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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高夫人 第19章 提奥的肖像

作者:寒水空流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3-29 22:46:00 来源:文学城

收到便条的提奥惊呆了。

文森特的突然袭击令素来处事周全的他措手不及。他在画廊还没有站稳脚跟,他租住的公寓也没有空余的房间。

但他还是毫不迟疑地向主管请了假。

许多年前,还是十几岁少年的他们曾在雨**同漫步前往赖斯韦克的一座圩田风车。在那儿,他们许下了终生相互支持和奉献的誓言。

提奥知道,他必须尽自己所能来帮助文森特——如同文森特也曾尽他所能帮助自己一样。

他戴好礼帽,向卢浮宫走去。

这是一个无风的日子,太阳是压碎的金盏花的颜色——在荷兰看不到的冬日景象。

然后,在温暖、柔和的阳光中,提奥见到了文森特。

他穿着白色无领衬衫,戴着宽大的草帽,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绅士中格外显眼。

“提奥,我最亲爱的兄弟。”

提奥看到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蓝眼睛弯了起来,接着,文森特咧开嘴笑了。

他们紧紧相拥。

在那个热切而珍贵的拥抱中,他们找回了童年时最亲密的纽带。

他们将开始新的生活。

第二天,提奥带文森特参观了古比尔的蒙马特分店。

画廊由一系列装饰华丽的房间组成,有天鹅绒沙发、厚重的窗帘和昂贵的展示柜,随时等待着富有的艺术爱好者光顾。

文森特应接不暇。

他不知道先看哪里——那里有太多的艺术品可以看。墙上挂满了柯罗、杜米埃、巴比松画派和象征主义画家古斯塔夫·莫罗的画作。然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看到了一幅描绘**的粉彩画。

碧草如茵的背景中,背对画布的模特正在穿一条白色的裙子,臀部和双腿漂亮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1]

私密而平静的时刻,被定格成永恒的瞬间。

文森特去看右下角的签名——德加。

“埃德加·德加,”提奥解释道,“他是我最喜欢的。”

提奥将画廊里仅有的几幅印像派的作品展示给文森特:莫奈、毕沙罗、西斯莱。

“这就是未来。”提奥说。

艺术的未来,文森特的未来。

他一直都知道哥哥非凡的天赋。在文森特萌发出成为画家的想法之前,他就已经开始用画家的眼睛看世界了。

在英国做教师时,文森特曾在信中写到寄宿学校的学生与父母的分别:

“秋天的叶子滴着雨,灰色的天空倒映在路上的水坑里。我们看着黄色的马车在湿漉漉的长路上,驶过两侧稀疏的树木渐渐远去。小男孩站在校外的台阶上,看着父母消失。”

这是用色彩、光线、构图和情感完美描绘的场景。而对世界敏锐的感知力,是无法教授的事情。

但与此同时,提奥也明白文森特的劣势。文森特起步太晚又缺少正统训练,他永远也无法绘制出像他所崇拜的英雄们那样的画作。

他没有安东·莫夫[2]对比例和透视的准确把握,也没有约瑟夫·伊斯雷尔斯对光影和氛围的精巧渲染。那幅《吃土豆的人》,不过是对伊斯雷尔斯《餐桌上的农民家庭》拙劣而失败的模仿。

在印象派的画作中,提奥看到了文森特通向成功的路。

明亮的色彩、宽松可见的笔触——那将是反传统的文森特完美的归宿。

“……我看到了。”文森特低喃。

过去几年中,提奥一直试图说服他用更浅、更明亮的色彩进行绘画。但海牙画派对他的影响仍旧根深蒂固,他在作画时总是情不自禁地加入棕色和灰色。

而现在,他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另一种可能性。

这是他的顿悟时刻。

文森特迫不及待地想要作画。他要尝试他看到的新技法,并把它应用在他最爱的肖像画中。

可他昨天才向弟弟保证,他会停止花钱雇妓女来为他摆姿势的荒唐行为。

“让我为你画一张肖像吧,”他对提奥说,“作为表示感谢的方式。”

如同他看到的那幅德加的画作,文森特抛弃了厚涂的方式。稀薄的颜料像粉彩一样,渐渐遮盖了白色的画布。

除了浅黄的草帽外,整个画面都是蓝色的——灰蓝的背景,普鲁士蓝的西装外套,浅蓝的丝绸领结。就连提奥北极蓝的眼睛也被蒙上了一层薄雾般的灰,成了忧郁的钢蓝色。[3]

画面中没有任何阴影——阴影在提奥的眼睛里。

细密的、深邃的、挥之不去的悲伤。

“你还在想着她吗,你的乔?”文森特问。

“我怎么可能不呢?”提奥回答。

他以为远离荷兰会淡化他对乔的感情,但距离只是加剧了他的爱意。他试图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不再去想失败的单恋——前者他做得很成功,销售额在蒙马特分店排名第一;但对于后者的努力却完全徒劳。

