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 第18章 第四章（三）偶得他乡遇贵人，命运斗转自不同

兰轩不明所以：“无名公子你都见到了？见未明先生你至于这么激动？”

“不一样，阿姐，我那时候又不知四公子是谁，现在我知道了——阿姐，那未明先生真的可以撒豆成兵吗？阿姐，那未明先生的迷途阵真的困了楚国十万大军吗？阿姐，那未明先生真的可以让大雪一夜封山吗？阿姐，那未明先生……”

“我竟不知我还有这么多传奇？”说曹操曹操就到，一进门就听到这样的话，未明哭笑不得。

“呀，你进来了。”程锦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未明，像是要从他身上盯出朵花似的。“咦，你也没多个胳膊多只眼啊——”那语气好生失望。

兰轩起身相迎，笑道：“这是舍弟，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舍弟很可爱。”未明笑笑，他有些好奇，这孩子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撒豆成兵？这是说的自己？不过锦兰轩的义弟倒是有趣。

“先生请坐。”兰轩招呼未明坐下，转过身对程锦道：“看完未明先生，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你该回去认字了。”

“哦。”小男孩应一声，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请问公主，他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些莫名其妙的消息？”以兰轩的见解，小男孩无论如何都不该有这样奇怪的念头才是。

“先生从来不曾读过坊间杂书吗？”

“坊间杂书？”未明顿了顿，“这还真未曾读过。”原来是坊间杂书？

“坊间有一本《四公子奇谈》的书，书里的先生大概除了不会生孩子，则无所不能也。”兰轩笑答。

“公主也看这样的书？”

“你该知道我前些日子见到了圣人无名，真真是个谪仙般的人——”兰轩叹道，“我原以为世上有一个先生这般的人已是难得，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如玉般的仙人，若非我有着亡国公主的身份恨不得与之相结交！”

得知锦兰轩前来昊天的消息，未明立即抛却手头的事情赶了过来，阻止不了承宗，他还是想试着劝一下兰轩，不曾想一进门先碰上了她收养的弟弟，之后又听她提及无名，他也终究是好奇的，他问她：“看来，公主对无名评价甚高，不知在下与无名相比，如何？”未明承认，无名是个谪仙般的人，这般如仙的人其实很难让人生出恶感，但是对仙人终究最适合的是感激是仰望，却很难让人生出相交的想法，不是不能而是自觉不配。而兰轩想要与之相交，只能说他们本质上是一类人！

“你们都喜欢问这种问题吗？”

“那公主是如何答的？”喜欢问倒是不至于，到了他们这个地步，又怎么会计较这样的事？未明想，大概无名与自己一样都只是想要知道她眼里对自己的评价吧！

“我说各有千秋。”兰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聪明人的答法。”要说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但是说各有千秋也不算错。

兰轩并没有理会未明回答后的沉默，说道：“我说先生是著名的谋士，你所看到的是天下，是你辅佐的齐国如何繁荣；无名公子是名满天下的圣人，无名公子所看到的是自己的心，是不为外物所动的逍遥。”兰轩顿了顿又说：“我那日是这样回答无名的，这样说其实也没错，但是今日见先生我却想说：‘无名如玉，先生似竹！’先生的节如竹般是空的，但又并非空空如也，那里有对土的亲近，对阳光雨露的感恩。先生之所以看重这天下其实只是希望天下早日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先生与一般谋士所不同的地方，先生不重名利而重百姓，大公无私，令人钦佩。”

这一路走来，兰轩所见，齐国百姓对着未明无有一丝恶言，皆是溢美之词。提及公子靖是贤明远播的未来英主，是仁善有为的能主，是齐国未来的希望。而提及未明，则是因着他提议的种种举措使他们的生活得到了某些改善。不将百姓放在心上，在公子靖这样浓墨重彩一身光华的人的身边，谦逊有礼的未明又怎么会被百姓放在心中呢？

天下人都知道民生为本、民生为重、民生为先，但知道和做到永远是两码事，兰轩想，公子靖应该庆幸他身边有一个未明能为他体国安民，让他能放开手脚更好的应对这天下大势。

面对这明晃晃的赞美之词，未明一时无言。单纯的恭维他听的太多太多，私下里也不无议论他名不副实的，但发自内心的称赞的却是不多。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发自内心的赞美，就算是未明也会心生愉悦，也会有被认可的感动。

