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从来没有一场战争和叛乱,
是真的能够警醒世人的。
只要人们心里还有贪念和**。
争斗不歇,
战争不止。
———《凡尘渡》
每个朝代,只要最后大权未定,太子之位只要血脉对了,谁都可坐。
顾陌为叶轩出头时,瑄帝的目的薛相看得清楚,瑄帝对顾陌明目张胆胆的偏爱,即便顾陌无心,但只要瑄帝有意,南国的大权必定会交到顾陌手中,只是看有没有值得这位太子用心去争的人或事罢了。
因叶轩之故,若是顾陌日后登基为帝,他这个相位必定不保,保不齐还会更惨。
他虽位居相位,有着两朝根基,却也还没有左右太子地位的能力,更何况他此刻因薛浩的拖累已经让瑄帝对他有了偏见,若是想要再做些什么,自然是要找个值得合作的人。
昏暗的房间,隔着一叶屏风,垂帘之后,一绣着金色盘龙的黑金色衣袍印入眼帘。
这是瑄帝的恩宠,在南国除瑄帝的黄袍外,得刺龙纹的也就只有这件独一无二的黑金袍,而此时正穿在瑄帝的弟弟,宁王身上。
虽是恩赐,可如今被这么明晃晃的穿着出来,难免让人多疑。
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乌黑的瞳孔里装着不羁之色,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玩了有一阵,这才将茶杯放到嘴边细品了一口清茶,随后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一抹满意之色。将茶杯放下后这才抬眼看向屏风后正端坐着有些惴惴不安的薛相,声音有些低沉慵懒:
“薛相今日相邀,莫不是,只是来本王府里品茶的。”
“王爷既已知道老夫来意,又何必再问呢。”
薛相陪笑望向屏风,毕竟他也是两朝宰相,再怎么心虚也不能对着一个三十出头的闲散王爷失了气势。
“薛相说笑了,本王一向闲散惯了,又太久未闻朝政,还真不知薛相今日所谓何来。”
宁王冷冷一笑,进他府邸的人,似乎都喜欢这般拐弯抹角,有话从不直说,都喜欢让他自己猜。
这猜对了倒好,也让他少耽误些时辰。要是猜错了,又免不了被人在他皇兄面前参上一本。
他最是个讨厌被人告黑状的,尤其是在他的哥哥面前,让他的乖巧形象在他哥那里大打折扣。
“王爷是聪明人,何必自谦,既然王爷不愿主动提,那老臣便明说了。”
薛相感到宁王的不耐烦,随即直接表明了目的,他不怕宁王上奏和拒绝,他只要负责埋下种子就好。毕竟错过了这次时机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才能再次探听到太子去向。
“不知王爷对那东宫之位是否有意?”
宁王眼神一冷,薛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还要拉他下水,未免也太看得起他这个闲散王爷了。
“薛相慎言,虽是在本王府中,也不能保证这隔墙无耳,届时可别连累本王背上大逆不道的罪名。”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王爷心里清楚,朝中半数朝臣都盼着王爷还朝,至于太子,”薛相顿了顿:“太子年少,恐朝中无人臣服。”
薛相自认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顾陌的处境,他之所以听了顾陌的话不去找叶家麻烦,一是因为叶家现在的侯位,他一个丞相之位确实没有动的权利;二是忌惮顾陌身后的瑄帝,若是因此向触怒瑄帝,免不了有杀身之祸。
他位居相位几十余载,被两个毛头小子弄得颜面尽失,即便不明着动手,这口气他也是必须要出的。
“薛相为子报仇心切,这才过了几日,未免也太过大胆。本王好意提醒一句:对储君不敬,乃是死罪。”
宁王虽摄朝政,但向来不参与党争。他还当真不知自己何时有了这么多仰仗依附他的‘信徒’。
“王爷是陛下的弟弟,若非当年星象之说,您堂堂皇家血脉,又怎能跟了母姓,被安养在外,只得了一个区区王位,要知道先帝在世时,最宠爱的便是王爷您了。”
薛相看得出来宁王的不悦,但还是不放弃的将往事搬了出来。没有人能逃过诛心,尤其是像宁王这样的人,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滋味可不好受,这些年京城里的传言可不少,他就不信这宁王没听过。
宁王名为南宫衍,是瑄帝的弟弟,瑄帝刚被册封为太子时他刚好出生,占星鉴夜观星象说他星象与太子相冲,辰帝便下旨将尚在牙牙学语的南宫衍送去了母家南宫氏抚养。
南宫氏在南国是名门望族,他的母亲是南宫家的大小姐,南宫家老太爷素来宠爱爱女,自然也对南宫衍宠爱有加,对南宫衍来说自然算不上是屈尊。
