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渡 第60章 叮嘱

生命中总有那么一个，

值得你义无反顾去追随的人。

当你站在他的身后，

他对你毫无防备。

不是你信他，

而是他信你。

———《凡尘渡》

叶轩每次想起顾陌，总免不了要宿醉一场，一个人在自己的庭院把给顾陌酿的桂花酿喝个精光，第二日又闭门不出开始酿新的。

好在叶轩这次只顺走了一坛，虽没有宿醉，却也是一夜没有合眼，天还没亮就又进了宫。

东宫，叶轩任职太子亲卫的第一天就一身黑的站在了太子寝殿面前，手上与沐风同款的黑色斗笠他还在犹豫要不要戴上。

寝殿内，顾陌早已梳洗完坐在床榻上看着门口。自从叶轩上任，沐风便再也没有机会叫顾陌起床了，顾陌总是早早的在叶轩来之前就准备完整，尤其是今日，也不知顾陌是睡了还是没睡，起得比往日更早了。

“子澈。”沐风自窗而入，子澈是南帝顺手给他取的字，除了顾陌以外便无人知晓。顾陌也是今天才刚改的口，让沐风自己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

“殿下。”站在顾陌面前恭敬行礼的沐风换了一张脸，身为暗卫，“易容术”于他而言是一项必备的技能，也是为了不让叶轩过多的起疑。

“先让他去书房。”

“是。”

对于叶轩在东宫这件事顾陌已经很适应了，只是不知道叶轩是否已经适应了在东宫任职。

也许很多人都想不明白：顾陌是太子，叶轩只是侍卫，他在怕什么呢？即便是摊开了身份，他又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丢一个儿时玩伴，少个侍卫，抗次旨罢了，可为什么还是要刻意的避开呢？

其实在叶轩进宫的第二日，顾陌便没有了要对叶轩隐瞒身份的想法。可是后来，不管是大臣上奏还是校场遇刺，顾陌越来越不确定用自己太子的身份给叶轩的偏爱，是不是真的能以“南国太子”的威严护住叶家，护住叶轩，也护住自己的初心。

南帝在御书房前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目，将他所有的冲动都压在了心里。

“我真的可以吗？”顾陌看着镜中的自己，他依旧是三年前的样子，却不是三年前的那身白衣了。

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白色的面具，上面画着几条简易的蓝色纹路，让它不至于显得过于单调。

面具覆在顾陌清冷的面庞，微风吹过，就连飘动的发丝都能显得顾陌愈发的冰冷。

书房里，沐风和叶轩都没说话，如果照着叶轩以前的性子肯定会先自来熟的介绍自己再问对方，沐风可是见过叶轩那副模样的，出门见叶轩时还做足了准备，清过了嗓子。可现在叶轩一言不发的定定站在书桌前，倒是让一向爱清净的沐风也感觉到了那么一丝的不自在。

顾陌在书房门外站了一会儿，看着叶轩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眼神一下子又冷了下去，随后跨步便进了房门。

顾陌自叶轩身侧而过，叶轩只看到一个面具的侧脸，随后又快速的低下了头。

顾陌没有如他所料到书桌前坐下，而是正正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叶轩往后退了一步向顾陌行礼，刚屈膝就被顾陌单手扶住。

“以后在本宫身边，不用行这些虚礼。”

别说叶轩自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顾陌会这样，沐风也是看得愣愣地，已经伸出去想要阻拦的手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接着无奈的轻微摇摇头，随顾陌去了。

“是。”

叶轩又退了一步，从顾陌的手里退了出来，行了辑礼。镇定下来想想也是，要是每次见太子都要行礼，那自己日后日日跟在身边，岂不是旁的事都不用做了，就行礼了。

“子澈。”顾陌收回的手轻轻握了握，又唤了沐风，沐风端着放有太子亲卫令牌的托盘上前呈递给顾陌。

“叶轩，接令。”沐风提醒着，叶轩随即跪下。

“叶轩，本宫给你一次不接令的机会，你若不想...”

