她可是专门为了来看看这个姑娘,特地来送早饭。毕竟这还是羽花头一次领姑娘回来,看来这万年不开花的铁疙瘩,可算是开窍了。
她将手里端着的吃的放在桌子另一边,然后自顾自的坐在了衹繁跟前,又热情的夹菜到衹繁碗里,“来尝尝,这是大娘做的小菜,刚好配着你们的粥吃。”
衹繁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对方的举动。她看了看碗里的菜,又看了看那人。只见李大娘面带慈祥笑容,朝她点头示意快尝尝。看着那个笑容,衹繁突然觉得心头一暖,她没多做思考,便礼貌的点头回应,慢条斯理的将菜送入口中。
“这些都是我们小花平日里爱吃的,我也不知道合不合姑娘胃口。”
衹繁真诚的说着:“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李大娘露出欣慰的笑容,满是喜悦。
“来来来,再尝尝这个。”
她立马拿碗迎上接着,“谢谢。”
羽花坐在对面,眼看着李大娘左一筷子,右一筷子的给繁繁夹菜,而繁繁频频礼貌点头。
她看着两人的互动,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大娘从进屋起视线一直停留在衹繁身上,那样子完全就是在看自家儿媳妇的模样。羽花不免有些紧张,但看破不说破,毕竟李大娘也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想,虽说无奈,但也没办法。
而且现在,她貌似被排在外。那两人的互动看起来是那么融洽,而自己孤独的喝着白粥,也没有人夹菜。她可怜兮兮地端起碗,在李大娘面前晃了晃,“大娘,我也要,你也给我夹点。”
李大娘愣了愣,接着便反应过来,笑容满面的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羽花碗里,“好好好,小花你也多吃点。”
李大娘看那姑娘一副秀丽端庄,温文尔雅的模样,和他们小花十分相配。总之在她眼中哪哪都特别满意,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她望着衹繁忍不住感叹道:“哎呀,这孩子长得真俊啊!”接着又情不自禁的握起衹繁的手,关切的问道:“孩子,芳龄几许,家中可有婚配啊?”
这话问得太过突然,让衹繁有点不知所措,她似乎也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大娘接着道:“你觉得我们小花怎么样?”
李大娘出语惊人,刚准备把菜咽下去的羽花一听这话差点吐出来。她急忙上前把话打断,“哎呀~大娘,你怎么一上来就打听人家姑娘的事。”
“我这不是想关心一下这孩子嘛。”
羽花有些埋怨的说道:“哪有人一上来关心就是问别人年纪和有没有婚配的。”
李大娘扶在桌边,朝羽花小声说道:“王家那两小子都和大娘说啦,你昨夜是牵着这姑娘的手回屋的。你老实和大娘说,你是不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你放心,大娘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