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尘似海 第23章 第 23 章

江欢南跑过去的时候，方霖一伙人已经走远。

江欢南伸手拦住言千乘，“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他们是不是管你要钱？”

言千乘没心没肺地笑，“我记得某些人已经半个多月不跟我说话了，看热闹的时候想起我了？”

江欢南情急，顾不上他这番反讽，“你千万不能答应给他钱，否则他会越来越过分的。”

“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反正他无恶不作，你要么躲着走，要么就告诉老师和言叔。”江欢南急的语速快起来，五官像包子褶一样扭曲变形。

言千乘根本不搭这茬，“我爸今天过生日，你跟我回家吃蛋糕。”就是这种自然熟络的语气，没有一点生分，带着宠溺的命令，哪怕有再多的误会也解开了。

江欢南这么聪明，自然懂得见好就收，再说就算言千乘真的去二中年初中，她又懊恼个什么劲儿呢？

“是黄奶油蛋糕吗？”最近县里新开的蛋糕房，每天都在门口发奶油蛋糕的传单，江欢南都快馋死了。

言千乘点头，“还有果酱夹心。”

路上，江欢南去小卖部给言海买了一瓶白酒，虽然只是三块钱的小小瓶，还是给言海高兴够呛，忍不住捏着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南南，言叔可有日子没见你了？自从我们搬到新家，你一次都没来，不想言叔啊？”

江欢南耸了耸鼻子，笑道：“想啊，但是作业太多了，我要是像言千乘那样天天都不写作业就好了。”

言海叹着气返回厨房，唱起了悲调，“我这个不爱学习的儿子呦——”

言千乘根本不理老爹的阴阳怪气，带着江欢南把房子参观了个遍，在江欢南目不暇接中把她带到了一台钢琴旁，“想听不？”

江欢南错愕，瞪大一双求知的眼睛，“你会弹？”

话音刚落，琴声已然响起，言千乘细长的手指在洁白的琴键上左右横移上下翻飞，那张专注的侧脸上也好像有音符在跳跃。

江欢南不知道这曲子叫什么，自觉鼓起掌，醉在其中：“言千乘，你……好厉害……”

原来言千乘姑姑是省城的音乐老师，一个寒假就教会了侄子弹钢琴，甚至还教会了他手风琴。

就是那一瞬间，江欢南突然觉得言千乘除了不爱学习，其它的都是一点就燃，真不晓得老天爷是怎么给他配置的零件。

饭桌上，言海不停给江欢南夹菜，连蛋糕也是单独切最大块给她，“南南以后想考什么大学？想不想去省城读书？”

江欢南点头，言海很欣慰，眼底浮现憧憬，“到时候你就在学校里好好念书，我家这臭小子就全权给你差遣，给你服务，念书他不行，人绝对差不了。”

话音刚落，江欢南突然就想起了晚上放学那一幕，忍不住开口，“言叔，最近总有人在校门口堵人……”这事，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该瞒着家长。

言千乘二话不说拉走江欢南，“爸，天黑了，我送她回家。”

言海忙不迭点头，“去吧去吧，记得拿手电筒！”

路上，江欢南不解质疑，“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言叔？方霖他爸是流/氓大无赖，童帅被他缠了好久呢！”

言千乘一愣，随即道：“既然童帅能摆脱他，我为什么不能？”

江欢南答不上来，却又实在担心，“可是……”

言千乘抬头望着广阔星空，突然侧向江欢南，“好好学你的习，少管东管西。”

江家院子里黑漆漆的，冯庆萍和江国良都还没回来，言千乘站在门外忍不住问，“晚上每天都没人给你做饭吃？”

江欢南习惯了，语气平平，“有方便面，火腿肠，我妈就算在家我也是吃这两样。”

“怪不得你长得慢，天天吃垃圾食品。”

江欢南像只小泥鳅一样钻进院里，把言千乘关在院外，“烦人！”

站在镜子面前，江欢南忍不住自言自语，“为什么我还没有变成女人呢？真的是垃圾食品吃多了吗？”

班上已经有好几个女生要带着卫生巾去厕所了，这在女同学之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那些没来月经的女同学经常会带着好奇和探索和那些已经“成熟”的女生探索交流，无不羡慕期待，江欢南嘴上不说，恨不得天天祈祷睡醒了就能看到内裤上一点血红。

半夜，隔壁传来异样的动静和对话，江欢南虽一知半解，但脸越来越烫。

“刚才我厉害不？”江国良声音又低又哑。

“你说呢？”冯庆萍似乎累坏了，说完还长叹了一口气。

“再来一次？我让你上天你信不信？”

“你烦不烦人……”

江欢南在这种又克制又爆发的动静里睡意渐渐消失，仿佛一瞬间就明白了男女之事，隐晦又滚烫，她的心长大了，只是身体慢了半拍。

*

第二天放学，言千乘有意甩开江欢南好几次都没成功，她像一块膏药似的贴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体育场门口。