街上人山人海,却让他感觉比村子里还要孤独。在巴黎,他对乔的思念与日俱增。

“你是一个人能够拥有的,世界上最好的存在。无论是作为儿子、兄弟,还是丈夫。”文森特用画笔点戳出焦橙色的短线条——那是提奥新长出的胡茬。

“如果她看不到这一点,那她就是个傻姑娘,配不上你。”

“……别这么说她。”提奥垂下眼,落寞地说。

“保持勇气,弟弟。”文森特落下最后一笔,“在雨后会有好天气,要始终怀抱这样的希望。”

临近圣诞,画廊更忙了。

每周六天的繁重工作与巨大压力让提奥几乎没有时间享受私人生活。就连他所参加的派对也都是为了工作——包括这个在康拉德·于埃特家中举办的社交晚宴。

“你应该认识一下安德烈。”主人对提奥说,“他也来自荷兰,而且对艺术很感兴趣。”

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材偏瘦,穿着熨烫平整的西装和浆过的衬衫,皮鞋也擦得锃亮。

“安德里斯·邦格。”他微笑着伸出手,“不过在巴黎,我就是安德烈了。法国人嘛,你知道的。”

邦格——他也姓邦格!

提奥的心跳因为某种可能性陡然加速。

邦格不是个常见的姓氏;他说他叫安德里斯——德里斯,提奥想起那枚怀表上的名字——他是乔的哥哥!

脑海中瞬间转过一千种念头,但表面上他还能够得体微笑:“我是提奥·梵高,在古比尔画廊工作。你来巴黎多久了?”

“自1879年起。”安德里斯回答道,“商学院毕业后,我就直接从阿姆斯特丹来这儿工作了。”

阿姆斯特丹——又一条信息对上了。再加上同样的发色和瞳色,提奥几乎可以肯定了。

他看到命运女神在对他微笑。

他知道乔不是那种会无条件接受家人安排而结婚的人,但至少,如果她最亲近的家人能够喜欢他,看到他的优点,那么他或许有了赢回她的可能。

他和安德里斯的确有很多共同爱好。

他们聊了文学,聊了艺术,还约定等过了新年,一起去巴黎歌剧院听音乐会。

“我对音乐的热爱多半是受父亲影响。”安德里斯说,“他会拉中提琴,业余时间还组了自己的四重奏乐团。花钱让我们上音乐课也从不吝惜。”

“你演奏什么乐器?”提奥问。

“很可惜,我是家里唯一不会乐器的人。我的兄弟们都对弦乐感兴趣,姐妹们则是钢琴——我妹妹乔弹得最好。”

听到乔的名字,提奥不自禁地弯了唇。

“你们很亲近吗?”他问。

“她是我最喜欢的。”安德里斯偏头笑道,“别告诉我其他的姐妹。”

提奥在聚会上一直待到了三点。

聚会结束步行回家时,他第一次发现,原来巴黎最美的是凌晨。

星星闪烁得格外明亮,甚至像是春天的夜了。艺术桥上煤气灯的倒影,在塞纳河荡漾出金色的波光。整座城市似乎都沉睡在一个温柔的梦中。

天就要亮了,提奥想,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圣诞前三天,乔的学校放了假。

安德里斯从巴黎坐火车到了乌特勒支,准备接上妹妹一起回家。

繁忙的站台上,人们挥手、拥抱、哭泣、欢笑。乔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是因为期盼,而是因为紧张,甚至胆怯。

她的目光在每一个下车的青年身上短暂停留,试图从中找到与照片上相同的面庞。

“乔!”一个身材高挑的年轻人向她挥了挥帽子,然后挤过人群,走到她面前。

“德里斯。”她吞了一口口水。

“不给你最爱的哥哥一个拥抱吗?”安德里斯说着,张开双臂。

“……你不生我的气吗?”

“别傻了。”安德里斯将乔拉向自己,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

“但是在信中……”

“那是作为哥哥的职责。”他揉了揉乔的发顶,“但比那更多的,是作为哥哥的爱。”

于是,所有不曾言说的忐忑与担忧,所有藏在心底的不安与迟疑,都在那个拥抱中烟消云散。

乔把头靠在安德里斯的肩膀上,伸手环过他不算特别宽厚,却无比温暖的脊背。

即使所有的仪表都在瞬间失灵,但只要能看到地面上的参照物,就永远不会再迷航。

“我们回家吧。”她坚定而欣悦地说。

[1]《更衣的年轻女子》(Young Woman Dressing Herself),德加,1885,现藏华盛顿国家美术馆。

[2] 安东·莫夫(Anton Mauve),荷兰画家,海牙画派主要成员。他是文森特的表妹夫,给文森特上过绘画课,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

[3]《自画像或提奥的肖像》(Self-Portrait or Portrait of Theo van Gogh),文森特·梵高,1887,现藏阿姆斯特丹梵高博物馆(文森特梵高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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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提奥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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