“殿下，属下誓死追随殿下。”叶轩抬头看向顾陌，眼神坚定，或许在某一刻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还不敢确定。

顾陌怔住，拿起叶轩的令牌：“接过这令牌，日后不管是你还是叶家都脱不开身。”

“多谢殿下，属下既然已经在这里，便没想过有一天要脱身离开。殿下放心，卑职定会全心全意护卫殿下。”

叶轩第一次抬头看向顾陌，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叶轩再熟悉不过，只要一眼他就能认出，只是半膝跪地的他因为视角和背光的原因也只能看到两个黑洞。

叶轩看着顾陌的眼神依旧是真挚，却少了年少时对顾弦之的那种炙热，相似的话语，一个是他该背负的责任，而另外一个是赤诚的承诺。

顾陌没再说话，也没交代什么，拿起令牌，蹲下身亲手在叶轩的腰带上系上。

沐风也来不及阻止，一国储君蹲身给属下挂腰牌，于礼不合，但总束着顾陌做什么呢，此刻又没外人在，让顾陌开心点总是好的。

叶轩原想制止，但被顾陌一把按下，叶轩只好一动不敢动的就由着顾陌给他系上，以为这是太子对属下的特殊爱戴。

从他进宫开始，太子除了言语是真的冰冷而外，对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已经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了。

叶轩越来看不懂眼前这个平易近人的温柔太子究竟是怎样变成了众人口中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

沐风在一旁一脸“慈爱”，似乎当年的自己都没有这个待遇，令牌也是顾陌随手一扔就扔到了他的手里，自己就那样成了顾陌的亲卫。

他在顾陌的身后这一站也就站了二十年之久，看这架势，日后也已经有了接替自己位置的人。

给了令牌，沐风便带着叶轩退出了书房在门外。

沐风看着一身黑的叶轩，终是忍不住开口：“日后可以把这一身黑衣换了，换回自己的常服即可。”

“是。”

“你我之间就不必太过拘谨，殿下明日开始早朝，你需在卯时之前替殿下准备好衣物还有早膳，殿下口味清淡，你若是会做饭就亲力亲为，若是不会膳房的人会准备；下了早朝殿下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回来以后大多时候都在书房批阅奏折，偶尔会去御花园走走；午后会去御书房替陛下处理一些政务；傍晚回来，奏折多的时候依旧会在书房，偶尔通宵，若是闲下来就喜欢在凉亭里坐着。殿下喜静，殿下若不叫你，你侯在一旁即可。”

沐风笔直的站在书房门前，交代得事无巨细，叶轩认真记着，太子似乎就只有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叶轩瞥眼看向书房里的人，也只不过才十九岁，本该是活蹦乱跳意气风发的年纪，是怎么适应这样的生活的。

“还有，殿下怕冷，早晨和晚间都要好生照料，随身带好殿下氅衣，降温的时候就添个火盆，每月十五月圆时记得要提醒殿下去宁王府……”

沐风或许把在这二十多年里没说过的话都在现在说了。

“都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叶轩点头，沐风似是在交代“后事”一般，把太子完全的托付给叶轩，然后他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

接着，两人开始沉默。沐风没再继续交代，他心里清楚，不管他说再多，叶轩都能把保护太子这件事做得很好，所以他不必去交代什么。

良久，顾陌终于第一次起身踏出了书房门。书桌上原本堆积如山的奏折都已经批阅完，沐风转身进门开始收拾桌面，叶轩则跟在了顾陌的身后，隔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顾陌慢慢的走着，从书房到庭院，再到东宫大门，叶轩就那样跟着，直至御花园。

虽然刚入春，但御花园里的花却开得很艳丽，尤其是几株报春花开得正旺盛，更添一抹春意。

顾陌的身影在叶轩看来不仅是消瘦，更多的是与这春意格格不入的苍凉。除了背影相似外，与他心里那个意气风发的温润少年完全不符。

春风吹过，叶轩拿着氅衣的手微微一颤，这点风对他来说并无凉意，但对他跟前的这个人来说却是凉意十足。

叶轩上前，顾陌不知因何发愣，怔怔的看着一枝独树一帜的红梅。叶轩怕自己突然上前会吓到出神的顾陌，便轻唤了一声。

“殿下。”

“何事？”顾陌转头，对上叶轩的双眸，但叶轩却即刻错开了视线。

“天凉，属下先把氅衣给您披上。”叶轩呈上披风掩饰自己的慌张。刚才被太子看了一眼，却让他有了心脏漏跳一拍的感觉。

“好。”

听到这声好，叶轩也是鬼使神差的展开氅衣就亲自上手给顾陌系起披风来，哪里还能想到面前这位是尊贵不可靠近的太子殿下。

顾陌也是任由着叶轩“摆布”。三年不见，叶轩已经比顾陌高出了大半个头，低下头时刚好与顾陌视线齐平。

叶轩低着头看系带，顾陌低下头看叶轩。

报春花瓣飞舞，出墙红梅斗艳，一眼即是万年。

叶轩要是在十几岁的年纪，又恰好进宫做太子伴读，这会儿该带着太子出宫四处去玩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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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