体育场里有几个篮球场，两个足球场，有附近居民过来散步遛弯，真正来搞体育锻炼的人不多，因为远离县中心又空旷，约架互殴每天都在这里发生，放眼望去，聚堆的青年男女像筑巢似的左一个右一个。

方霖朝言千乘吹口哨，等人走到他面前时破声笑道：“呦，真稀罕，带小姑娘来的？”

说完，侧头盯着江欢南，突然眉尾一挑，“这女生怎么这么眼熟呢？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江欢南一点也不怯，反而向前迈了一步，“你记性挺好。”

方霖一拍脑门，“想起来了，这不是我在帅帅家遇见的小姑娘吗？我还记得……”说到一半突然停顿，坏笑着走向江欢南，“我记得好像只发育了一点小尖尖，哈……”

笑声刚发出一个破音，一记重拳狠狠落在他右脸上，身体向旁边踉跄了足足两米才站稳，转回头时，嘴角的血鲜红刺目。

言千乘把出拳的手在裤子上蹭了两下，目光冷炽，“别说废话了，要怎么打随便。”

方霖被激怒，突然从后腰处抽出一把尖刀，他带来的人也都亮出长短不一的刀具，形色恐怖，被围攻的人绝对难逃一死。

江欢南急声大叫，“言千乘！有刀！”

言千乘知道这刀都是开了刃的，他把脱下的外套紧紧攥在手里，当方霖的刀子直冲过来时，他把衣服抡起来打了两圈，对方视线被干扰，那铆足了劲捅出去的一刀差点扎在他同伙身上。

言千乘一直不动手，甚至手插在裤兜里敏捷地躲开了好几刀，直到最后江欢南的喊叫声引来了很多大人，他也只是右边眉骨上留下一道血印。

方霖恼恨停手，连刀也被退休老干部模样的大爷们夺下，“毛长齐了吗！敢动刀子！”

“是啊，你们一群高年级的，欺负人家一个，看把小姑娘吓的！”

“赶紧走，赶紧散！”

有大人护着言千乘和江欢南，方霖腮帮子都快咬烂了也无可奈何，只落下一句狠话，“跑不了你！”

天色一点点混沌暗淡，青墨色的天空如一张密织的大网将视线所见之物收紧封锁，最后都融入这浓重的黑夜中。

路灯下，江欢南没办法平静，“喂，接下来怎么办？”

“正常上学放学，该吃就吃，该玩就玩。”言千乘依旧没心没肺。

“你这疼吗？”江欢南指了指眉毛，虽然不流血了，还是能隐约看到绽开的皮肉。

“还没蚊子叮的疼呢。”夜色能盖住那刀痕，只要他不说，谁知道已经深到露骨了？

临别，江欢南忍不住问，“你是因为我才那么冲动和他们动手的吗？”

言千乘没耐心似的打发她，“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赶紧进屋去。”

“我说过，上次那事我已经报复他了，你不用再帮我抱不平。”江欢南还是后怕，刚才那刀子发出的寒光令人胆颤。

“坏了他家一个门锁就是报复？”言千乘自然不这样认为。

“其实，我还偷偷找到他自行车，在车坐上插了一颗图钉。”江欢南现在还能回忆起方霖吃痛大叫时的脸，真的很爽。

言千乘跟着笑，“扎的准吗？”

“嗯？”应该对准哪里？

言千乘收起笑转身，只留下一个挥手的背影，“明天见！”

体育场西侧，一群吊儿郎当的男生聚在一起咒骂。

“霖哥，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吧？那小子好像就他一个人单打独斗，咱们找机会狠狠弄他。”

“是啊，那小子反应挺快……不对，霖哥，我怎么觉得他那么眼熟啊？”

方霖叼着烟眯起眼睛，“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但是我怎么觉得不久之前见过他？就去年暑假你被人开瓢那次，我怎么记得他出现过呢？”说话的男生歪着头琢磨，最后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就是他，我躲到你家小区后门的时候，他正好从我面前跑过去，很瘦很高，鼻子比咱们的都挺，眼睛又长又泛光……”

方霖一掌拍过去，“你特么直接说我丑呗？”

“不是啊霖哥，我就是说他长的好记好认，你被打那次绝对和他有关系！”

方霖吐掉烟蒂，状似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爸查了小半年也没查到根儿，原来是这小子替那小姑娘报复我，这回我算是彻底搞清楚了！”

“霖哥，那这小子本事还挺大，他能自己不动手，让陈勇替他动手？”只要一想起陈勇的身手，当时在现场的人还会胆颤。

方霖一脸不爽，“陈勇很牛吗？信不信我爸直接给他销户？”

身边几双眼睛面面相觑，只笑不说话。

“言千乘，陈勇，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方霖朝地上唾了一口，一股妖风吹过，那口唾沫又折回来扑向他的脸，“C！”……

周末愉快呦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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