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渡 第6章 摸摸毛

祭台上，叶轩头顶的天空被乌压压的云遮盖着，云团里雷电涌动。

叶轩叹息着，一脸坦然：“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身旁的虚空凝成一个人形，笑道：“放心，我会好好善待你的这副躯壳。”

“那我还得多谢你。不过，倒还是你占了便宜，毕竟我长得这么好看。”叶轩惋惜着还不忘夸自己，师兄养大的小孩，俊俏着呢。

人形笑笑，望向祭台下的冥时：“别说我不近人情，我会替你杀了他。”

叶轩望着祭台下还在虔心跪拜的冥时，嗤笑出声，应着：“好啊。”

祭台之下，妖魔围得水泄不通，顾陌换了魔族衣物蒙着面，掩盖气息后混在其中。

“尊敬的魔神，请赐予我力量，让我带领魔族重返人间。”冥时带领族人跪在祭台下祷告，幻想着即将到来的美梦，殊不知自己的命早已被人囊在手中。

被称为魔神的人形伸出手指指向冥时“你，上来。”雄厚的声音在祭台上环绕，魔力不够的小妖被震得头疼。

顾陌抬头只看到一个无实体的“魔神”，妖魔们却对它信奉不已，不知道是不是还未进化完整，脑子不够使。

冥时赶紧走上祭台，匍匐在“魔神”脚边，卑躬屈膝的样子，委实像极了一只极力讨好主人的哈巴狗。

可冥时不在意，一个渴望力量的人，是不会在意用了什么方法的。

雷声响起，“魔神”抬手，月亮上的红光汇聚照射在叶轩和冥时身上，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拉扯叶轩的灵魂，冥时还以为是献祭开始了，满脸享受。

叶轩难受的握紧拳头，却没吭一声。

“倒是挺能忍。”“魔神”不禁夸赞。

叶轩抬头，喘着气睨了它一眼，扯着笑说：“过奖。”

叶轩总试图激怒它，它也察觉到了，只是它很自信，不管叶轩做什么都没用。它望向祭台下方，冷哼一声：

“那就看看你还能忍多久。”

叶轩体内那股拉扯的力量加重，叶轩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冥时满眼期待着叶轩的死亡，就如同当初盼着他出生的目光一样。

在冥时自以为稳操胜券时，一道寒光闪过，劈开了叶轩身上的束缚，有人飞身上台，将冥时逼下祭台，寒光再一闪，向着“魔神”刺去。

祭台下，一阵风刮过，将周围魔兵的兵刃都刮了起来，接着风冲向冥时，刀刃齐刷刷的飞向冥时。

“阿辞。”顾陌飞身上祭台，将倒下的叶轩扶住，破尘飞回他身边。

“师兄。”叶轩虚弱的喘着气，刚经过灵魂撕裂，身上还没有力气，只能勉强靠着顾陌撑住。“危险，你快走。”叶轩手上用劲推着顾陌让他离开。

顾陌将人抱进怀里，声音都在发颤，安抚着自家的小狼崽：“别怕，师兄带你回家。”随即望向“魔神”，眼中满是杀意。

它望着手臂上被破尘划伤后还冒着寒气的伤口，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欣赏顾陌了。

阴笑着：“人齐了。”对顾陌的出现“魔神”毫不意外，在它看来重情重义的凡人很好懂，知道对方在乎什么，就已经拿捏住了顾陌的软肋。

它张开双臂，祭台上瞬间出现一个黑紫色的阵法，将顾陌和叶轩困在其中，顾陌立即施法破尘飞身上空将阵法挡住，他带着叶轩跳下祭台。

“魔神”将破尘打开，望着顾陌的背影笑道：“想跑？跑得了吗？”，说罢化作一道黑光追着他们而去。

祭台下，冥时被刀刃围困，望向混乱的族人，暗骂一声“贱人”，挥刀向风劈去，风散，兵刃掉落一地乒乓作响。冥时眼里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畅快，狂笑着：“谁能杀我！”

“母亲！”叶轩看着风消散在眼前红了眼眶，顾陌紧紧抱着叶轩，往结界处跑，对怀里的叶轩说：

“你母亲说，她很高兴，能看到长大后的你。”

顾陌被叶幽昙的灵识带到安全的地方，将他困在里面。可顾陌通过触碰就能和灵识对话，还能看到灵识生前意识。

“您不能把我困在这里，我要带他回家。”

叶幽昙有些惊讶，看了看自己没有形体的外表，再看看顾陌，试着说话。“冥时唤醒了“魔神”，它在祭台上设了阵法，就等你去。”

“我？”

““魔神”现在的力量不够，想要使用星月之力完成献祭，还要上等的纯净灵力完成融合。”顾陌明白这纯净灵力指的大概就是自己。

临行前，叶幽昙问顾陌：“轩儿这几年活得开心吗？”

“他学会了很多，不会再做噩梦，做的糕点很好吃，很粘人，还爱笑，大家都很喜欢他。”