之后南宫家老太爷驾鹤西去,南宫衍小小年纪便成了南宫家家权唯一继承人,将南宫家上下打理得十分妥帖,能力自然是不用说的。
只是他堂堂皇族血脉跟了母姓,自然免不了被人当做谈资。
好在当时尚是太子的瑄帝待他很好,并不在意星象之说,时常将他带在身边教养,后来宫变瑄帝立马着贴身护卫将他送出宫,瑄帝登基后更是将未及十五岁的南宫衍封王,之后更允他参与朝政,一切王爷该有的待遇和封赏一样也不少,甚至还更多,可以说瑄帝对这个弟弟是真的疼爱至极。
如今得了这样一个闲散自在的日子,他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不知为何到了别人眼里,他南宫衍就成了狼子野心之徒,瑄帝也成了一个被人蒙蔽的糊涂蛋。
至于占星鉴的那些话,用来糊弄那些像薛相一样的迂腐老臣就罢了,不知怎的还真的就有人信了,而且还信得有理有据的。
南宫衍笑笑,往事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好计较的,薛相的话对他没有产生丝毫的影响。或许对别人来说薛相的憧憬确实有很大的诱惑力,但薛相终归是太不了解他了,他想要的是薛相这些宏图大业都给不了的。
一场没有筹码的谈判,本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
“薛相想要投诚,怕是来错地方了。来人!送客。”
南宫衍只觉得可笑,不给薛相任何再说话的机会,直接叫了人把薛相请出了府。薛相听南宫衍决绝的语气,没在继续纠缠拂袖而去,他虽年纪大了,但浪费脸面去吃瘪的事他确实做不出来。
薛相的到来似乎并未影响南宫衍的心情,从桌案上重拿了一个新杯续了一盏他刚泡好的新茶,放在对案。
暗香飘浮,一红衣公子自宁王暗室而出,步伐轻盈,在南宫衍的对面坐下,没有丝毫的拘束和客气。自顾端起桌案上的茶盏,先是放在鼻下闻了闻,随后便抿了一口,眉头舒展,南宫衍略显紧张的脸上也随之松开露出笑颜。
南宫衍凑上前似求夸赞的小孩一般问道:
“如何?”
似玉一般干净的脸,一双清冷的眉眼,波澜不惊,面上没有丝毫的神色,清冷中带着极致的美感,确是一副美人样。有些苍白的唇齿轻启,声音轻柔清冽:
“泡久了,味重,香散。”
原以为能得句夸赞,不想却被否了,南宫衍一副憋屈的模样,咒骂着:
“都怪薛相那厮,耽误了时辰。”
看着南宫衍的模样,这可是旁人都看不到的。泠舒宠溺一笑,补了一句:
“算有进步。”
“真的!”
哪怕是一句听不出是夸赞的夸赞,南宫衍还是欣喜若狂,像极了一只兴奋的狗子。红衣公子看着,眉眼也不自觉带上笑。
“薛相这次算是栽了跟头,也难得你还陪着他说了这么久的话。”
下人端了炉火进来,红衣公子收了笑,下人将炉火放在他身边便退了出去,没有片刻逗留。
初秋的天气虽然算得上了冷了,但还不至于要烤火取暖的地步。只是红衣公子素来怕冷,南宫衍又乐意迁就和宠着,即便自己热得要死,却是半声不吭,还命人早早准备好。
红衣公子名叫泠舒,无人知其身份,只知南宫衍从北境回来时身边就跟着这位红衣公子,南宫衍养伤时寸步不离,直至伤好后红衣公子也未离开,两人更是形影不离,好在王府的下人被调/教得很好,没人乱嚼舌根。
王爷府中有个文人客卿本没什么好值得深挖的,南宫衍自己虽然不在意,但总归是替泠舒着想便也避讳着。况且他也不想外人见着泠舒。
毕竟,这样好看的人,就合该只给他一个人看。
“要不是怕你在里面憋闷,我倒是还想多留这老头说说话。”
南宫衍开着玩笑,他府上素来清冷,一副有人陪他聊天他自然很乐意的模样。
“那我还得多谢你。”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喝茶喝茶。”
南宫衍拿过泠舒的茶杯又添一杯重新泡好的热茶递了过去,泠舒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单从南宫衍这认怂得极快的速度来看,应该是有气的。
“今日之事,你有何打算?”
泠舒接过热茶捂手,南宫衍在他这里向来是威严不起来的,也不知外面的人因何如此惧怕他。
“这老头不足为惧,不必让皇兄忧心,多派些人保护好太子即可。”
南宫衍给泠舒凑好碳火,而后自顾收着桌上的东西,泠舒一口热茶的功夫已经摆上了棋盘。
两人相视一笑各执一棋,一黑一白,你来我往,像极了这朝中乱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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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茶香