未明这话说得尤其真心：“得公主赏识，未明之幸。”

“先生实至名归。”

未明无意再行客套，他说：“公主真不该来此。”这话似感叹，又似质问，却是未明最真实的想法。

“不是你们让我来的吗？”兰轩不客气的嘲讽反问：“怎么，我真的如你们所愿来了，先生却感到失望了？”

未明摇头，哪怕知道他几不可能劝说兰轩离开，却还是在做着最后的尝试：“公主身在锦国，身在华阳，都不曾窥得些许蛛丝马迹，又怎么敢确定谛听查到的就一定是真相呢？”未明认为在承宗欺骗锦兰轩的情况下，再次引她这样一个聪明入局，实非明智之举，可是他改变不了一向不走寻常路的承宗，也只能试着去劝眼前之人了。

兰轩并没有回答未明的问题，反而对着他的举动迷惑起来，“奇怪？先生不希望我去昊天？”

“自是不希望——”对此，未明早在来之前就想好了措辞，他对兰轩解释说：“承宗至今未婚，可他如今对公主很感兴趣，我自然明白这兴趣不是喜欢，但万一呢？公主是这世间少见的奇女子，说句夸张的话，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比得上公主？一旦承宗与公主在朝夕相处之中产生感情了呢？以公主如今的身份，娶不合适，纳更不合适，倒不如早早分开。”

“先生想的倒是长远，只是这也太过于杞人忧天了吧？”兰轩直接给硬生生气笑了，娶？纳？就因为公子靖对她感兴趣？锦国是亡了，可她也不是可以任人挑选的货物！她语气越发急厉起来：“先生放心，正所谓‘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这世上如母妃这般一个就够了，而我早已决定孤独终老。公子靖也好，别人也好，又与华阳何干？”

未明对于兰轩可能作出的反应作出过多种猜测，却没有想到得到了是这样的回复，她直接了当的告诉未明她决心孤独终老。面对兰轩几乎是质问的回复，他一时哑然无声，哪怕尚有太多腹稿，劝说她离开的话再多，他也再无法说下去了。他终究也是明白的，哪怕锦兰轩坐视锦国灭亡，锦国依旧是她心头的伤，因为至亲的遭遇，她便能作下决定不恋也不婚，那么为了探寻一个所谓的真相，他做得再多也不过是无用功。

最终在未明一声‘抱歉，我是关心则乱’之语后，便草草结束了这次不欢而散的拜访。转身出门的未明回望起身相送的兰轩，看着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剪水眸，不觉惋惜。

兰轩所作的一切，真的值得吗？自然是不值得——

未明无意针对、也无意伤害兰轩，只是恰恰又是他做出了针对她、也冒犯她的行动。未明打心眼儿里不认可承宗的欺瞒，也开始越来越怜惜锦兰轩，可事已至此，未明也只能帮着承宗一瞒到底了。

可是只要是欺骗，就有被戳破的可能。

不知这建立在欺骗上的合作，对着锦兰轩这么一个聪明人，又能欺瞒多久？至情之人，被欺骗会如何？对于所谓的主谋云山公主，她这些年在秦国的所作所为，未明倒是知道不少。同样是锦国公主，想想现在的秦国贵妃锦晴岚近似疯狂的报复行径，从最开始知道承宗的欺骗到如今，未明心头的担忧始终不曾消散。

孟庆一事，说严重，也严重，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严重的是衬得锦兰轩现在的所有努力像是一场笑话，不重要在这件事承宗仅仅打了一个时间差，这是她的亲人对她的另类保护，他们只是不曾揭穿，这远不如锦晴岚对她的伤害大。未明止不住叹息，也不知锦兰轩前来昊天，于承宗，是福，还是祸？于这天下，是福，还是祸？

1.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游山西村 宋·陆游

2.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出自佛学著作《妙色王求法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第五章 偶得他乡遇贵人，命运斗转自不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