“那就好。”空气中落下一滴泪，叶幽昙对顾陌说了声“谢谢”。似下了某种决心，语气坚定让顾陌放心去，原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叶幽昙身为圣女，将自己的生命贡献给了族人，因着对叶轩的执念残留下一缕灵识，当她再次见到长大后的叶轩有人保护，活得开心，执念也开始消散。

她用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帮了自己的儿子，已经满足了。

她的灵魂重归天地，永远圣洁。

“别伤心，很快，我就会让你们团聚。”“魔神”笑着追上了他们，顾陌脚下出现新的阵法，阵法开始发光将他们囚住，顾陌一手抱着叶轩，一手捏决控制破尘刺向“魔神”所在的方向，。

“别挣扎了，乖乖成为我的养料。”顾陌身上的灵力在不断被发光的阵法吞噬，运行灵力开始有些吃力，但还是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不自量力。”它手一挥，破尘弹回顾陌手中，顾陌抱着叶轩被震得向后退了一步，叶轩勉强支撑扶住顾陌，一滴血滴在叶轩的手背上。

“师兄？！”叶轩惊讶抬头，顾陌受了内伤，血从嘴角流出。

叶轩刚看着叶幽昙消散，如今又看顾陌受伤，体内的灵力开始乱窜，他死死看向“魔神”，眼中泛起杀意。

“无事。”顾陌擦掉血迹，安抚住叶轩“别乱动灵力，你现在灵魂不稳，会走火入魔。”

可是晚了，叶轩痛苦的跪倒在地，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灵力，灵力混着幽都的魔气和星月之力在他体内暴涨，台下的冥时吐了口血，因他在叶轩身上设的咒枷被打破而遭到反噬。

“师兄，离我远点。”叶轩的意识开始被吞没，生怕自己失控误伤顾陌。他原本就是想让自己失控，好跟“魔神”同归于尽，情况好点，还能再带上冥时。

可顾陌出现后，他就不敢了，他怕自己死，也怕顾陌死。

“阿辞。”顾陌将人揽在怀里，柔声唤着叶轩，一手抵住叶轩额间，将体内灵力随手指注入叶轩体内。

顾陌知道叶轩觉醒必胜，可他舍不得。

“魔神”在一旁嗤笑：“他本就是魔，你再努力又有什么用，魔就是要杀人的。”

“闭嘴。”顾陌怒遏一声，破尘再次飞了出去，阵法的结界上出现了一丝裂纹，它这才觉得顾陌有了那么一丝威胁，也愈发渴望能得到顾陌。

“或许，你才是那个最好的容器。”它冷笑着，手上一挥，气凝成剑，直直向叶轩刺去，破尘阻挡不及，顾陌带着叶轩调换身体位置。

手上捏决迅速召出一个防护罩，可由于灵力损耗过多，防护罩被瞬间击碎，剑自顾陌后心穿出，血染红了顾陌胸前的衣服。

顾陌不顾自己伤势，撑着身体，“叶归辞，回来了。”阵法在不断吸食顾陌的力量，顾陌强撑着要唤回叶轩的意识，将仅剩的灵力注入叶轩体内。

顾陌颤着手抚上叶轩的脑袋，无力的抵在失去意识的叶轩胸前，轻拍着叶轩的后背，像哄小时候做噩梦的叶轩一样。

“没事了，摸摸毛，吓不着。”

刚到天境山的叶轩总是做噩梦，每当进入梦魇，身上的戾气就会失控。

顾陌每晚守在他床前，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为叶轩体内注入灵力，一点点净化掉叶轩身上的戾气，将叶轩抱进怀里，柔声安抚着“摸摸毛，吓不着。”

叶轩每次醒来前，顾陌都会悄悄离开，孩子敏感，每天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知道身份，顾陌也就干脆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小心护着叶轩长大。

后来叶轩不做噩梦了，就爱粘着顾陌，顾陌看书他就坐在旁边自己拿本书看，看累了就伏在案上睡，顾陌怕小孩睡得不舒服，就把他放在膝上枕着，像只小猫。

那时顾陌就想，小孩不长大也挺好。

后来小孩开始蹿个头，还是要枕在顾陌膝上睡，就不像猫了，像小狼崽，霸占着自己的地盘。

等到十六七岁，小孩就不粘人了，开始变得老成起来，总盯着顾陌唠叨，衣食住行哪样都要管着他，从小狼崽变成了护食儿的狼崽。

终于，顾陌在小孩体贴入微的照顾下开始犯懒，他觉得他像只年迈的老猫，总爱躺在院里的藤椅上晒太阳。

晒久了就犯困，醒了就靠在叶轩的肩上，身上还披着毯子。

两人的位置好似发生了对调，不过看着小孩满满的成就感，顾陌也就顺着小孩的意，继续做他的懒猫。

顾陌觉得自己就是个溺爱孩子的兄长，把孩子宠坏了，孩子想要什么他都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